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10點多剛回來，等下要熬中藥，今晚不得已再次請假一晚，對不起。
七夕作者是不配過的，因為單身。
本章番外（碧水湖）和（白鹿）等，看過的不要訂閱！省下這幾毛錢！謝謝了！
重復一遍，看過的不要訂閱！可以省下幾毛錢！
……
（碧水湖番外）
暴雨如注，狠狠沖刷在這片寬闊的峽谷之中，峽谷之中的小溪水位猛漲，逐漸淹沒了周圍的青草樹木。
不時可見各種飽含靈氣的小野兔，小松鼠之類，在溪水樹木之間跳行攀動，躲避著暴雨的摧殘。
黑沉的烏雲之上，更高的天際之處，遙遙有一個白衣女子。正騎著一匹白翅天馬，朝著極天高處趕去，其神色間有一絲焦急。
女子手中，有一盞精巧的雪花琉璃盞，其中有無數晶瑩剔透的雪花環繞，緩緩流轉。
自家公主今日便要嫁予星君府的勾陳神尊，公主身邊諸位下女都早已經備好賀禮。唯有自己，卻因為給公主精心準備這盞雪花琉璃盞，而去了人間境遙遙極南之地的歸雪域，至今日方才歸來，不知還能不能趕得上。
公主人是極好的，身份高貴，鐘天地之靈秀，生的又極美。自己雖是府中的下女，公主卻始終未曾大聲呵斥過一句，將自己和其他幾個身邊的下女當成親姐妹一般。
想到公主待自己的好，白衣女子嘴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就連這數年間，在歸雪域采集萬年凝雪的苦累，仿佛也輕松了許多。手中更是抓緊了那雪花琉璃盞，甚至都舍不得放入儲物法寶之中，以免其靈性有損。
只是她焦急趕路間，卻並未注意，其一直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雪花琉璃盞不經意間抖了一抖，其中有一片雪花輕輕飄出燈盞，落下大地。
這片雪花，飄飄搖搖，在狠狠肆虐的暴雨之中，輕輕飛舞而下，毫無融化的跡象。
漸漸落在小溪中央，沉寂水底，再無聲息。
聚沙成塔，並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又過了幾千年的時光，滄海桑田，峽谷變遷。只余下幾座低矮的山峰，當初的溪水已經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湖泊。
萬年凝雪，亙古不化。在湖底靜靜待了幾千年，早已經靈氣充盈，其上有白色靈光逸散，不時顫動。
湖底原有一條天生的小型靈脈，卻被這片萬年凝雪吸去了大半的靈氣，已經變成了一條微型靈脈，接近枯竭。
這片湖水位于靈脈之上，也極有靈氣。任何生靈，但凡喝了幾口湖水，便能抵得上數月修行。
整片湖水有靈脈滋養，漸漸生出一個完整懵懂的意識，此意識初始之時並無自主念頭，只是下意識的護持著這片湖水中的一方生靈。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這片湖水的意識，即將徹底產生，化作湖妖的一瞬間！
那片萬年凝雪輕輕飄起，有冰寒之氣瞬息蕩徹過這一片水域，將那湖水的懵懂意識鯨吞而下。
有徹骨的白光自雪花之上綻放，片刻之後，整片雪花便化作人形。白光斂去，一個赤身的白發少年浮現于白光之中，閉著的眼楮緩緩睜開。
少年長發雪白，皮膚也似冰雪一般，其目中有的，只是迷茫和懵懂。
漸漸的，少年發現自己仿佛和這整片水域乃是一體，竟然可以隨心控制水流的方向和大小。
因為有靈脈滋養，湖中誕生了不少小妖，只是因為湖泊形成時間太晚，所以這些小妖實力都很弱。
白發少年和這些小妖很快便都熟悉了，因自己天生便能控制這片湖水之故，所以一旦有妖不听他的話或者不和他玩，他便隨手形成一個水牢，將小妖放入其中逗弄。看著其動彈不得的窘境，便和身邊的幾個親近的小妖哈哈大笑。
