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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船前鮮血船後清水

「爹。」

清洛兒跪在地上,伸出手掌輕輕的攬過父親的身影,但瞬間穿透了過去。

「沒想到還要再見之日。看來當時請天師算天,算到了你有道緣。」

他跪在地上對著遠處的李水山輕輕一拜,這飽經風霜的中年人,身著盔甲,殺氣驚人,但在這一跪下,顯得多麼蒼白,他激動道︰「多謝道人給我這次機會,我命早已該絕,但在今日,我看到山中的竹子散發了生機,我就想起大戰前一天曾親手種下的梅子樹,一夜開花結果。花開便殺,那我雙目蒙上一層寒霜,盡管天運難擋,但我心中早已不在追求勝利與失敗。」

「我只求道人能夠多多照顧我那可憐的洛兒,她誕生之日,母親便在途中死掉了,留下她與我作伴。從她出現之日,我氣運極好,升官立功,諸事順利,今日,看見手中的一切功績都灰飛煙滅,這便是命,她給我帶來了美好的回憶,便陰陽兩隔吧。」

清洛兒含淚默默,抬手模著他父親的面容,哭泣道︰「我不要,洛兒不要,我想要你回來,我想讓你陪陪我。」

中年人輕輕的站起身,淡淡道︰「乖,日後的路途便自己策馬奔騰。你的父親只能陪你走到這里,無論是困苦還是迷茫,都不要忘記了我讓福伯對你說的幾句話。你本來就不是凡塵之人,這一世本就是你應該經歷的。等你飛升而去,大圓滿之時,一切都明朗了。你的父親只不是是一個季節中的輪回罷了。」

「不,我不想。」

中年人抬起手掌模了模她的面頰,「我走了。」

清洛兒看著中年人消失在了視線中,李水山對著引魂鐘一拍,收入腰間。

「不比悲傷,有好多事情都是人生的過往罷了,你的父親看的比較透徹,你有仙緣,只不過,這一世只是為了成就自己,一路的風景和悲傷只不是腳步下溜走的過往,你會成功的。」

老道張嘴道︰「道友確實不凡,能夠把地府拉到眼前,屬實讓我驚艷了一把,這等功夫怕是早已超月兌我凡人修道能夠理會的境界,您或許真的是傳說中游走在凡塵中的仙人。」

李水山起身道︰「是與不是早已不是那麼重要。」

老道︰「既然是這樣,那還請收下她為徒吧。」

李水山笑道︰「他與我有緣,不過不是在凡塵中的緣分。」

「哦?那上面是什麼樣?」

「凡塵中必定有一位有緣人指引她走向升仙之路,我只不過是踫巧路過的行人,你問我為什麼不能收,這便是天機。而你問的,也是天機。」

老道嘆了口氣,他確實很想知道飛升後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她心中萌發的意念也隨之激揚。

「我不能說,也不代表我可以點你。」李水山露出一個邪意的微笑,「你距離飛升的日子不遠了,如果讓我給你一個差不多的時間,可能是十年後,也可能是二十年後。」

老道慘笑一聲,「那豈不是我成了一個一百二十多歲的糟老頭子了?按照你這麼說,我是在死的時候得道?」

李水山搖搖頭,「天機不可泄露,是生是死,不是我說了就算,而是你在領悟上的改變,你若是能成,天早讓你成,你若是難成,也沒辦法。」

老道彎著腰,有些頹唐。

「你的道沒有道,確實足夠別意。但是你若是有恆心必定能在大道中走出一個屬于自己的道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鳴驚人的開創著必定尋求各異與求同,但是你不能完全否定修道中一些基本的東西和要領。畢竟是幾千年修道者總結的經驗,談何輕松散落?當擁有了足夠的實力,走自己的路,難免不是一種解月兌,也是一生升華,正代表飛升。」

