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白霧。
天空中聚集而下的一個個小團精靈,扭著身軀看著地上的一干人等。
直到一行人跨過了木橋,李水山想到再此地遇到過的中年人,那邊的宣揚藥店也關了門,濃密的藥香氣也沒有了。
算的好,今天是一個霉運的日子,正是清水城稱之為災。
果脯未出的孩童,年紀稍微有些大的老者都捧著一個干癟的肚皮,模著自己凹凸有致的顴骨頭顱。在街邊拖著長長的泥痕,抱著半個小托盤,里面是哄搶干淨的盤底。他們舌忝著舌頭,模著自己的手心,數著還有幾粒小干果。
沿街跪下,乞討。
貧窮的種莊稼的農人,原本保留的一些食物,漫天的蝗蟲走過,一絲不剩。
有人說過,這蝗蟲出現的時間不符合規律,而且像是有智慧一樣,專門走在街邊還有種莊稼農戶的小木屋中。目視著人們蓋上封閉糧食的蓋子,然後席卷一空,不留下一粒糧食。
這樣的一日,持續了好幾年。
這些蝗蟲,全身透著一股血勁,細翅張開,狹窄堅韌,後翅寬大柔軟,行動敏捷。猛地來,沖著離開。
這一日。
人群中,幾個大字寫著︰閑者避讓。
他們拖著一個巨大的盒子,還有牛羊供奉,這是去神廟的必經之路。
這條路上,雜草都被清理的一干二淨,樹上的落葉都被掃到了一邊。清水城的人們還是比較喜歡用青石做成道路,道路旁的方形木牌,後面是一個小小的湖泊。下下來的雨水,通過這個青石的縫隙緩慢的流到岸邊,到了河里。
他們幾個人邁著輕松的步伐,跟在他們的身後。
前面一群人走路緩慢,還有扭耍的戲子在大車上蹦跳,小孩子拿著手中的糧食穗,讓李水山覺得有些迷信,但是又沒有那種在書中看到的部落圖騰一樣,對著自己信仰的生靈,不準說俗語,穢語。
後面的竹靈拍了拍李水山的肩膀說道︰「我覺得這里可能有一些與我相類似的生靈。就是不知道藏在哪里?」
「真的有這種感覺?」李水山沒有見過比竹靈更加神奇的存在。她能佔據人的身軀,而且在他的身體里,還有跟人一樣的生命氣息。
「也許我該多去認識一下這些東西。」李水山覺得這次若是說書人與自己分別,怕是遇到的很多東西都需要自己來處理,再大的險惡都是讓自己有極大的生命危險。但是現在想起來小雲那件事還沒有處理掉,心里還是有些不舒坦。
去神廟的路走了將近一個時辰,這風吹來,讓李水山瑟瑟發抖,畢竟天氣幾乎接近冬天,要把自己凍死的話,只需要一場寒冬大雪,自己就像一個臘腸,吊在空中風干。
神廟有一個主事,穿著黃色的大袍子,坐在門前的一個圓盤上,手中握住一個小小的鐵杵,對著一個個走進去看廟中供奉的神仙。
這神仙被擋在一扇門的後面,露天閉合雙手。看著
他大耳朵下垂,有些佛家的面相。但是這是一個道家的傳統,輕紗碧落,而後躲著一個侏儒老人背對著大家,手中拿著一個小葫蘆。
小葫蘆長,小葫蘆短。
小葫蘆長著大大的眼。
後面的侏儒老人就這樣唱著。
恰好因為這侏儒老人身形的矮小,眼中像是含著淚沙,睜著圓珠一般的眼楮,哈著暖氣,露出溫和的面孔,吞吐不凡。他五個小手指縮成一團,拳頭可以抱著半個小碗。在黃墊子上看著來客,眼神一動一動。看上兩眼,就知道誰可以進,不可以進去,免得讓里面供奉的神仙不開心。
這老堯說過他父親在這里取過一個紙符,燒給了被邪祟上身的母親,讓她殘留的噩夢消散。看得出這神廟有些秀色,人火興旺,香燈不斷。而這小神廟後的大山,隱隱約約,離得不遠,若像是雲朵。又像是一片凡塵上多的一個小火島嶼,為了喚起一片片來臨的小船只停留。
可真的是多過小山幾百丈,比李水山見識的每一座山都矗立高大,但是看不大輪廓、蒙著面紗,峰頂奇異紛呈,似海韻畫屏,卷起亂石。
侏儒老人抱著小葫蘆放在嘴邊,往嘴里送下去不明的液體,像是酒水,又像是清香飄逸的涼茶。他喝進肚子里的時候,只是敞開嗓子,直接下肚。喝酒的姿勢有些難以為情,但是從遠處一看還覺得小童子抱著茶壺在暢飲
李水山看著有些迷惑,這侏儒老人莫非沒有舌頭嗎?這樣喝下去,能品味出來味道嗎?
