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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暴怒的愷撒(大章,求訂閱!!!)

有人裹著夜色緘行,有人披著朝陽降臨。

燦輝的陽光灑下,琉璃廠大街的石板路像鍍了金,一輛黃包車軋過青石板路,前面的車夫一邊流汗一邊扯著嗓子吆喝。其實人力車在這個年代已經相當少見了,基本上在京城落戶的家家都有私家車,這些車夫們也就賣賣情懷拉拉外地來的游客,可情懷很貴,一般也只有沒見過世面的外國傻佬帽兒願意買單。

車夫今天尤為賣力,因為後座那個金發的外國傻佬帽出手相當闊綽!

「嘿,您是沒早生二十年,當年吶這條街上店鋪里都是滿當當的寶貝!」

車夫的嘴巴努向一個珠光寶氣的二層青磚閣樓︰「就這間‘榮寶齋’,前身還沒名字吶,當時的年輕老板不識貨,店里的物件兒打包甩賣,二百塊一件隨便挑!有人在這兒淘過水黃楊盆景,那去堅定, !八字開頭的五個數兒!還有人在這兒淘過一枚觀音玉,磕了一個小角兒,但您猜怎麼著?冰種翡翠,六個數!那可發了家了!」

車夫繪聲繪色地介紹著,唾沫星子滿天飛。

整條路上,他指著一間間掛著黑底金字牌匾的青磚小樓,如數家珍地講述著來歷和趣事,腳下步子不經意間放緩,其實是為了走得慢一些多和客人磨磨時間,大氣的客人們最後往往能多結點兒小費。

「六位數?二十多年前都可以買一套四合院了吧?」後座的客人莞爾一笑,也不催促。

其實六位數對他而言連零花錢都算不上,偶爾出入高級場所的一次消費也遠在這之上。不過秉著入鄉隨俗的原則,他也願意多了解了解本地的風土人情,多和車夫侃幾句。

「呦呵!行家啊!」車夫驚嘆一聲,「听您這口音,打河南來的?」

「你看我像河南人麼?」客人輕輕搖頭,撇了撇自己天生的金發,「大概我幼教時期的中文老師是個河南人,我上大學前一直以為我講的是最正宗的普通話。」

黃包車繞進一條羊腸胡同里,這里是背光面,高聳的青磚牆面將陽光阻擋在外,碧綠的苔蘚與爬山虎攀附著屋檐野蠻生長。車夫將拉桿輕輕放下,車身傾斜,他隨手用肩上搭著的汗巾攢了攢額頭的汗珠,或許是用得太久,原本白色的汗巾上面沁著水洗不掉的黃色汗漬。

「客人,咱到地方咯。」

年輕的客人從容下車,他上身玫紅的中式大衫,挽著一寸寬的白袖,黑色闊腿休閑褲,腳下踩著一雙京式條便,折扇拍打著手面,打扮像是相聲演員。可他有著一頭燦爛如金的頭發,和海水般湛藍的眼楮。

「辛苦了。」客人從袖口隨手掏出一沓紅鈔,看厚度大概足夠租一輛高級專車繞著整個城市逛一大圈。

「您上車前就已經給過車費了,給點小費意思意思就得了,這太多了,可使不得!」車夫看著那沓厚重的鈔票,連忙擺手。

「這是我的習慣。」客人把鈔票往車夫懷里一塞,「你一路上都在都在和我逗悶子,挺有意思的,好像听了場專場相聲。」

「謝謝您,謝謝您!」車夫受寵若驚,忙鞠躬。興許是從未遇見這麼慷慨的客人,他猶豫了一下小聲提醒道︰「對了,這邊越深的小鋪面里好貨越少,他們就愛剮外地來的游客,說的天花亂墜,抬高價,您可多注意著點!」

客人背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打開一把「不到長城非好漢」的白紙折扇,踩著輕盈的步子走進了那條陽光都滲透不進的幽深小巷。

客人在名叫「鳳隆堂」的店鋪門口停下腳步,這已經是胡同的最深處了,幾乎沒有古玩店會選擇開在這麼深僻的巷子里,畢竟古董不是酒,幽暗與寂靜只會讓它們蒙塵。

客人抬起頭,深深的注視著頭頂那塊「鳳隆堂」招牌,它與琉璃廠街的其他牌匾不同,朱紅色的底有些掉漆,白色的字頭有些模糊,歲月在上面刻下斑駁的痕跡……年輕的客人凝望了許久,久到那雙湛藍色的眼楮里異色忍不住地翻涌。