他天真無邪，心中赤誠善良，雖有時候有些頑皮，但卻待任何妖物都極為真誠。身邊最親近的小妖有兩個，一個是一條小水蛇，靈智極高，每天纏在他手腕之上，與他在水域中游玩。
還有一個便是一只龜妖，對他來說是一個極為親近和善的長輩，告訴了他許多不知道的新奇事情。
終于有一天，白發少年感覺有事情將要發生，整片水域中忽然被一道金光照徹，湖水中無數強大亦或者弱小的妖物都听到了那一聲冷漠的聲音。
「湖中靈化形，敕為湖神，教化一方。」
聲音冷漠而麻木，似乎是被人提前設定好一般，卻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不可違抗。
金光隨著聲音落下，照徹在白衣少年有些茫然失措的臉上，落于身前。少年有些睜不開眼楮，卻還是勉力去看自己身前的神異金光。
一道散發著尊貴氣息的印璽自金光中成形生出，印璽漂浮在少年頭頂，光芒照射在水域中央。
令無數生靈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水域中央在光芒籠罩之下，緩緩出現一些宮殿的虛影，這些虛影竟然漸漸凝實，最後變成了一片巍峨的神宮！
以虛化實！
縱然高處于三天之中的天庭，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渺小如螻蟻的河神山神，但畢竟他們也身有天庭的正式神級神位。雖然是在最底層的螞蟻，但該有的氣勢排場還是要有的。
三天之一，天庭。
浩渺無垠的天庭角落，地神府。
一身著寬袍大袖的老人，正拿著一卷神書，不時有光華從中飛出，落于身後如山一般的書簡之中。
老人嘴里喃喃道︰「人間境東境，近日共誕生八十六個山神，一百三十二個河神，為何其道場卻耗材卻如此之多？兩位神上前幾日更是取了如此多的工庫庫存走，這賬本虧空卻讓我如何想辦法……」
一邊搖頭，一邊翻看手中書簡，正好翻到到碧水湖這一頁。
其手中書簡上緩緩浮現出文字，「東境鄯山碧水湖有靈，已自動晉為湖神神位，其道場耗材神璽一方，神玉兩萬斤，青靈石二十萬斤……所耗神材皆用以虛化實之法建造完成，以做記錄。」
……
白發少年臉色茫然，緩緩走進神宮之中。身邊漸漸聚攏了無數妖物，對他恭敬有加。
身旁的龜妖面露喜色，一改往日的倚老賣老之態，低身恭敬道︰「恭喜白瞳，登臨神位，從此永世不滅，壽元無盡。」身後有無數水域中的妖物垂首恭立。
白發少年不僅長發雪白，就連瞳孔也是雪白的顏色，故而之前諸妖物都叫他白瞳。
其中有一只強大些的魚妖卻瞪了龜妖一眼，道︰「白瞳神上以後便是這湖泊中的正神，我們要改口叫白瞳神上了。」
龜妖只是眯了眯眼楮，並未做聲。有幾個機靈些的小妖，見狀上前連連吹噓拍馬，一口一個白瞳神上。
白瞳坐在神宮正座之上，目光漸漸變的堅定，看著下首肅立的諸妖物，大聲道︰「既然天地任命我為此方神祇，那我定會用我的所有，去護佑這方水域生靈!」
……
白瞳執掌碧水湖神之位數百年，卻依然是天真赤誠的性子，只是愈加信任幫自己擺月兌懵懂的龜妖。
青妖的洞府之中。
「青大人，你跟隨白瞳神上如此之久，為何神上卻不許你沾染靈脈？只是每日這點供奉靈石，怎能夠青大人修煉！」一個人首蛇身的清麗女子，面露怨懟，為面前的男子抱不平。
青妖正是白瞳出生之時，便常在一起玩耍的玩伴小蛇妖。白瞳執掌神位之後，便敕封他為護法妖將，得以借印璽的神力完全化形。
此刻听到愛妾此言，青妖搖了搖頭，道︰「清兒，莫要妄議神上。」
清兒嘴巴一撇，委屈道︰「我還不是為你著想？那個龜妖現在把握資源分配大權，每天私吞多少靈石？而你卻連靈脈之處都不能進！你還答應過我，要多取靈石，助我早日完全化形……」
