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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滬西的極司菲爾路北76號,門牌上還掛著藍底白字」公共租界「的門牌。

此處有一座洋房,一座新式平方和一座很大的花園。

大門的東邊還一座瞭望台。

通過外間的大門,中門上掛著一副「天下為公」的牌匾,顯得滑稽可笑。

左右兩側的槍上全部都是槍眼,關鍵位置還架設了兩挺機關槍。

二門內的三層洋樓上,最東邊是李世君的辦公室, 也是他的臥室,可李世君從來不住臥室,而是住在附帶浴室的一張小床上。

西側的會議室內,此刻正進行著一場宣誓。

一群流氓、特務處叛徒、黨務調查處的叛徒,聚攏在一起,信誓旦旦的發著效忠皇軍的誓言。

王一安就在這群人中。

他們已經全部被劃歸到新成立的這個「特工總部」。

看著在上面講話的丁默村,王一安童孔都放大了幾分。

他沒想到日本人竟然策反了丁默村。

這可是國民政府軍事統計局三處郵電檢查處的少將處長。

這樣的人叛變, 不管是對敵後還是抗日前線的士氣都是一種打擊和傷害。

王一安甚至已經想到,那些軟骨頭特務處叛徒納頭就拜的場景, 瞬間覺得遍體生寒,冷汗淋灕。

他們六個背叛的,除了宋司揚被特務處處決,兩人被日本人殺死,如今還剩下3人,他不知道自己這番委曲求全,假意投誠的下場會是什麼,或許自己已經上了特務處的鋤奸名單吧?

這邊,看著宣誓結束,監察的日本人晴氣中左已經離開,李世君和丁默村在角落里說著閑話。

「默村兄,特工總部新成立,還要仰仗老兄你的威名,多多招納英才,如今日本人催的緊,老哥您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丁默村四十歲上下,清瘦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不知道是性格本就如此, 還是城府使然,聞言,笑著說道︰「我一個被排擠之人,有點小名聲罷了,如今不過是寄寓養晦,這里的事還要靠你多多操勞。」

李世君知道丁默村因為處理紅黨叛徒的事情,之前頗受常委員長重視和信賴,可著一來二去自然搶了徐增恩和戴春風的風頭,戴春風暗中使了幾個絆子,舉報丁默村貪污受賄,丁默村自身也不干淨,失去利用價值,常某人也不會特意去關心一個叛徒。

于是丁默村很快被撤職,被排擠出了核心圈子,僅僅給了一個少將參議的名頭。

「哦,默村兄何以如此頹廢,只要你我兄弟聯手, 勢必做出一番事業。」

說著李世君看著下方稀稀疏疏的幾十人, 眉頭皺起,日本人這回難得大方,給錢給槍,但沒有人,李世君也不知道如何開展工作。

丁默村冷眼旁觀,他自然知道李世君目前面臨的困境,心底冷笑,心說兄弟你還是太年輕了,真當哥哥這個主任是個擺設不成?

看見李世群終于拿出了姿態,丁默村也不再隱晦,輕笑一聲,說道︰「兄弟你是騎驢找驢,空有寶山而不自知啊,我听說當年季老板可是對你有救命之恩,為何不找他幫忙,只要他點頭,拉起百人的隊伍,不過舉手之勞。」

「季老板?」

李世君眼前一亮!

是啊,季老板季雲青可是青幫大亨。如今黃景榮閉門不出,杜月生逃亡香江,季雲青儼然是滬上青幫第一幫派大老。

自己方面犯事,還是托人找季雲青的關系才從租借巡捕房月兌身。

如果有此人的幫助,人手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哈哈,還是姜老的辣,默村兄雖然韜光養晦,韞櫝藏珠,但實力就是實力,誰能掩蓋您的鋒芒。」

「世君過獎了。」

對于李世君的恭維,丁默村也很享受,得意而笑。

「對了,默村兄,我知道寓書來了幾個絕色,一會去看看?」

寓書不過是妓院文雅的稱呼罷了,里面的姑娘披上了一層文化人的外衣!

