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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一曲青闌謠

三年。

太玄上宮。

雲霧浩茫,無時無刻不在奔涌翻騰,早已不復前番的平靜。

「太上序尊,神玄心魔通天之劫乃是心劫,萬萬莫要沉淪其內,否則便更加無力破劫而出,真靈在迷失之中緩緩流逝,最終則會徹底消失在三天九境之間,」雲孚上君的語氣之中有著一絲慨然,「因你並未刻意壓制之故,距你破入劫前境之後,這才短短數年時間便即將入劫,若是再多準備些時候便好了。」

許笛笙搖頭道︰「我之劫數,即便做再多的準備也近乎無用,即便再遲上一千年時光入劫,也無甚區別。」

雲孚上君目光復雜地看了許笛笙一眼,點頭道︰「善。」

……

蘊靈玄殿。

劫前境的靈力修為逐漸凝滯,紫金色的太玄靈力亦是不再流轉涌動,陷入了不可思議的靜止之中。

絳宮之內的九道元神緩緩沉寂下來,少年身周所縈繞著的淺白光華亦是隨之潰散消逝,就連其本命古鐘元神都已不再散發淺淡的金色光暈,漸漸歸于悄然。

強大無比的完整神魂本源亦是徹底沉入了金色真靈之內,被神異無比的金光徹底籠罩在了其中。

唯有一絲高貴無比的紫氣依然在金色真靈之上如清泉一般潺潺流淌,其中蘊含著無可比擬的至高仙力,隱隱印入了其金色真靈和神魂本源之內。

一條嫣紅的光帶虛影自其手腕之上流轉而現。

驀地。

天地感應之下,神玄心魔通天劫至。

規則之力涌動之間,短短片刻時候,蘊靈玄殿之內便徹底歸于平靜,再無一絲波瀾泛起。

數日之後。

湛青光華涌動而現,凝聚成了一道微微顫動的虛空漩渦。

青玉煙自湛青漩渦之內一步踏出,獨自立于偌大的蘊靈玄殿之中,感應著神魂本源之內那一絲緩緩消逝的熟悉氣息,怔神良久。

……

清濁難真,入萬丈紅塵,尋覓無歸待緣盡。

相逢夢里,一曲青闌謠,朝朝暮暮似天心。

……

嘀嗒。

嘀嗒。

他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乃是一面灰白的石牆,石牆之上的極高處有著一扇由數道木頭柵欄所圍成的堅實天窗,一縷一縷的陽光透過柵欄之間的縫隙映照了進來,卷起無數灰塵的渺小光影。

掙扎著欲要坐起身來,渾身上下卻都傳來了一陣無力的酸痛,只得再次躺回了堅硬無比的木榻之上。

這是一間牢房。

嘀嗒。

他緩緩側過頭,望向了那斷斷續續水聲的來源。

牢門所在的這面牆乃是完全由粗大的鐵柵欄所圍成,一個散發著陳釀香氣的酒壺斜斜地懸掛于牢門的鐵鎖之外,一滴一滴朝下淌著酒水,甚至已經在凹凸不平的灰石地面之上匯成了一個極小的水窩。

一只手驀地從旁伸了過來,將那酒壺取下,放入口中「咕嚕咕嚕」地喝了數口,其身形也隨之出現在了牢門之外。

「周公子,想喝麼?」身形高大的獄卒晃著手中那只已經變得空蕩蕩的酒壺,嘴角之處噙著一絲有些刻意的嘲笑,「素來听聞周氏大公子嗜酒如命,無酒不歡,此番鋃鐺入獄,卻僅僅只能聞一聞酒香罷了,實在是可笑!」

周公子?

他怔怔地看著牢門之外耀武揚威的獄卒,腦海之中卻是一片混沌。

獄卒死死地盯著他的臉,卻沒有自其上找到自己想要見到的渴求之色,目光微冷,自身後再次取出了一個稍小一些的沉甸甸酒壺,嘴角扯出一絲笑意,道︰「周公子,你當真不想要?」

要?

要什麼?

他看著那個小巧的酒壺,已是嗅到了其內散發而出的濃郁酒香。

此時身上的酸痛已沒有方才那般劇烈,他勉強坐起身來,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獄卒面色微變,心思電轉之下,一時之間竟是沉默了下來。

這與那位貴人所言完全不符!

況且……即便是按照坊間的傳聞,周公子嗜酒如命也是人盡皆知之事,就算是一日無酒也根本忍受不住,

可此時其卻對這一小壺昂貴的桂花陳釀毫無反應,實在是古怪無比。

見此種引誘的行徑似是根本行之不通,獄卒瞬間便換了一副臉色,當下便自腰間取下一串鑰匙,自其中挑了一個,打開鐵柵欄牢門快步走了進來,低著身子將那一小壺桂花酒放在木榻之上,笑道︰「周公子莫要怪罪,我先前只是和公子開個玩笑罷了,這一小壺桂花陳釀便是我的賠罪之禮。」

「我……」

沙啞無比的聲音甫一出口,他與獄卒皆是愣了一愣。

片刻之後,他未曾再次出言,而是伸手拿起身側的酒壺,將壺蓋掀開,剎那之間便有著一股濃稠無比的桂花香氣混合著陳年酒香飄散而出,彌漫于整間牢房之中。

顯然,這一小壺桂花陳釀比方才獄卒所喝的那一大壺酒珍貴了許多。

「周公子至今已有足足一日未曾飲酒,」獄卒堪堪回過神來,並未對其嘶啞的聲音有所在意,「實不相瞞,這壺桂花陳釀便是一位貴人特意送來,以予周公子享用。」

在其想來,周公子不僅一日未曾飲酒,更是一日不吃不喝,聲音變得沙啞一些也屬尋常。

在獄卒的目光之下,他拿起酒壺,深深吸了一口酒香,唇齒之間有著難以言喻的躁動之感升起,似乎只要此時將其仰頭喝下便會得到最大的滿足。

「且慢,」獄卒此時見他似是有要喝的舉動,徑直伸出一只手將其攔了下來,自身後取出了一張畫押狀紙,皮笑肉不笑道,「周公子喝酒之前,卻還需先將此事認下才可。」

他將酒壺重新放于木榻之上,看向獄卒手中那張字跡有些潦草的官府狀紙。

這張狀紙最下之處有著三個字,特意被留出了大片空白,以便蘸紅畫押。

周木謹。

原來我叫做周木謹麼?

他沉吟片刻,抬眼望向了眼巴巴看著他的獄卒,聲音已經不似方才那般嘶啞︰「蘸紅畫押……不是不可,只是不知,我所犯何罪?」

獄卒再次愣了一愣,目光古怪地看著周木謹,沉默數息,才指著那張狀紙道︰「周公子是在與我說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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