青妖看著清兒的蛇身，心中一痛，似乎下了什麼決心，道︰「龜妖確實欺人太甚！我今日便去找神上說理！」
清兒忙拉住他，道︰「我就是抱怨幾句而已，還是別去了，我擔心你。畢竟龜妖深受神上信任，掌握靈脈大權，此刻妖力應超出你不少，我還是自己慢慢修煉罷。」
掙開拉住自己的手，青妖留下一句話，便出了洞府︰「我自己倒是無礙，只是委屈了你這些年，以後我不會再忍了。」清兒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後悔自己的抱怨之言。
……
巍峨的神宮，在廣闊的水域中央，乃是碧水湖水域的聖地，有層層妖兵把守，戒備森嚴。
「呦，這不是青大人嗎？身為一方妖將，卻妖力如此低微，實在折煞我等妖將的身份！」
青妖自神宮正殿中緩緩走出，迎面便走來一個年輕男子，面目清秀，口中之言卻深深刺痛他的心。
這男子正是龜妖的嫡子，已經早早化形，甚至被敕封了妖將！
青妖低著頭，腦海中不時回蕩著白瞳方才對他說的話︰「小青，莫要再多想了，在我碧水水域，任何妖物無論強大亦或弱小，都是平等的。我既然讓龜老鎮守靈脈龍頭，負責資源分配之事，便是給予他最大的信任，他絕不會做出私吞之事！」
心中有一團火在燒。
白瞳啊白瞳，你是何等的幼稚！天真！無知！
任何妖物都平等？呵呵。
看著這龜妖嫡子完整的人身，又想起自己洞府中清兒的蛇身，心中一片冰冷。
妖力迸發，數種妖法對撞，青妖昏迷前一刻，只是心中自嘲道︰「青妖啊青妖，你真是個廢物。」
……
白瞳的處置下來了，龜妖的嫡子以下犯上，閉門一年禁罰，並遣人給青妖送來了一些靈果奇珍。
不過任誰都知道，青妖失勢了。
之前位列妖將之位，無人敢對其不敬，縱然懷疑其實力，卻也因其白瞳身邊元老的身份，不至于任人非議。
龜妖的嫡子同為妖將，卻後來居上，這一戰打出了威風。也告訴了碧水湖所有的妖物，青妖不再是以前的青妖。
底線一旦被撕扯開，只有變本加厲的得寸進尺。
……
終于，有一天，青妖醉醺醺的回到洞府。
清兒躺在床上，氣若游絲。身上赤果，身下，一片狼藉。
青妖愣住，如雕塑一般站在原地。
清兒嫣紅的嘴角流出鮮血，卻帶著笑意，斷斷續續道︰「我……無法反抗。之所以拖著髒污之軀苟活片刻，只是為了再見你一面。青，好好活下去。」
曾經波光流轉，含嬌帶嗔的美眸，緩緩閉上。
這是她唯
一一次沒叫自己青大人，也是唯一一次直呼了自己的名字。
「青大人，你看我為你繡的衣服，好不好看？你快穿上嘛。」
「青大人，洞府後面我種了一些珊瑚草，來年之後可以為你織一雙鞋子，一定很耐穿。只是我也好想穿鞋子啊。」
「青大人，你還記得嗎？你當年搶我入洞府的時候，還和我父親打了一架呢！」
青妖目中流出血淚，腦海中不時閃過佳人的一顰一笑，仿佛浮現眼前。
「青大人，我的名字還是你給我取的呢，你似魚，我便做你的水……」
「青大人……」
面色癲狂，手指顫抖的撫模著清兒白皙的側臉。
「清兒……」
口中喃喃不停。
「清兒，你醒醒……」
……
顫抖著手，將清兒埋葬在洞府後面珊瑚草下面。
手中鮮血侵染，破開肚月復，取出了自己的化形妖丹。
青妖似乎感覺不到身體的重創和劇痛，一言不發，化作一條青蛇，將妖丹含在口中，游出了碧水湖水域。
三大天境，也稱三天，天庭便是三天之一。凌駕于九境之上，與天地同壽，萬劫不滅。
天庭，星君府域。
勾陳神尊巍峨浩渺的神府中，幾位神尊坐在上首，互相談笑，不時露出笑意。
天庭有七十二府域，每個府域都有一名掌府上神，數名神尊共同執掌府域。其下無數各級神祇等階分明，各司其職。
今日，便是天御府域中，明煦神尊的小公主出嫁之日，神祇之間聯姻常有，故而並未有許多繁文縟節。
