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緩緩離開鎮海府城,許家卻還沒從各種震撼的消息中緩過神來。
聚英殿正殿之中,長老會五大長老,家主許潮陽,少家主許筱,還有一干許家執事高層,都在其中。
許擒鷹坐在首座,與許潮陽對視一眼,開口道︰「郭家離開,汝陽郡勢力即將重新洗牌,雖然二公子說過可能會有敕封賜下,但是封令一日沒下,我許家就不可掉以輕心。吩咐下去,一切照常,不得有變!」
「是,大長老!」眾人紛紛應聲。
許擒鷹此刻看了眼許筱,許筱近日存在感極低,平日里攝守鎮海府城,家主和長老們卻都退居西壑宮修武。
他身為少家主,雖權力不小,此刻卻並沒有什麼話語權。
「筱兒,對笙兒,你怎麼看?」許擒鷹沉聲問道。
「稟大長老,笙兒他……」
許筱有些無言,他是個濫情的主兒,十幾個兒子還有四五個女兒,對許笛笙,除了出生之時因為先天伴生之物之事,這五年來倒是真沒怎麼親近過。
許笛笙在他人眼中又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小少爺,除了靳雨之外,幾乎沒有太過親近的人。
此刻一朝露出鋒芒,變成天之驕子,而且是那種傳說之中可望不可即的二品天驕,許家人都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事實。
「哼!」許潮陽冷哼一聲,顯然有些不快。
別人或許不了解許筱,他這個做家主的,卻對其最了解不過。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畢竟笙兒也是許家之人。」二長老搖頭嘆道。
……
馬車雖然華貴,路卻有些顛簸,清心道君端坐其中,仿若未覺。
許笛笙坐在下首,自進了馬車,清心道君便未發一言,只是閉目修行。
許笛笙也不開口,心下思量之間,或許是道君考量他的心性,便默默按照《上清氣》的養氣法門,尋找氣感。
端坐了半天,卻毫無頭緒可言。
突然道君睜開眼楮,道︰「你修的可是《上清氣》?」
「是。」
「莫再修了,你修《上清氣》永遠也無法修出氣感,那是給低等道脈武者修習的秘傳,你乃二品玄脈,這秘傳對你並不適用。」
許笛笙低聲應是,心下卻有些驚異。
他早早便上了馬車,之後張可牧的話他卻並沒听到,此刻還不知道什麼叫玄脈。
心中有萬千疑惑,卻並沒有多言,而是謹守本分端坐下首。
清心道君看他雖是五歲稚童,但心性沉穩,微微點了點頭,給許笛笙略微講了下玄脈還有道府的事情。
上清道,乃是大楚朝廷國教,亦是一個獨立的道門,各州的道府,都算是上清道的弟子。
而幽州上清道,足足有三名先天道君,可見這個勢力的可怕!
雖強大,但人丁卻極為稀少,況且修玄又與修武法不同,資質要求極為嚴苛,最低的要求,都要三品玄脈。
修武先天與玄法先天,卻不可同日而語。
玄法神妙,有種種不可思議之威能,而修武而成的先天,卻只能靠武技與武法對戰。
雖然同屬先天超凡之境,但玄法先天有五百壽,武法先天卻只有兩百壽。
唯一相同之處便是,不管是哪種超凡先天,都極其稀少。
前面馬之車中,白衣少年張世川已經棄了馬,讓侍從牽著,自己則上了馬車,坐在了張可牧對面。
張可牧笑道︰「怎麼?你不是很喜歡騎馬麼?此次隨我巡察汝陽,做了一次上使,可還滿意?」
興王世子家教甚嚴,張世川雖貴為二公子,自小接受各種世家教育,但畢竟是少年心性。
听到汝陽郡出現上三品道脈的消息,找母妃跟興王世子求了半天,才堪堪被允許隨使汝陽。
「汝陽貧瘠,本公子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本來想出來散散心,誰料此地卻讓我大失所望。」張世川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腳,輕聲開口。
「你覺得那稚童如何?」
張世川想到許笛笙那雙沉靜的眼眸,伸手向他借劍之時的灑月兌,心下竟有些喜歡,喃喃道︰「若是年齡再大些就好了,可與我做個玩伴……」
張可牧啞然失笑,道︰「二品玄脈,可入上清道府修玄,你竟想給你做玩伴!此話你也說得出口,世子邸下听到,又要重重罰你。」
「族叔,你不會說的,對不對?」此刻沒有外人,少年語氣之中竟有了些撒嬌的意味,神采飛揚的眼眸之中帶了些笑意,顯然叔佷兩人平素里關系甚好。
「虧你也是四品道脈,酉陽城有名的天才,在外切莫做此小兒之態。」
「……」
五年來,許笛笙一直茫然無措,活的渾渾噩噩。
一直以來,都沒有任何目標可言,甚至對自己存在的意義,都有了懷疑。
跟隨清心道君上了馬車以後,他一直在想,自己往生而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母親靳雨?並不是,靳雨的愛
並不是獨自給他,還有許筱,亦有妹妹許言,更有靳海,靳青昭,靳青敵等父母兄弟。
為了父親許筱?也不是,父子之間一向少有親近,因先天伴生玉笛之故,許筱一直對他有些較為復雜的看法。
作為少家主,又事務繁忙,妻妾兒女眾多,並不會太過關注這個十一子。
為了許家?鎮海府城乃許家主家所在,除了許筱這一系,其他長老的各系分支足有七支,各種族叔,族弟族兄百多人。
到了如今,許笛笙連許家主家的人都認不全,在其他人眼里他也只是個孩童罷了,並沒有佔去多大的分量,所以對于許家,他也從來沒有過什麼特別的歸屬感。
失去全部記憶,莫名的醒來,變成剛出生的胎兒,只記得自己的名字。
自己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太讓人迷惘,自己卻渾渾噩噩過了五年!
我想知道我是誰,我從哪里來!
只有變的更加強大,才能解開這些秘密。
許笛笙猛的睜開雙眼,一雙眼楮璀璨如星辰,其內養魂心訣瘋狂運轉,瞳孔中兩輪黑色旋渦流轉,渾身氣質變化。
整個人突然之間心境通明,幾乎徹底月兌離了這些年渾渾噩噩的狀態,仿佛月兌胎換骨般變了一個人。
清心道君仿佛察覺到了什麼,睜開眼楮看向許笛笙。
許笛笙隱去目中魂力旋渦,恭敬一禮,道︰「打擾道君修行,請道君諒解。」
「無礙,本君觀你氣質變化,可是想通了某些事情,掛礙即去,心境通達?」
「道君神目,所觀無差。」
清心道君微微點了點頭,他雖是個性子清冷的,但此次意外尋得一位二品玄脈,也是有些欣喜,道︰「本君知你還有許多疑惑,待到了幽州道府,自會慢慢與你解惑。」
「是,道君。」
許笛笙察覺到自己所修《鎮魂歌》所修出的魂力,與此間的修武或修玄都截然不同,是直接作用于靈魂的心訣,此間從來都未听說過。
而且這清心道君,雖位列先天峰境,高高在上,神目通察,卻並未發現自己身體內還有這一股魂力,也並沒有發現自己擁有識海這一秘密。
觀想了一下識海,看著那青色玉笛在識海上空緩緩旋轉,其上有青光不時灑下,滋養識海,鎮壓氣運,心下便有些明了。
這先天伴生之物,豈是尋常?
當下便放下了心,黑色魂力運轉全身,流經絳宮穴,神闕穴,百匯穴,最終歸于識海,完成了一個大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