這一說,老道點頭開朗,「前輩,真的是前輩,真是讓我耳目一新啊。」

李水山說完後,轉身就走了。

「以後若有緣,自會相見。」

下了山,遠處的橫夜散發著孤冷的月光,她趁著月光落在地上,一步步走往一處人家,門前有一個看門的老黃狗,輕輕的舌忝著自己的脖子,好像跟別人家的夠干仗輸了

,後面一個腿還瘸著,但他兩眼露出凶芒。

汪汪兩聲。

李水山的身影浮現在了他家門前,看了兩眼,正要離開,那屋里的燈開了,一個年輕女子打開了一個小門縫看向外面,當看到一個青年的身影,輕輕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今天不收你錢財。」

不收錢財?若是被哪個江洋大盜听到,兩個腿都止不住的發抖,急忙的跑了進去,李水山皺了皺眉想要離開,但走了兩步他停了下來,慢悠悠的越過狂叫的老黃狗。

這條狗已經老了,當李水山距離他一步遠的時候,他只是挺起身子,瘸著腿低著頭,當李水山走到門前,他便不咬了。

李水山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里面的女子穿著單薄的衣衫,渾身散發著一股虛弱。

「你認識我嗎?」

女子搖搖頭,「並不認識。」

「所以你就讓我進來,這很奇怪。」

她走到桌子旁到了一碗水,咳嗽了一聲道︰「沒有什麼奇怪的,我每次都是在夜里叫路上的行人來歇歇腳,畢竟大家都不容易。」

這樣的好心腸確實讓李水山驚訝,所以他坐在桌子旁,仰頭看著上面懸空的一把鐮刀,還有她床邊的一把剪刀。

「你不怕自己引狼入室嗎?」李水山其實已經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還是問了她。

「不怕。」

李水山笑了笑,似乎別有用心。

「誰若是起了色心,就別怪我一道剪了那個東西,讓他知道什麼才是真的心狠。」

李水山端起那碗水,喝進肚子里,躺在對門的另一張只夠容納一人的小床上,等到外面傳來呼呼的風聲,他的心情也隨之安靜了下來,他挺喜歡這種感覺的,畢竟是第一次睡在這樣的環境中。

若是回想起以前在香山的美好生活,但覺得此時外面與里面形成的鮮明對比,讓自己無時無刻不在體諒自己能夠睡在這遮風擋雨的小屋子里。

「你家里就你一個人?」

李水山睜著眼楮,望著屋頂,有意識的說道,可是他接著听到一聲呼嚕聲,這女子看著柔弱竟然如此彪悍。

入睡的困意竟然席卷了他,李水山做了一個夢,夢里的自己在凡塵樹木下,靜靜的呼吸,靜靜的看著遠處的風景,實在是美好的不能再美好了。

熟悉的人影跑到他的身邊,並問他︰「小子,怎麼不起來泡跑一跑,運動運動?」

李水山在夢里開口道︰「你們迎風先跑,我隨後追著。」

等他醒來後,發現自己身前有一個女子的身影,她手中端著兩碗稀飯,輕輕的放在桌子上,說了一句︰「吃吧,吃完好上路。」

听到上路這兩個字,屬實讓人有些多想。

「饅頭要嗎?」

她從一個籃筐里拿出一個黃不吧啦的饅頭,李水山點了點頭,沒有洗臉漱口就咬了一口,挺香的。

這種味道,她不知道多久沒吃過了。

「你是從哪里來的人?」

李水山喝了一口稀飯道︰「從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要去哪里?」

「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這樣的回答不僅沒讓他有一絲疑慮,還開口笑了笑。

「你笑什麼?」李水山又喝了一口飯。

「笑你連個家都沒有,連自己從哪里來都不知道。」

李水山︰「我不是說了嗎,我從很遠的地方來,要去往很遠很遠的地方。」

女子又露出一個笑,「你說的是,吃完飯,你就去那個很遠的地方嗎?」

李水山喝完了稀飯,把饅頭在嘴巴里一塞,起了身,女子連抬頭都沒有,順手拿起稀飯喝了一口。

「多謝這頓飯,還有昨天的施舍。」李水山走出門的一瞬間,有幾個大漢擼起了袖子站在遠處的路邊,抬起手指指著李水山道︰「就是這個小子,媽的,昨天我看他進了翠花的房門,還是半夜啊!這孤男寡女能不干點別的事情?上,給我揍他狗日的,剁