天御府域和星君府域，兩大府域之中，神尊不過只是來了數位，兩府的諸神祇卻是來了一大半。
小公主站于勾陳神尊身旁，卻神色有些焦急，不時望向神府外遙遙的天際，似是在等待著什麼人。
「我是明熙神尊小公主身邊的下女，只是延誤了時辰，能不能寬限一次，讓我進去？我有賀禮送給公主。」
勾陳神府外，白衣女子語氣中帶著些許乞求。她深知府域神府之中規矩森嚴，絕不可逾越。只是手中萬年凝雪制作而成的雪花琉璃盞，其中靈性卻在慢慢流失，若是等公主完婚出來再將其煉化，便少了許多效用。
「你可知此處乃是勾陳神上的神府？既已經過了時辰，便給我乖乖回去候著。」一位天將神色冷漠，揮手將白衣女子斥下。
勾陳神府浩大無際，乃是星君府域中數一數二的神府。府門便高達百丈，門前有數千天兵盡忠職守，戒備森嚴。
白衣女子神色有些哀傷，看著手中的雪花琉璃盞，靈性正在一絲一毫的消弭于天地之間。
那個開口的天將見她不語，聲音嚴厲了些︰「那個下女，莫要在神府府門站著，此地極為高貴，你一個下女豈能久站府門前？速速退去！」
公主俏臉帶笑，陪著勾陳神尊和諸位神尊笑談，心中卻了有些焦急︰「靈澈這丫頭，許久不來，定是來遲，被攔在勾陳神府外了。諸位神尊都在此，我卻不便開口，只能等合適的時候遣人出去看看。」
靈澈下女在浩渺無際的勾陳神府邊緣找了個角落，默默等待，卻忽聞神音繞耳，異香彌漫。
抬眼一看，神府前有一架極為華貴的雲車落下，雲車前有三只麒麟拉車，周圍有無數天兵天將侍立。又有數百個下女飛天撒下靈花，花落處便生根，眨眼便生長成神樹，結出靈果。
此漫天的靈果看似平凡無奇，無人問津，但若是有人間境之人在此，聞一聞便能生出八千年壽元，吃一顆便憑空增壽一萬六千載。
勾陳神府高達百丈的府門轟隆洞開，幾位神尊帶領著諸多神祇，都神色恭敬的迎了出來。
原來是星君府域的掌府上神，太乙星君到了。勾陳神尊雖是星君府域中數一數二的神尊，但掌府上神能親自來此，還是給足了勾陳面子。
「公主……」靈澈下女遙遙便看到勾陳神尊身邊的公主，又看了看手中靈性已經流失大半的雪花琉璃盞。
人間境歸雪域的萬年凝雪，亙古不化。靈澈下女用了數年時間辛苦采集，只為了制成這雪花琉璃盞，送予公主。
公主自小便喜愛冰雪之物，對那人間境的歸雪域，已是念叨許久了。卻因貴為明熙神尊的小公主，莫說出天庭了，便是連明熙神尊的神府都偶爾才能出去玩耍。
趁著公主嫁人前夕，靈澈下女一直惦念著此事，便偷偷跑到人間境。歷經數年辛苦，一片一片的采集，終于制成這雪花琉璃盞。
只要公主能高興開心，自己便是受些委屈，又能如何？
靈澈下女咬了咬牙，飛天而起，轉眼便至了府門前。手中舉著雪花琉璃盞，剛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口中說不出話來，不知被誰人施法封住了口舌。只能焦急的站在原地，驚惶失措。
那之前開口的守門天將默默收起法訣，面色變得極差，卻不敢多發一言，只是低頭站著。心中卻已經將靈澈下女罵了億萬遍，後悔剛才沒將其徹底趕走。
太乙星君貴為星君，掌天庭一方府域，麾下十數位神尊，有通天徹地的造化之能。
之前早就發覺勾陳府前角落之中，有一個舉止古怪的下女，卻只將其當做一粒灰塵罷了。
只不過這粒灰塵忽然飛到你臉上，太乙星君還是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頭，便隨著恭敬的勾陳神尊等諸神祇進入神府之中去了。
幾位神尊何等人物？當下其中便有一位神尊滯後，未跟著進去，只是厭惡的看了一眼呆立不能行動的靈澈下女，叫過那守府天將，冷漠道︰「星君駕臨，卻如此失儀！我今日便代勾陳管教你等一番。你和這三千守府天兵自去領罪，每人降職一級。」
