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蟲子可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它們通身都帶著劇毒和強行致幻的藥性,凡是接觸必要喪命。
即便這是雪姬自己研發培育出來的東西,她也不能在這種緊急情況下完好無損的退場。
再加上蟲子們被林宴操控,攻擊一波一波的起,又有姬北野助力,短短幾秒時間她就被打得節節敗退。
噗的一聲,雪姬滿口鮮血狂吐,趴在地上半天都拾不起來。
「馭蠱一技早就絕了,你怎會習得!你究竟是什麼人!」雪姬捂著心口說。
蟲子源源不斷的從她心口的傷痕里涌出來,看著就叫人惡心。
林宴抬手示意孫景晟等人去查看景宴和傷員情況,眉頭一挑便道︰
「十三剎的門主,你可還有印象?」
她這是在詐雪姬。
既然無法從柳枝那邊得知十三剎門主和巫族的恩怨是真是假,那就從巫族聖後嘴里知道。
這不比猜來猜去的有意思?
一听到十三剎門主,雪姬的反應很是激烈。
她咬牙切齒道︰「好一個黑白通吃的十三剎!一群禽獸!培養出姬北野這麼個毒物出來侵佔巫族,現在又假惺惺的站出來匡扶正義,可恥!」
此話一出,知道十三剎和姬北野真實關系的幾人,猶如當頭一棒。
在這之前,大家都以為聖後和姬北野不和,是因為雙方牽扯到了利益相關的問題。
可這話听起來,怎麼感覺雪姬才是受害者?
「你不是會馭蠱嗎?我今天就要看看,你們從巫族偷出去的本事究竟妖魔化到了什麼地步!」
怒斥,雪姬拔下頭飾劃破手腕,血液肆意滾淌,是那些蠱蟲的狂歡。
誰知在蟲子們瘋狂吃她血液之前,林宴再一次吹響蠱哨︰
「我不是十三剎的人,馭蠱一技只是偶然學得,和巫族無關,你也犯不著瘋魔。」
說完她操控蠱蟲將想對雪姬下死手的姬北野控制,同伴立即解救柳枝。
「我只想知道十三剎的門主和巫族之間的陳年舊事,以此來判定立場問題,你要是有興趣就說兩句。」
林宴說道。
如果雪姬和千秋教以及本次的瘟疫沒關系,她自然不用被問罪。
雪姬自己也知道這個道理,于是很快就收斂起自己失控的情緒。
親眼看著姬北野被士兵銬起來,她才緩聲開口︰
「當年的聖女有兩個,一個是我,一個是妙容。那時候正值巫族內斗最嚴重的時候,一派是聖後血脈,一派是外族血脈,兩方打的水火不容,這也是我後來為什麼會針對姬北野的其中一個原因。」
說著,雪姬頓了頓,又道︰
「我和妙容從小被灌輸的思想不同,自然而然的成了對立方,但不管內部如何爭斗,聖後一脈必然是最重要的,所以新一代的聖後到頭來還是我。以妙容為首的人被逐出巫族,于是他們成立了十三剎。」
這些交代,林宴並沒有全信,她犀利指出疑點就問︰
「既然聖後一脈重要,為什麼又會有人擁立妙容這一支外族?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
被戳到痛點的雪姬咬咬牙,別過頭去不再看林宴,她回︰
「有的事情你沒有權利知道,反正妙容也不是什麼好貨,你大可不必認定這些事非黑即白。」
語畢她忽的又笑,翻手操控起剛從體內涌出來的蟲子︰
「至于姬北野的事,我只能告訴你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徐景福無非是一只秋後螞蚱,厲害的還多著呢。」
話音落下之時,蟲子們形成一片,像是一朵黑壓壓的雲,運著雪姬便跑了。
王子騰大驚︰「快追!」
林宴沒有阻攔任何一方。
雪姬體內養著的蟲子,她根本不認得,談何操控?