「哦」,听到這話,丁默村眼中光芒大亮。

捕捉到丁默村急色的神情,李世君心底冷笑幾聲,是人就有弱點,投其所好罷了,女人多的是,只要你老兄不要干涉我的大事就好。

月上樹梢,人約黃昏。

法租界,蘇斌卿家里正吃著晚飯。

一旁的老僕忙前忙後,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蘇炳卿熱情張羅著給蘇靜夾菜,好奇中帶著幾分審視。

蘇靜小心應對,喜悅中帶著戒備。

只有渾然不知內情的蘇伯喜笑顏開,端上一盤炒好的臘肉,笑道︰「靜丫頭,今天多吃點,這可是你最愛吃的,嘗嘗老伯手藝生疏了沒有,唉,人老了,就容易健忘,這做菜的本事也不如以前了。」

「哎呀,老伯你身體還硬朗著呢。」說著夾起一片切成薄片的臘肉輕輕送入嘴中,稱贊道︰「太好吃了,還是以前那個味道。」

「哎,蘇伯您快坐下一起吃吧。」

「好吃就好,我再去準備幾個拿手菜。」

听見蘇靜那聲「老伯」,蘇伯人老眼花,似乎並沒有發現異常,但精明老練的蘇斌卿卻暗暗變了神色,蘇靜以前可是一直叫「阿公」的,一個老人從小帶大的孩子,如今一年不見疏離陌生了?連稱呼都變了?

一場晚宴結束,隨著蘇靜離去,蘇斌卿站在門垛處,冷眼看著坐上黃包車遠去的蘇靜,眼中寒光閃爍。

滬西的一條小巷中,王一安剛走到一個電桿處,突然前後躥出幾個身影。

來人不由分說,直接用槍抵著王一安腰眼,將一個頭套套在其頭上,說道︰「跟我們走一趟吧!」

心里驚慌片刻,王一安逐漸冷靜下來。

如果是鋤奸隊的,這個時候早就不由分說開打了,那些人可沒有那麼好說話。

面前這幾人雖然面孔看著年輕、陌生,但從出槍的動作和散發的氣質上,王一安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瞬間,他想起了那個被自己跟蹤,出手果斷狠辣的年輕人,但願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王一安雖然看不見,但心里卻在暗暗數數,計算著路程和方向。

兜兜轉轉幾圈,王一安終于被帶到了一個簡陋的小屋中。

除去頭罩,王一安再見光明,就見面前坐著一個年輕的人。

正是此前他跟蹤過的李唐。

此刻李唐臉色冷峻,似乎是一頭潛伏待出的餓狼,虎視眈眈,隨時都要撲過來撕碎獵物。

「王一安,32歲,江蘇南通人,1934年加入特務處,一直在蘇滬一帶活動,37年調入滬上,任情報組組長,我說的對嗎?王組長還有什麼補充的嗎?」

王一安皺著眉頭,黑俊的臉上一片平靜,目光從李唐身後的猴子和雷雲峰手中的槍上瞟過,眼中露出幾份銳利,突然盯著李唐︰「我想知道你……長官的真實身份、職位。」

「你個叛徒……」

雷雲峰剛開口就被李唐舉手打斷。

李唐挑眉,凝視片刻,點了點頭,他到想看看此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做什麼。

「我叫李唐,目前任特務處情報科副科長。」

「您就是李科長?屬下早就听過長官您的大名。」

說著王一安掙月兌束縛,並攏雙腿,立正敬禮道︰「屬下滬上站情報組上尉組長王一安參見長官。」

這一刻,王一安的臉上露出幾分尊崇敬畏、希冀、解月兌。

「王先生,我听說你投靠了日本人,現在又加入了丁默村、李世群二人的特工總部,這又是怎麼回事。」

一聲「王先生」將王一安剛涌起的一絲希冀、希望瞬間擊碎。

同時也暗暗驚奇李唐的情報靈敏,特工總部不過剛剛成立,還沒有開始掛牌營業,莫非李唐在特工總部也有暗探臥底?