天將低著頭應是，不敢多話。
這位神尊走進勾陳神府之中，輕飄飄的聲音傳來︰「這無知失儀的下女，永去神藉，貶入人間境為妖，生生世世不準成道。」
……
白瞳渾身愈加透明，仿佛下一秒便要化作白光，消散而去。
看著眼前的清麗女妖，白瞳笑道︰「他們都道我天真，道我幼稚。此刻我才明白，原來我從始至終只是一片雪花罷了。」
靈澈嘆了一口氣，低子，模了模白瞳的柔軟白發，將其摟入自己的懷中。
白瞳有些貪慕靈澈懷中的溫暖，拱了拱腦袋，閉上眼楮，不願再看這殘破的神宮，口中喃喃︰「自生來，我便赤誠善良，信任身邊任何人。最後每一個人卻都負我而去，或許我原本便不該活這一世。」
不再開口，將腦袋朝里又拱了拱，享受著這從未感受過的溫暖，身上漸漸有白色光點彌漫。
這些年，靈澈走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人間境的山水。
路過鄯山境內時，卻隱約感受到一絲雪花琉璃盞的氣息，便追尋至此。
來到此處之後，卻已是鮮血彌漫，大戰剛過。無數妖物慘死，怨氣凝成鬼霧，其中有惡鬼初生。
……
白瞳閉著眼楮，靠在靈澈溫暖柔軟的懷里，嘴角噙著笑意，緩緩化作漫天的白色光點，融入湖水中，消失不見。靈澈白皙縴細的手心中，漸漸凝聚出了一片晶瑩剔透的雪花，從始至終，都清明透徹，毫無雜念。
靈澈看著手心的雪花，便忽然想起了一些記憶里早已經模糊的往事，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人間劇情）
茅草村，一個沼江水系沿岸的小村莊。
「二哥，等等我！我怕！」一個穿著粗布衣裳，臉上有些泥跡的小姑娘，一臉委屈，嘟著嘴巴，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小月，別怕，你看我采到了什麼？等出了紅靈果林，我就把它送給你。」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見小月停下腳步，站在原地要哭的樣子，趕忙又晃了晃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顆散發著淡淡金色光暈的紅靈果，是這片紅靈果林中，極為少見的金色紅靈果，很是珍稀。
小月果然不再委屈，不過看著那金色紅靈果，又搖了搖頭道︰「二哥，我們瞞著王叔，偷偷進入紅靈果林，此刻還拿走了其中少見的金色紅靈果，他會不會生氣呀。」
小男孩皺了皺眉頭，道︰「你不說，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快走吧，我們要從果林側面穿出去，回到村里，還有好幾里路程呢。」
小月還是有些猶豫，又看了看周圍茂密的紅靈果樹，道︰「我還是有些怕，他們都說王叔在林中養了幾只惡犬，萬一……」
似乎配合著小月的擔心，她話音剛落，紅靈果林深處傳來一陣聲嘶力竭的吼叫聲，身邊的果樹似乎都有些顫動。
「啊！！二哥！你听！」小月本就是被小虎哄騙進來，偷摘紅靈果，此刻又經此一嚇，站在原地，眼淚早已蓄滿眼眶。
小虎听到吼聲，雖知道那些惡犬並不會傷害村里的人，但也有些心悸。一把拉過小月，一言不發，便往果林側面跑去。紅靈果林側面的柵欄中，有一個極為隱蔽的缺口，是前幾年他和茅草村小伙伴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打通。
