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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廚子戲子痞子

半個小時後,總部的電文姍姍來遲,內容卻只要一個等字。

李唐看著王謙虎帶著電台離去,臉色難看。

他不知道向林到底在哪里,其他的同志在哪里。

除了獨立經營或者總部委派的特工,其他人是沒有資格向總部發電的,也沒有聯系方式, 特工的聯系方式就像是一條串聯電路或者並聯電路,一旦開啟開關,一切就陷入癱瘓。

李唐也不知道怎麼從法租界50萬人中找到自己的同志。

一切工作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虹口,特高課總部。

新任的特高課課長小泉接到電話,欣慰一笑。

目光落在辦工作的紙條上,皺起眉頭。

紙條正是羅秀琴口述的尋人啟事。

既然通過一個嫌疑人抓到了滬上特務處的最高領導者, 那麼這張紙條上的信息, 一定有它特殊的含義。

這麼想著,小泉喊了一聲,「來人。」

一名軍官推門進來,躬身肅立。

「馬上找密碼專家,破解這條紙條的信息,越快越好!」

「嗨。」

看著軍官離去,小泉翻開筆記本,紅筆在向林的名字上打個叉號,微微一笑。

隨即看著蘇斌卿名字後面的問號眉頭緊縮,這個長袖善舞的中國人,八面玲瓏,絲毫不給帝國面子,送去的禮物也被退還。

之前抓捕的6名抗日分子此刻還關押在法租界巡捕房不說,今天吳天也死在了租界。

西泉模了模胡須,冷眼看著紙上的名字,半響, 又在後面打上一個問號。

法租界一處幽靜的別墅中。

向林已經動了手術,此刻閉著眼楮,坐在沙發上,一言不吭。

突然,小林走了過來,看著茶幾上紋絲未動的飯菜,微笑道︰「向先生,是不是不合口味,听說您說湖南人,愛吃辣,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專門請湖南籍廚師做的。」

「小林先生,你不用費心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哈哈,向先生先不要急著拒絕,如今中國軍隊節節敗退,我大日本皇軍攻無不克,你們的政府也沒有必勝的信心,這一點我相信向先生心知肚明,又何必要執迷不悟呢。」

「最近軍內和內務身有人再次提出了以華制華的策略,鄙人也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合作模式,而向先生只要歸順我們, 一定會被委任重要職位。」

「剛剛我和小泉課長通了電話,小泉先生對于您也非常尊重, 明日會親自來看望您,這可是一份榮幸啊!」

向林冷眼看著面前這個滔滔不絕的日本人,此人的中國話竟然如此流暢,看來日本人狼子野心,沒少下功夫。

「小林先生是讓我投靠你們然後轉身去殺自己的兄弟?」

向林臉色陰沉,厲聲反問道。

「向先生,我說了是合作,我們日本人崇尚征服,卻不喜歡殺戮,中日兩國一衣帶水,自古就是好朋友,我相信在我們……」

小林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向林憤怒打斷︰「你們日本人殺的人還少嗎?不說別的,就在剛才,我親眼看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死在你們的槍下,你說這話不感到羞恥嗎?」

「向先生,我說了,那只是一個意外,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不過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

小林起身,再次鞠躬,抬起頭來說道︰「向先生,早點休息吧,如果你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吩咐外邊的人給你辦理。」

房間的大門關上,向林頹然一坐在沙發上,揉了揉因為發怒有些扭曲的臉龐,徑直坐著發呆。

小林出了房間,來到廚房,看著正被便衣搜身的廚子,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兩名便衣搖了搖頭。

小林冷眼看著面前唯唯諾諾,一臉討好的廚子,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和得意,他最喜歡看到中國人這樣的表情,如果向林也是這樣,那自己又何必費心費力,浪費口舌呢?

「你的什麼名字?」

小林勾勾手,將廚師喚到面前。

「小人吳友三,見過皇軍。」

吳友三看起來三四十歲,白白胖胖,一臉的和氣。此刻滿臉堆笑,低眉順眼。

「哦,你怎麼知道我是日本人?」

吳友三心下一驚,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過看著小林森然的目光,還是覺得應該實話實說,指了指廚房門口的兩名便衣,小心翼翼的說道,「剛才兩位太君說話,我不小心听到了,這個……不過太君放心,我是良民,願意為大日本帝國服務。」

「是嘛,你的不錯,菜也做的不錯,明天繼續過來。」

「是是是!」吳友三小心擦拭著頭上的汗水,轉身離去。

小林看著兩個垂頭肅立的便衣,目光森然,「八嘎,我說了多少次了,在法租界,一定要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你們兩個再有下次,我就送你們去前線。」