官兵追不上她的,即便將她捉起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倒不如放長線釣大魚。
「王大人,姬北野已經抓獲,不日便能押送回京了。」
給景宴和柳枝治療完畢,林宴對王子騰說。
言下之意王子騰已然明白。
「這一路來辛苦你了,待我搜集起千秋教的鐵證,我們一起回去,也好讓你暫且休息一下。」
「好。」
柳枝一直保持昏迷狀態,林宴隔半個時辰就去檢查一番,一晃就到了傍晚。
「姑娘,孫景晟走了,這是他委托我替你保管的東西。」景宴說。
小香包已經皺巴巴的了。
林宴只看了一眼,沒接。
「上哪兒了?」她問。
「只說要出一趟遠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還讓我轉告你注意身體。」
說完,景宴看了看眼前人臉上平淡之色,抿了抿嘴角,將手中物收入懷中,眼神一轉就換了話題︰
「楚曼妖……」
「死了。」
聞言景宴低頭淺笑,轉而又道︰「那就奇了,她下午還來找我,讓我給姑娘遞信兒,莫非是鬼魂?」
林宴嘴角輕抽。
這女人怎麼回事?
在假山之後,她得到了楚曼妖的回答。
然後幫對方取出了身體里養的東西,還給了她一瓶能夠改變聲音、骨相、皮相的藥。
只要喝下去,不出三天就能變成另一個模樣。
類似于高程度整容。
「姑娘不打算看看信麼?」
「拿來瞧瞧。」
楚曼妖在信上倒沒寫什麼有用的線索,只說了自己即將前往一直向往的江南小鎮生活,表示有機會的話可以去看看她。
「早知道不看了。」林宴故作調侃,折起信紙又撕毀,遞向景宴,笑眯眯道︰「咱們也作規矩,閱後即焚。」
【簽到任務已更新】
【新任務︰在和柳枝對話的時候簽到】
沒有殺楚曼妖,狗系統居然也沒有扣物資什麼的?
林宴覺得新奇。
柳枝終于在入夜的時候醒了。
睜眼第一句,她就爆了一句︰
「我要殺了姬北野!」
拍拍她的肩膀,林宴遞上去手帕給她擦汗︰「姬北野已經被抓獲了,回京就能受到皇律制裁,你不必這般緊張。」
【簽到成功!恭喜宿主獲得凡品獎勵——金銀花!】
【新任務︰在解決巫族的時候簽到】
「姬北野不會死的。」柳枝說,再抬頭時滿面緊張︰「至少現在不會,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不會死。」
林宴沒有接話。
她其實早在思考這件事了。
姬北野作為酒井渡野最大的籌碼,又有徐景福以及他自己在本土培養的勢力,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抓?
「我已經叮囑過王大人多重看守姬北野了,現在整個軍隊都守著他,若要有人劫囚車,也沒那麼容易,最難的還是到了京城,我擔心徐景福會插手。」
林宴說,很快又安慰柳枝︰
「不過你暫且放寬心,我還寫了信給舅舅和水御,讓他們在京城打點,方便我們到時候能不被徐景福干擾。」
「就算他真的逃跑了,咱們還有機會抓住他,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必死無疑。」
柳枝是相信她的,見她這麼安慰自己,也不再去惆悵,咳了咳方說︰
「說起來,姬北野好像真的有在護著我?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今天我入了幻覺之後,隱約的在幻境里看見他跑來救我……但我不敢相信他,一直沒跟他離開,結果在幻覺里淪陷這麼久。」
說完她連忙又解釋︰「不過幻覺里的東西肯定都不能當真,估計也只是我昨天听了姑娘的話後有了心理暗示……」
「他確實在護著你。」林宴說。
一句話讓柳枝猛抬頭。
「怎會?」
「以姬北野的實力,他會斗不過雪姬嗎?按照我的估算,就算當時我們聯合雪姬一起對付他,他就算不能毫發無損,也不至于被我們抓住。」
「尤其是我趕到現場,那時候姬北野已經很虛弱了。如果他在和雪姬斗法之前就不太行了,昨天我們重創千秋教,他就該跑了,何必留下來呢?」
「疑惑之時,我看見了被他用蠱蟲包裹起來護在身後的你。」
林宴溫吞吞說,然後又將今天雪姬交代的和妙容的事說出口。