這一大片紅靈果林，是茅草村全村人的立身之本，每家每戶都有數十年的心血在其中，王叔只是代全村人看管這片紅靈果林。其中的收成雖然大部分要上繳，但剩下的極少部分換成錢糧，也足夠這一村數十戶人家溫飽。故而，雖然有些毛孩子不時進來偷著采摘一二，王叔也是管的極為寬松的，就連那紅靈果林側面柵欄的缺口，王叔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他養的那幾只惡犬倒是當真嚇人，這惡犬來歷不知，據村里人說是上面賜下，用來守護這片紅靈果林所用。一人多高，滿嘴鋒利的牙齒，血盆大口輕輕一磨，便能把一個人整個身子碾碎。前番便是有一些欲偷盜的毛賊，便被那幾條惡犬當做了開胃的甜點。
小月卻是第一次來此，被小虎哄騙而來，早听過那幾條惡犬的傳聞。此刻被小虎拉著飛跑，越想越怕，剛才又听到幾聲聲嘶力竭的吼聲，小臉有些煞白。
兩人跑了一會兒，頭上有些見汗，小虎用袖子抹了把腦門上的汗，往前望了一眼，笑道︰「小月，你看，馬上就到柵欄缺口了，再堅持一會兒，就能回村了。」
小月見快要出去，面色也輕松了一些，用縴細的小手模了模臉，臉上汗水混合著泥跡，好好的一個小姑娘成了一個小花臉，很是可愛。
出了柵欄，小虎將那顆散發著金色光暈的紅靈果藏在懷里，捂的緊緊的。兩人心神放松下來，緩緩往村里行去。
「二哥，為什麼村里一盞燈都沒有？」小月停住腳步，看著一片漆黑的茅草村，臉上
有些驚惶。
兩人是下午時分進入的紅靈果林，此刻已是將近戍時，天色漸晚，若是常時，村中早已遍布燈火，不至如此黑暗。小虎抬頭看了一眼高天之上三輪銀白色的陰月，喃喃道︰「月亮都出來了，村里怎會不點燈？」
站在村口，看著黑洞洞的茅草村，兩人都有些恐慌，不敢往里再走。想到那些恐怖可怕的傳說，不由更加害怕。小虎扭頭一看，妹妹小月已經不知所措，泫然欲泣。沉下心思，掐了掐自己的手腕，定聲道︰「我們先去王叔那！」
言罷也不再看那黑洞洞的村口，便拉著小月，往剛出來時的紅靈果林行去。不過此次，走的卻是正門，王叔便在那里住著。
令兩人恐懼的是，紅靈果林的正門，王叔的幾座木屋，也黑漆漆的，毫無燈光。
「二哥，怎麼辦？我們去哪？」小月目中眼淚充盈，卻忍著沒哭出來。兄妹二人從小便沒了父母，相依為命，在加上村里人時不時接濟，雖日子清貧，卻也算安穩。
小虎定下心神，知道自己不能慌張，沉聲道︰「我們先回村口看看，說不定今晚睡的早，並沒掌燈呢？」兩人也別無他法，除了村里的家，兩人無處可去，又不能在荒郊野外度夜，那實在太過危險。
正說話間，寂靜的村里傳來一聲尖叫，這尖叫絕不是人類所能發出，聲音尖細嘶吼，蘊含了無比的怨毒和詭異。
小虎握著小月的手有些緊，听著村里持續的尖叫，兩人都臉色煞白，渾身有些顫抖。
詭異的尖叫聲停了，小虎正要開口，忽然看到小月瞳孔收縮，小臉上無比驚恐，看著自己背後，張大了嘴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正自奇怪，怨毒的尖叫聲在耳邊響起，就在自己背後！剛想轉頭，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一個長發的女人忽然出現在小虎背後，張開血盆大口，一口便將小虎整個人吞下。說是女人，身穿一身慘白的裙裝，面上卻沒有五官，只有一張長滿利齒的大嘴，佔據整個臉部。
小月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面上有清淚留下。
女人張著利齒大嘴，懸浮在空中，正要將小月依法炮制，卻忽然停下動作，定定的抬頭看著高空。
高空處路過一道赤色虹光，如流星般迅速，此刻卻突然頓了一頓，赤色虹光流轉，不過片刻便轉了向，徑直往茅草村而來，落于女人和小月面前。