他深吸一口氣,清晨的冷空氣灌入肺里,他強行壓下眸中的異光,掀開藍色的棉布簾子,門上銅鈴「 當」脆響,卻沒有人來招呼,櫃台前空空如也。

陽光透過紙糊的老窗變得朦朧而模糊,客人走動兩步,腳底揚起的灰塵在朦朧的陽光中紛飛,像翩翩起舞的精靈。

這家店看起來像許久無人問津,角落里堆放著大大小小的箱子,看起來都是陳年老木,展覽架上的老物件積滿了灰,唐三彩、琉璃兔、清筆硯……看起來每一樣都藏著不與人知的來歷,蒙著神秘的年代感與故事感。大門仿佛就是一道時間的關隘,踏進來就回到了百年前,在這里,光陰都被塵封。

客人慢慢悠悠地晃蕩,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檀香味。他的視線在一件件古瓷、字畫、筆硯上游弋而過,最後停留在牆角的大紅色嫁衣上。

嫁衣的材料選用上等湖綢,緙絲邊精致而華美,鳳凰花紋的金箔縫合在上,瓖嵌珍珠紐扣與琉璃薄片。它炫耀般地敞開釘在牆上,上面還有著一張薄如蟬翼的墨紙,紙上勾勒著一個神韻豐盈的女人……還沒等客人仔細端詳,有人在他背後發出了聲音。

「清朝旗人穿的婚服,正統的旗袍款式,那時候的旗袍是寬下擺,里面穿衣穿褲,現在外面大街上那些搔首弄姿的開叉旗袍都要喊它一聲‘老祖宗’。」

客人微微皺眉,他的言靈可是‘鐮鼬’,但有人來到了他的身後,他卻絲毫沒有察覺。他收斂起輕松的神色。

「Phoenix?林鳳隆先生?」客人不動聲色地說。

「高盧總督?」老板笑了笑,「愷撒•加圖索先生,出乎意料的年輕啊。」

愷撒轉身,冰藍色的眸子掃動著,眼前是個特征顯眼的歐洲老頭。頭發是灰白色,眼楮是鐵灰色,顴骨微微凹陷,鐵青的胡茬從兩側的鬢角延伸到下巴,明亮的眼神里依稀保留著年輕時的英俊神采。

老板穿著一件麻條布衫,一手盤著一對沉重的鐵蛋,另一手上拎著的豆漿油條正在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他的中文尤為地道……這個歐洲老頭看起來徹底被中國化了。

「有人說過麼?你透著一股和年齡不相符的沉穩勁兒。」老板笑著說。

「我認識不少沉穩過頭的人,譬如和我同校的兩個中國人,他們年齡比我還小,沉穩起來卻像兩個古井無波的小老頭,」愷撒淡淡說,「可唯獨沒人說過我沉穩,因為我從不是一個耐得住性子的人,除了今天。」

「哦?今天有什麼不同麼?」老板微微一愣。

「閑聊之前先完成交易吧。」愷撒遞上一個份量十足的紙袋,沉聲,「二十萬美元給你,有關于龍王的線索給我。」

「我收回夸贊你沉穩的話,你確實是個急性子,原本我還想泡杯茶慢慢聊的。」老板輕輕搖頭,又笑了,「可我就喜歡這種爽利的人,因為我的店里不接受還價,試圖與我討價還價的人都會被我掃地出門。」

老板接過紙袋,掂量了下,笑著點頭。

「民族宮那邊那邊知道麼?有一條光彩胡同,離這里也就幾步路的腳程,明朝的時候它被用作制造火器炸藥的地方……」老板慢悠悠地說。

「我知道,那里曾叫王恭廠,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事。王恭廠大爆炸,還有印度的莫恆卓•達羅死丘事件,和俄羅斯通古斯大爆炸,並列為歷史上最神秘的三次爆炸,這幾次爆炸有著相似的共性,撕裂天穹的火光伴隨著巨大的蘑菇雲,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猝不及防,方圓十多公里的生物都被燒死或是灼死,且爆炸帶有一定的毒性,類似于輻射作用。許多專家稱那絕對是核爆,可核彈在那些時候壓根未被制造出來,那時世界上也沒有如此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

愷撒快速地說著,語氣有些不耐煩。

「人們不清楚,因為這些全都是龍王的言靈效果,來自于序列號極高的高危言靈……我不是來听你講這些廢話的,在這之前已經有人和我說過了。」

「什麼……」老板愣住,旋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往牆角紅酸枝屏風深深的瞅了一眼,「原來如此,加圖索家族果然名不虛傳啊。」