心里一驚,王一安本身依仗的情報此刻卻變得一文不值,無奈之下,將從吳天叛變,到自己被出賣,隨後巡捕房的招降細節,以及自己如何委曲求全、假意投降等事情娓娓道來。

完了肅聲說道︰「請長官一定向本部、處座匯報我的一片赤誠之心,我王一安忍辱負重,只想為那些死去的兄弟報仇雪恨,絕非貪生怕死之輩,本部但有命令,屬下必將殺身成仁,以證清白!」

王一安說的細節雖然和李唐掌握的分毫不差,但他並沒有輕易相信,轉而問道︰「你是怎麼認出王謙虎身份的呢?」

這件事情李唐百思不得其解,也是最想弄清楚的。

「是電台。」看到李唐疑惑的表情,王一安繼續解釋︰「日本人的長波側向定位車,能大概測出電台的位置,然後讓我們這些叛徒暗中去辨認區域內有沒有認識的。」

「那個時候我發現了王謙虎,可能他不認識我,或者說已經忘了我。但是我記得他,三年前在浙江警官學校,戴處長前來視察工作,當時我負責外圍的警衛工作,我記得王謙虎當時就在戴處長身邊……」

李唐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就說的通了。

一個普通人幾年前見過的一個人可能早就忘了,但特工是不能忘不敢忘的,否則就是生命的代價。

即便心里已經相信了王一安,但很多事情還需要驗證。

心中計較一番,李唐說道︰「這樣,王一安同志,你先回去,繼續潛伏在特工總部,你的事情我會立刻上報局本部,有了結果自然會通知你。目前的任務就是盡力打探出特工總部下一步的行動,到時候自會有人聯系你。」

听到「同志」的稱呼,王一安終于感到一絲溫暖,至少上級已經接納自己了,自己再也不是孤軍奮斗了

看著王一安離去,李唐蹙眉對猴子說道︰「立刻找到王謙虎,拿到電台,向總部發報核實,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

第二天總部的電文,證實了王一安證詞的真實性。

想著即將粉墨登場的丁李這兩個狗漢奸,李唐眉頭緊鎖,或許王一安留在特工總部更能發揮最大價值。

于是一個叫「孤狼」的代號應運而生。

新一期的《UC》報刊再次發行了。

靠著驚悚吸人眼球的標題,發行銷售量喜人,雖然買過的人自覺上當,但也忍不住對新的內容好奇。

就像手機前的你,看到一個聳人听聞的新聞標題,還是會安奈不住好奇點開一樣。

這期報刊的文章題目依舊驚悚,「連環母豬桉,究竟是何人所為?」

王一安提著包子,隨手買了一份報紙,還沒有開始看,遠遠就有一人喊道︰「都快點,今天李主任出行,都給我把招子放亮了。」

待看到王一安上前,這人不由分說的拿過幾個包子,一邊吃,一邊說道︰「老王,我們這些人是干什麼的,你最清楚,不過是日本人的一條狗,對付的都是亡命分子,但你是從那邊過來的,他們仇恨你們甚過恨日本人,所以出門小心點。」說著拍了拍肩膀轉身離去。

王一安迅速瀏覽完報紙,眼中精光閃爍,看來上級已經決定鋤奸了,而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自己名字也在鋤奸名單上。

今天這場戲可要演好了,既要不引起李世君的懷疑,還要將另外兩個叛徒鏟除。

王一安這樣想著,就見李世君已經下樓,鑽入一輛黑色的防彈轎車。

旁邊的幾名手下,也穿上了防彈衣,一件豬皮牛皮加工,內裹著一塊鐵片或者鐵板,雖然笨重丑陋,但卻能護住關鍵部位。

這些漢奸為了自身的安全,可謂絞盡腦汁。

听說李世君不知道從哪里搜羅了一件金絲軟甲,24小時穿在身上,據說刀槍不入,不知能不能擋住子彈?

這時,王一安就見兩個熟人走了過來,兩人穿著一身的新衣,皮鞋蹭亮,臉上洋溢著得意。

正是許玉林和劉浮生。

他們六人中,如今就剩著兩個叛徒,想到此二人殘忍殺死趙泰的手段,王一安心里涌起一股恨意,要不是這二人每日閉門不出,警惕心很強,他早就先一步下手了。

心里想著,面上王一安一聲不吭,擠出幾分假笑。

反而是許玉林和劉浮生熱情上前搭訕。

「組長,哦,王兄,看開點吧!吃什麼飯拉什麼屎,這年頭,有口飯吃就不錯了,什麼國什麼義的,都是虛的,至少跟著李主任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至于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是啊,老王,你資歷老,認識的人多,只要點上幾個,日本人哪里少不了好處。」

王一安︰「……」

听著這兩個叛徒恬不知恥的話語,王一安一陣反胃。

但願這二人一會還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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