在柳枝還發愣時,她補充︰
「我個人推測的是,妙容和雪姬爭奪聖後之位失敗,又在巫族無法立足,心中憤恨不堪,所以成立了專攻蠱毒的十三剎。」
「她本身就是外族一脈,對于血脈這件事是非常在意的,所以她找上了你和你哥哥。」
「妙容耗費半生去研制毒王蠱,只為讓姬北野成名,難道不就是圖謀已久想利用他去佔領巫族麼?她甚至算好了用什麼吸引姬北野從倭國回到天夏。」
「只可惜她苦心鋪給姬北野的路,成了姬北野效忠酒井渡野的東西。楚曼妖告訴我,姬北野有必須要酒井渡野兌現的承諾,我想這也是他為什麼這樣听對方話的原因。」
「既然他不是真心效忠那位倭國大將軍,那就證明他的立場是獨立的。所以他一心想帶你離開十三剎,是出于他作為哥哥的私心。也證明他在本次瘟疫里中斷和徐景福的合作,是因為發現你和我們在一起。」
說到這兒,林宴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還發現,你們兄妹二人之間似乎是有什麼相連的,但究竟是怎樣,我無從查證。他是真心為你好也罷,為了自己想帶你走也罷,反正十三剎不是一個好去處,他暫時也不會傷害你。你不必急切的希望他去死,等到真相大白,也算不留遺憾了。」
听了她的話,柳枝久久無話。
要讓她相信從小就分開的哥哥會在立場不同的情況之下,是真心保護自己,這件事本身就很難。
換做林宴,她自個兒也不會立刻相信。
「紫鵑和雪雁給你準備了飯食,你洗把臉去吃吧,順便在外面轉轉,現在時間還早呢。」
出了門,她找到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的沈也,並肩而坐,拿著扇子給他扇了扇風︰
「我有跟人打听過,出了富州城再往山里走個二十里,就是後溪縣了。明天我叫人帶你去采集些禮物,讓他們護送你回家,如何?」
沈也點頭︰「謝謝大……姐姐。」
看出他有心事的樣子,林宴歪頭又問︰「怎麼了?」
「我……我們後溪縣在山里頭,什麼都不方便,我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離開那里,結果一直沒能如願。我在想,如果我回去待在那里,賺不到大錢,豈不是到了我爹晚年都不能帶他離開了。」
「可是……我又很舍不得爹娘,我想留在他們身邊。大姐姐,你說我究竟該怎麼做?」
是個迷茫的小少年。
林宴溫溫一笑,柔柔的問︰「小也未來想做什麼?當官兒還是做生意?」
「咳,說起來不怕大姐姐笑話,我想做大將軍!只是我爹說我胳膊上沒有二兩肉,個子也不高,學識也沒有,就算進了軍營,也是個大頭莽夫……」
沈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笑道。
「可是小也明明很聰明嘛,你想想,那天出了刀花鎮,要是沒有你,在那片樹林里我們還不知道要怎麼死呢。而且小也是個非常有自己想法的人,真要做什麼,為何還要因為人家的看法來左右自己呢?」
林宴突然干勁滿滿的說,然後又小聲道︰
「我在京城的醫館正好缺人,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接了你爹娘一起來京城,醫館特別大,光靠我那幾個姑娘也忙不過來。而且我家有好些會文才武略樣樣精通的厲害人,你來了又能賺錢還能學武,豈不舒坦?」
沈也大吃一驚︰「這、這真的可以嗎?」
「我可是非常挑剔的人,不合我心意的人我是不會招的,我都說可以,你還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謝謝大姐姐!我這就回房收拾東西,明天一早便回家去告訴爹娘這個好消息!」
「好~」
看著沈也高興的面龐,林宴心里一暖。
沈家世代務農,家里有一大片地需要耕作,但沈父患有腿疾多年,干不了重活,沈母也累出一身病。
光靠做農活終究是活不下去的。
一家人到妙春堂來工作,既放心他們,又能彼此照顧到,最主要的是能讓沈也有更好的未來,這是再合適不過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