是一個身穿印有繁復花紋的道袍，身上赤光流轉的道人，外貌約麼三十余歲年紀，此刻落下虹光，看了一眼身形已經僵住不動的女人和小月，皺了皺眉頭。
那懸浮在半空的女人卻渾身顫抖，長滿利齒的大嘴竟然動了動，如果其面上有表情的話，配合其動作，應是在求饒。
道人卻沒再看它，道基境的識海擴散，將整個茅草村的情景盡收眼底。看到村中遍布的尸體時，面色沒變，但看到紅靈果林中那幾條死去的惡犬，眉頭皺的卻是更緊了。
小月面上眼淚不停的流，忽然發現自己可以張口說話了，跪在地上，腦海一片空白，啜泣重復道︰「仙人，是仙人嗎，求你為我哥哥報仇，為村里人報仇，嗚嗚……」
那女人顫抖的更厲害了，卻絲毫都不敢動。道人隨意瞥了一眼小月，說出了他來此的第一句話︰「好。」手中光華閃過，已經多了一把赤紅長劍，光芒在夜空里極為耀眼。
隨手一劃，一道煌煌劍光將懸浮在半空中的女人劈的魂飛魄散，小月也在劍光籠罩範圍之內，不過她臨死前，迎著劍光，卻是閉上了眼楮。
道人取出一塊碧綠的玉簡，稍作沉吟，斟酌了一下詞句，將信息錄入其中︰「上稟律法山巡守堂，今于第八山逐日山外山兩萬三千里處例行巡查，不知名村莊出現惡鬼，已消滅，特此記錄。村莊有聖宗低等靈藥紅靈果林一片，此記錄玉簡一並送往文淵山種植堂，建議向此處重新安排遷徙人口，培養果林，不知名村莊位置已錄入玉簡內地圖。巡守堂弟子王賀例行巡查玉簡第三次敬上。」
玉簡之中，卻是半點都沒提到茅草村死去的幾十戶人家，唯一與之有關聯的，大概就是那句「建議向此處重新安排遷徙人口，培養果林」罷了。
大約在他，或者他們眼中，這些鮮活的生命，只是種植低等靈藥靈田的工具而已。
赤色虹光再起，漸漸如流星般消失在天際，只留下亙古以來的月光灑下，照著這一片狼藉。
（白鹿劇情）
「你干嘛啊，我在忙！好煩！」少年不耐煩的撥開少女的手，繼續雕刻著自己手中的木雕。
精心切好的數片水果被打落在地上，木盤 當落地的聲音也根本沒有引起少年的一絲注意。
蹲子，白皙縴細的手將那些沾了塵土的水果都一一拾起，重新放入木盤之中，輕輕走了出去。
……
「雕刻了半天，累了吧，要不要休息會兒？郡城周邊的人都很喜歡你的木雕，午時還有人送來了足足十兩黃金的定金！」少女兩只小手托著下巴，滿臉的自豪之色，似乎在為少年感到驕傲。
「我在雕刻的時候你能不能別講話，這些黃金你想要的話就拿去，你知道我從來都不缺銀錢。」少年輕輕吹了吹木屑，看了一眼手中的精致木雕，隨意開口道。
……
「喂，我父上今天找我了，說我已經十六歲，已是到了該定親事的年齡。」精致的小臉上有些暈紅，更顯俏麗。
「啊？」少年茫然的抬起頭。
「哼，不與你說了！」
……
「我好喜歡這首詞，讀給你听好不好？」
「那你快讀！」少年依然有些不耐，注意力全都在手中的刻刀之上。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少女拿起少年案幾最下方一個極為簡陋的木雕，小臉上露出笑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
「嗯？怎麼不讀了？」少年第一次放下手中的木雕，輕輕抬起頭，極為好看的璀璨星眸定定的看著少女。
臉色一紅，舉起手中的木雕，道︰「你還記得這個木雕是什麼時候雕刻的麼？」
「是我幾年前第一次雕的吧，好像還是以你為原型？」少年有些不確定。
「嗯。」少女臉色一紅，「那首詞的最後一句是，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少年重新低下頭，拿起刻刀︰「知道了。」
「那咱倆做一個約定好不好？」
「嗯？」
「私下里我叫你白露，你叫我蒹葭好不好？」