堯風貼在李水山的耳邊說道︰「這不大不小的侏儒老人,就是這個神廟中最有名望的。當時褚水國還沒建國的時候,他就來到了這里,當時還有皇帝親自來請。他也只是一揮手,拒絕了那些皇族。」
「人家並不羨慕虛榮,名望。只是安心在這里扎了根,每天喝上一葫蘆里的東西,然後默默的在這里看著來訪的人。若是有他喜歡的就可以指點幾下,若是不喜歡就讓人家回避,不許進入其中。」
李水山疑神疑鬼的模樣,讓這侏儒老人瞟了一眼,就低下頭,「那平常普通的人,就可以進去了嗎?」
堯風點了點頭。李水山認為自己沒有什麼不同,那些穿著打扮都很平常,這樸素的如同耕田的小農子弟,他背後背的書卷,讓他多加了一點儒雅的氣息,走路的風格都是偏向是平凡中的斯文。
等到前面得人都走了進去,輪到排在他們第一個的李水山時候,侏儒老人伸出手掌阻止了他。他心中一緊張,莫非這侏儒老人對自己有哪樣的意思,或是看自己有些不順心?
侏儒老人一個單雙眼皮,撇著嘴巴說道︰「你後背的書可以放在別處,這里面還是不允許帶書卷進去。免得里面的人認為你有什麼壞的想法,文人是文人,盜賊是盜賊。」
李水山心中有些不樂意,盜賊這話可不能亂說。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自己的外貌,也誒發現自己有啥猥瑣的氣質,當然更不會
去偷人家的一些東西,裝在自己的書架中。
「我這里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只是一些沒用的書卷。」
「沒用?」他兩眼蔑視著說道。
「留在我這吧,爽當作為我打發時間的工具,若是我開心,就會賞你一個紙符,保你平安。」
李水山心中有些不爽,這些東西可是他的摯愛,若是這麼隨意的就給了別人,豈不是自己的一個大笑話。
堯風幫忙圓場,「這個小書架,先生幫忙照看。雖然里面的東西貧賤,但是對于我們幾人來說也是比較重要。還望前輩不要追究。」
侏儒老人不再過問,看著李水山放下了背上的書架。
說書人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對著侏儒老人說道︰「你看見過我的書沒?」
侏儒老人抬頭看了說書人一眼,「什麼書?」
「一本通古鑒今的時間錄,里面還有一小冊天蘭真人寫的《大自在道》,上面潦潦草草的寫著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水婆,一個滅絕真人。」
他眼中泛起震驚,一時間說不出來話,在這個時候,門前的那位大黃袍主事,看到後面人群走動慢了,就起身走了過來,對著說書人幾個人有些埋怨。他的手中多了一個小小珠子,珠子上刻著牡丹紋理,李水山心中沉悶了一下,「這里怎麼也有蓮花紋式?莫非都有著一些什麼牽扯嗎?」
「沒有。」侏儒老人回答道,他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不知道在看一些什麼
侏儒老人放行他們進來,才看到一個巨大的道人石雕。
這個雕像中道人的神情比較凝重,雕刻的十分具象傳神,有不凡的韻味。從側面看去,他的頭顱微微抬起看向遠處,嘴角緊閉。而從正面看上幾眼就會發現他的眼楮微微下垂,眼中有著一絲渾濁的淚水,像是想要張口說幾句話。
他手中握著的一個小珠子,一串共有十二個,每一個都有一個不同紋式,有青稞,牡丹,荷葉,柳芽
這幾個紋式上,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在每一個紋式的上面坐著一個小童子,這個童子在普通的人眼中很難發現,但是在李水山的眼中就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這是一個穿著道袍的童子,圓頭圓腦。他的額頭上頭三根毛發,每一個毛發的朝向不同,一個指的方向是西北,一個指向是東北,一個則是北方。
童子指的北方也就是跨越褚水國北部,途徑京城,到達一條延邊的小石橋,那後面的就是一個荒涼之地。
沿著遠處不停止,就可以看到一道霞光。
這個地方沒有任何生物,沒有任何草物,只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我想的有些過遠。」褚水國有幾百萬疆土,具體到幾他並不知道。只知道這延邊的地方只有一個比褚水國小,那就是水周國。
說書人瞅著他。
這雕像下,一柱小油燈不斷,看著欣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