愷撒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那我就不賣弄那些有的沒的了。」老板自嘲一笑,轉身走到青磚瓦牆旁,手指伸進青磚牆縫里,他抽出了一塊青磚,伸手從鏤空的牆洞里模出一個打結的藍色布包。他緩緩揭開布包,是一本毛邊紙的冊子,手抄本,看起來相當上年份,紙頁脆黃,封皮上浸著「天變邸抄」四個墨字。

他將冊子遞給愷撒,愷撒接過,隨意的翻動著。

「明朝的古書,一個民間無名作者的筆記,但卻詳細地記述王恭廠大爆炸,里面的內容豐富而玄異。」老板輕聲介紹,「在他的筆記里,世界上存在著一種怪異的鳥,其名‘鬼車’,或是‘鸆’,或者‘九頭鳥’。它曾經有十首,在神話里被周公射掉了一個,剩九個,長不好的那個空蕩蕩的脖子里總是滴血,體型最大的‘鬼車鳥’能生長到丈許長,放到現在堪比一架小型戰斗機。‘天變邸抄’的記載中,王恭廠大爆炸前一個月時異象就凸現了,越來越多的‘鬼車鳥’聚集在觀象台上,晝夜發出鬼嚎般的嘶叫,就像預言著末日。」

「世界上真有這種東西?」愷撒疑問。

「誰知道呢?或許以前存在,但是現在消失了……」老板聳了聳肩,但接下來語氣陡然一轉,壓低聲音,陰惻惻的,「也可能它們現在就藏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躲在暗處窺視著你,就像……一群渴血的蝙蝠!」

「听起來毛骨悚然。」愷撒面無表情地評價。

「對,這就是這本’天變邸抄’和其他善本的差別,因為它多出了堪輿學的內容,也就是中國人常說的風水學,和堪輿有關的東西總是毛骨悚然的。」老板指了指那本泛黃的冊子,「有人說這是門玄學,有人卻堅稱這是科學,而煉金師們認為這屬于神學的範疇,眾說紛紜。這本書最初的作者就是個風水師,或者說一種特殊的煉金師,他的工作是尋找龍脈,卻在龍脈的斷口處目睹了這場異變,並完整記錄了下來。雖然里面的字句無關于巨龍,但連起來讀你會在里面捕捉到一條龍的身影!」

「你可以比對著現在和明朝的京城地圖來看,可以自己去踩踩點,會很有意思。老地圖在隨便一個古董攤販那兒都能很輕易淘到,不過都是新制的,他們會按照老物件的價格賣給你,得殺殺價。」老板提醒道,「我能交代的都交待完了,二十萬的情報你應該不虧。方便問你個問題麼,加圖索先生?」

「嗯,我也有問題想問你。」愷撒說,「你先問。」

「我有什麼地方得罪麼?作為一個賣家我應該相當稱職了,有買有送。可怎麼從一進門就感覺你對我抱著一股莫名的戒備和敵視?」老板和善地笑著。

「想知道原因麼?」愷撒泛起一抹冷笑,大拇指越過肩頭指向背後牆上的紅色嫁衣,「告訴我,這件衣服你掛賣多少?」

「兩萬八……」老板下意識回答,心底卻一沉。

「這里是五萬。」愷撒將第二個紙袋放在桌上。

然後他轉頭瞥向那件大紅嫁衣,和上面那張眼熟的嬌笑新娘側臉,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陰霾。忽然間,愷撒迅雷般出手,將那件嫁衣狠狠地從牆上扯下,絲綢摩擦著釘板,昂貴的面料被從中間一分為二。

愷撒抬眼朝牆面望去,眼中的陰霾瞬間化為了極致的憤怒!

喜服被愷撒野蠻撕爛,原本被遮住的白牆顯露出來,那里勾勒著一個女孩的側影,寫意的線條,雖然只是漫不經心的兩筆,卻很好的臨摹出女孩挺拔的身姿。

在愷撒眼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為那根本就是照著陳墨瞳臨摹的!

「加圖索先生……」老板皺眉,欲解釋什麼。

「閉嘴!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別再喊這個姓氏,我一點都不喜歡!」愷撒低喝,像是暴怒邊緣的猛獸,「喜歡這個姓氏的家伙從始至終都躲在那邊的牆角里,就像只竊牆的小老鼠!」

愷撒忽然望向牆角處的紅酸枝屏風,高聲怒斥︰「帕西,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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