「……幼稚。」
……
「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少女鼓起勇氣，拿過少年手中的木雕，紅著臉質問。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娶你？」
眸光黯淡了一瞬，少女再次看了一眼少年︰「我知道了。」
……
「我要嫁人了。」
「知道了。」
……
滿腦子空空的，房間里似乎少了些什麼，少年煩躁的推開眼前的一堆木雕，愣愣的望著眼前的案幾。
往日里總是盛滿水果的木盤中，已經落上了些許塵土。
而自己閑暇之時練字的硯台，其上墨痕更是早已干透。
「累了嗎？我幫你揉揉手指。」
「近些時日許多人來我家提親，煩都煩死了。」
耳邊隱隱有陣陣清甜的少女笑聲傳來。
恍惚間，那個素手研墨，巧笑嫣然的少女竟已再不復見。
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
「蒹葭？」
少年喃喃自語，卻還是拿起了地上的木雕，努力使自己沉浸進去。
……
「啊！」煩躁的將案幾上的所有東西掃落，任由那些木雕和金銀互相踫撞于地面，散發出沉悶的聲音。
「蒹葭，你在哪里……」
……
「蒹葭……」
無助的靠在塌邊，任由眼淚無聲流下，任由心中最深處的情緒翻騰，少年喃喃道︰「浮雲朝露，覆鹿尋蕉。那我便听你的，以後便叫做白鹿好了。」
……
許多年後。
……
人間境東境，鄯山地界。
漢雲州。
縹緲的雲霧之中，白鹿身周有著淺白色的玄光清氣流轉不休，微微低頭看著這方熟悉至極的故土，其眸光之中滿是悵然和回憶。
入了上清聖宗已有足足七十余年時光，終于在八山大比之中蓋壓所有的氣海境天驕，橫掃八山數十萬同階弟子，位列第一，更是加封為聖子之尊，拜入元神境元君門下，從此一朝扶搖而起，修玄大道已是一片坦途。
只是……
蒹葭，你還在麼？
他是極為自負的性子，可其此生唯一後悔之事，就是當初不經意之間錯過了那個少女，甚至讓他連一絲一毫的彌補之機都沒有。
自她嫁人之後，白鹿便失去了任何有關于她的消息，他在那曾經親手雕刻出無數價值連城木雕的舊屋之中等待了數年，更是無數次地看向屋門之處，期盼著那個明眸澄澈的少女端著盛好瓜果的木盤煢煢步入，看著他柔聲笑道︰「莫要太累了，休息會兒罷。」
沒有驚心動魄的曲折情感，有的只是平平淡淡的陪伴，只不過如此平淡的陪伴對于此時的白鹿來說，也只不過是難于登天的奢求罷了。
強自將心中紛雜不休的思緒按捺下來，白鹿踏著法寶劍光緩緩落于地面之上，看著眼前已經被風沙塵土掩埋了大半的舊屋，忍不住生出了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這個小小的村鎮早就已經到了荒無人煙的地步，入目之物只有瘋長的雜草和不時竄過的野獸，顯然此處已是許久都未曾有人來過。
輕輕揮袖之間，上清玄氣席卷而出，將舊屋之上的亂石雜草一掃而空，心神微微顫動，早已掩藏在記憶深處的那些往事亦是隨之翻涌而來。
緩步走入其中，撫模著破敗欲倒的門框，看著其內的兩間堂屋，白鹿低聲笑道︰「那時我靠著一手木雕手藝也算是攢下萬貫家財，怎地腦子卻是如此不開竅，偏要住在這種寒磣至極之地？」
靜立了片刻，他卻是並未入內，而是轉過身來欲要離去。
驀地，其眼角的余光卻是自院中的角落之處看到了一塊已經已經腐朽了大半的木牌，上前將其拿在手中，白鹿看著其上的幾行模糊小字，心神狠狠悸動了一瞬。
仿若古容儀，蘊思帶月輝，寂然芳靄內，猶若待君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