了喂狗。」

幾個人手中握著木棍,李水山嘴巴里的饅頭還沒有吃完,干硬的咀嚼了幾口,從容的從他們身上穿了過去,開口道︰「無禮。」

那幾個人瞪大了眼楮,大白天遇到鬼了?丟下棍棒,急忙逃竄,那屋里的女子站在門口,輕輕的露出一絲微笑,李水山小聲道︰「狐狸精的手段真是不錯,不過你太低估我了。」

女子趴在門口道︰「我沒有低估你,是你低估了自己。我只是單純的讓你睡了一宿,然後給你做了一頓飯,我覺得這樣的生活還是不錯的,你覺得呢?」

李水山轉身走了,這個問題他不想回答,畢竟這個狐狸精隱藏的手段確實不同尋常,但是在凡塵,這種小把戲在他面前就顯得沒什麼特別之處。

遠處有幾輛托運糧食的馬車,慢悠悠的走在小道上,後面有一位男子穿著白布衫子,手中拿著扇子,環顧周圍的景色,看到了一邊有幾個小孩子在釣魚。

用的是紅蚯蚓,輕輕的掛在魚鉤上,一拍在石墩上,望著小浪花的水面,噓噓的等待魚兒上鉤。

李水山到了橋的另一邊,有意思的低頭望下去。

橋的另一邊,男子拍著扇子抬起手指詠詩。

「石橋遠望闊岸平,幾童蹲坐垂魚勇。」

他沉吟少許,又看了一圈,撓了撓頭,扇子一合,拍手道︰「雙男吹觀江河蕩,一人詠詩腳步停。」

「妙 !」

李水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此句不通。」

他道︰「本就是為了愉悅,我可不管什麼通不通順。」

李水山邁著步伐走到了另一邊,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手指對著下面的孩童指了指,看著一條肥碩的鱸魚被拉起來。

本來一個穿著短袍的孩子拉著魚竿,竟然還拉不動,幾個孩童一起上,這架勢就不同凡想。

魚一上岸,小家伙們就收拾東西走了。

李水山剛要離開,這位身穿白布衫子男子哎哎道︰「遇見便是緣分,為何不喝一杯茶或者美酒呢?」

「喝什麼酒?」

「上好的純釀。」听到什麼酒,男子露出一絲微笑。

「你請?」

男子大聲道,「好說好說,上船喝,娘的。」

李水山隨同他走上小船,慢悠悠的飄蕩在水面上,李水山靜待這撐船的老者呦呵著,像是在唱著山歌,這歌曲有什麼名字,羅羅羅,他真的听不懂是什麼。听不懂就不停,喝酒,這酒水喝下肚子,確實不錯,有那麼一點意思。

「酒就是好酒。」

李水山點點頭,「喝。」

他抬起手按下李水山要喝酒的姿勢,「喝酒前先說明,酒水入肚子,醉了可別怪我。」

李水山再喝一杯,「醉了是我的。」

「喝。」

回蕩在湖面上的聲音,引起了李水山心中的困劫,忘記了在修道途中的悲傷,在這一刻融入凡塵的酒文化中,顯得如此渺小與自我,但在酒水融入心胸的一剎那,他覺得喝的就是酒水而不是白水。

酒水雖然對他沒有那麼大的作用,但是當麻痹神經的瞬間,他淡淡的睜開眼楮,半眯了起來,天空的陽光落在他的身後,縫隙中殘落一小片,砸在他的心頭,滿心歡喜的再次拿起一杯喝下肚子,心中豁然開朗。

人生不過如此,但是在如此悠閑的生活中,與自己剛才走過的戰場爭斗有一種鮮明對比,這種生與死的考驗,對于每一個人來說,都是極難豁達的。

雖然這里也是屬于清水國的土地,但當男子喝到一半,心里的悲傷酒突然涌現而出,因為江水的另一邊沖滿了鮮血與尸體,另一邊清澈魚兒歡悅。

這一場景的割裂,正好落在他們滑行的小船,卡在中間,前面一半血水,後面一半清水。

撐船的老者泣不成聲,他盡管很樂觀的面對生活,讓自己在撐船中獲得一絲解月兌,但今日看到的一幕,讓他忍不住淚崩。

「這可是我們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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