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暗涌並沒有波及馬坡村這個偏僻寧靜的小村子,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歸,依舊過著按班就部的日子。
唐家撿回來的那個老傻子,已經在村子里生活了一個月。
他明明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因為撞壞了腦袋,現在智力停在了幾歲,行為像個孩子一樣。
馬坡村的村民們一開始對唐家閑言碎語不斷,後來看見黃大山整日與孩子們玩到一塊兒,並沒有什麼威脅,于是那些不好的話也就淡了許多。
晚上吃飯的時候,黃大山吃了滿滿兩大碗飯,外加三個饅頭,卻還說要加飯。
「我還要!」黃大山用筷子敲了敲空碗。
「你可真能吃。」唐麻子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飯菜好吃,我還要添飯!」黃大山撇撇嘴,朝唐麻子做了個鬼臉。
幾個女人看見他吃得滿嘴油光,嘴角還沾著一粒飯,忍不住捂著嘴偷笑。
「好好好,給你添飯。」張翠蘭笑著拿起他的空碗,又給舀了一碗飯。
「大哥,你還真是撿了個飯桶。」唐安忍不住打趣。
「早先看見他穿的那身衣裳,你們還說他興許是什麼大戶人家的老爺,可我瞧著,怎麼覺得他像幾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看他穿的那身衣裳確實是上好的布料做的。」唐富撓撓頭。
黃大山換下來的那身衣裳是上好的玉錦裁制而成,雖然已經破破爛爛,但是張翠蘭舍不得扔掉。
她將那身衣裳洗干淨後,把破的地方剪掉,然後再找了塊顏色差不多的布料補上。
如此修補,又是一套全新的衣裳。
鄉下人有惜物的美德,還能用的東西絕不輕易丟掉。
「管他是什麼出身,咱家又不會因為他的出身待他有什麼不同,也不會差他一口飯吃,能吃是福。」張翠蘭笑道。
「娘說得沒錯!」唐富笑著附和。
他夾了一個雞腿放進黃大山的碗里,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明日該送藥草去天然居了,彩雲彩月兩位姑娘等著用呢。」
唐家現在的藥草大半是送去給天然居做食材,經過大廚們巧妙的手藝,變成一道道美味又養生的菜肴。
彩雲彩月以前是伺候唐寶的丫鬟,後來被唐寶提攜,安排到天然居接手打理酒樓。
唐寶對她們來說是恩人,也是很好的朋友。
所以,她們一向是很照顧唐家的。
平日里收購唐家的藥草給到最高的價格不說,逢年過節,有什麼好東西都會讓人送一份來給唐家。
「大哥,明日還是我跟你一起去,大概幾時出發?」唐貴道。
唐家兄弟幾人是輪流送貨,兩個人為一組,唐富和唐貴向來搭檔習慣了。
「吃過早飯後吧,也不急那一時半會兒,現在咱們有馬車了。」唐富想了想道。
以前他們家還沒馬車的時候,每次去青岩鎮都要趕早去村口和其他村民擠牛車。
牛車就是塊硬木板,一路顛簸,坐著疼。
馬車可就舒服多了,又能拉貨。
「好,明早你叫我一聲。」唐貴點點頭。
「你們去哪里玩兒?我也要去!」正在埋頭吃飯的黃大山一听他們要出門,立刻興奮道。
「我們不是去玩兒,去賺錢呢,你就乖乖待在村子里吧。」唐富道。
被拒絕的黃大山頓時聳拉著眉眼,嘴巴高高撅起。
「你這嘴再撅高一些就能掛二兩肉了,哈哈哈!」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
黃大山把碗筷放下,背過身生悶氣。
大家看著他覺得好玩,忍不住逗弄他。
「大山,你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使什麼小性子。」唐麻子笑罵道。
「我才不是什麼老頭子,我才三歲。」黃大山氣哼哼道。
這句話,再次引來眾人一陣笑聲。
幾個年紀小一些的孫子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唐五柱嘻嘻笑道︰「你不是喜歡和村里的小孩們玩兒嗎?明日我帶你去踢毽子,你就別跟著去給大伯二伯添麻煩了。」
一听見能去踢毽子,黃大山頓時將鬧著要去青岩鎮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一雙眼楮亮晶晶的。
「我要去踢毽子,帶我去!」他高興拍手道。
「好,明日帶你去找那些小孩玩。」唐五柱點點頭。
第二日吃過早飯後,唐貴沒看見唐富,找到院子里來。
「娘,你看見大哥了嗎?」唐貴問正在一旁晾衣裳的張翠蘭。
「在馬棚喂馬呢,你過去找他吧。」張翠蘭道。
「好 !」
唐貴找到馬棚,唐富果然在那兒喂馬。
他拿著一把青草伸到棚子邊,兩匹馬立刻爭著搶著,吃得很香。
唐富看見唐貴,指著其中一匹通體黑色的馬道︰「今日便用它吧!」
全黑的馬又稱為「驪」,是馬中的佼佼者,四肢修長有力,跑起來非常快。
一匹驪拉兩個人和貨物,完全沒問題。
二人將馬牽到院子里,安上車身,然後將前幾日收割的草藥抬上馬車。
做完這一切後,二人出發前往青岩鎮。
車 轆悠悠轉,一個時辰後,他們抵達了青岩鎮入口。
不曾想,平日里隨便來往的青岩鎮,此時竟然有三五個士兵把守在入口處。
那些士兵個個身穿鎧甲,威風凌凌,一看就不是當地縣里衙門的士兵。
每個要進入青岩鎮的人都會被士兵攔下盤問些什麼,唐富和唐貴兄弟二人對視一眼。
「這是怎麼回事……」
二人皺眉,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們驅使著馬車到了入口後,果然也被攔下了。
「站住,車上的是什麼?我們要檢查一下。」
「是要拉到鎮上來賣的藥草。」唐富答道。
「你們下車,到一旁等著,等檢查完沒問題後再放你們走。」士兵個個腰間掛著佩劍,十分嚴肅。
兄弟二人不敢多問,連忙下車站到一旁,任由那些士兵掀開車簾,打開幾個麻袋檢查。
士兵們一一檢查完後,會二人揮揮手︰「行了,你們走吧。」
二人趕緊坐上馬車,進了青岩鎮,來到天然居交貨。
彩雲彩月親自出來迎接他們︰「唐大哥、唐二哥,你們來了啊!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