「嗨。」

小林揮揮手,指著吳友三消失的背影,「悄悄跟上他,處理掉。」

「嗨。」兩個便衣答應一聲,疾步離去。

清晨下起了小雨,租界的大街上依舊熱鬧。

李唐幾人住的地方,就是一條小吃街。

天剛亮,小販們就忙碌起來,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煙火氣濃厚。

李唐四人此刻正坐在一處早餐店上吃飯,豆漿油條,雞蛋咸菜。

不遠處,一個小報童穿著破爛的衣服,斜跨著塞的滿滿報紙的挎包,賣力吆喝,「號外號外,本報頭號新聞,午夜驚魂,廚師命喪街頭。」

一個剛吃完飯的大爺一邊剔牙,一邊罵道︰「小順子,你個小赤老,大清早就吆喝,又是驚險故事,就沒有打小日本的新聞?」

旁邊一個中年人聞言,神色微緊,拉扯了一下大爺的胳膊,低聲說道︰「爸,你小聲一點,最近听說租界里日本便衣隊又多起來了,您這話要是被他們听見,又遭殃了。」

大爺聞言,吹胡子瞪眼楮,將牙簽丟在地上,呸了一聲,指著兒子罵道,「你個慫包,膽小怕事,老子嘴上說說還不行?日本便衣怎麼了,你爺爺當年在小刀會還和黃毛子干過呢。」

大爺一邊數落兒子,一邊招呼報童過來,要了一副報紙,仍然兒子面前,喊道︰「念。」

中年人無力的搖了搖頭,一邊將錢遞給報童,一邊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圍,小聲念了起來。

「午夜驚魂,廚師命喪街頭——本報金牌主編周華安獨家報道。」

听到「周華安」的名字老頭子嫌棄的撇撇嘴,罵道︰「又是這個小畜生,我就知道是他,看看都寫的什麼玩意,還金牌主編,他那報紙就幾個人,好意思?」

嘴里奚落著,大爺起身,嘴里哼著沙家 ,轉頭進了巷子。

中年人急匆匆付了早點錢,也匆匆離去。

只留下一張還散發油墨味的報紙,靜靜的躺在哪里。

李唐走過來拿起報紙,看著這個年代的「UC震驚部」,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新聞說的是一個廚子被人殘忍殺死在街頭的故事。

故事以第一人稱的手法敘述,文筆不錯,寫的跌宕起伏,著重描寫了廚子淒慘的命運,對殺人凶手的譴責,和對一位好心人的感謝。

這位好心人不但幫著報警,還親自采訪了被害者家屬,甚至走的時候留了五元慰問金。

文章的結尾寫到,是命運的不公還是道德的淪喪,嗚呼哀哉,歡迎有志之士,一起加入本刊,一起聲討凶手。

這似乎又是一則招聘啟事。

李唐瞬間覺得這個所謂的金牌主編真是個人才。

不過一個半夜回家的廚子為什麼會被人殺死呢?謀財害命?

李唐不知道。

此刻在特高課,課長小泉也拿著衣服報紙仔細欣賞。

赫然是一份《申報》。

面前站著一人,此刻正在匯報︰「閣下,我們仔細研究,為此還去電問詢了研究中國方面的專家,一致認為這是一則街頭暗語,或者說提前準備好的撤離暗號。」

「結合向林本人的名字和他自身的處境,我們認為這個‘老舅病危,請弟速歸。兄林祥,弟仁同。’中的林祥就是向林,仁同就是同仁的意思,老舅病危可能說的是他自己出事的境地,所以我們認為他這是在遣散屬下。」

小泉听得津津有味,眼中精光閃爍。

片刻,放下報紙起身,背著雙手在地上踱著步子,說道︰「既然這是一條遣散的同志,那麼你們能不能編造一個集合的公告?」

小泉目露奇光。

「這個小泉先生,這種接頭暗號,一般都是事先定好的,萬一被人發現紕漏,打草驚蛇,中國特工逃之夭夭,那」

小泉冷笑一聲,狠狠瞪了一眼手下,罵道︰「田中君,你覺得我有那麼愚蠢嗎?」

「嗨,屬下不敢。」田中君立刻低頭。

「讓你怎麼做就這麼做,收起你的小聰明,這一點上小林就比你好,那個家伙雖然凶殘,可是他的天賦很好,就是我的老師土肥圓先生也時常夸獎。」

小泉表揚了一句小林,有些意興闌珊的的揮揮手,「馬上去辦,另外讓報社的社長來見過。」

「嗨。」

看著屬下離去,小泉拿起電話,撥出一個號碼,直接說道︰「我是小泉,你馬上找一部相機,讓人拍一張你和向林一起的照片。」

放下電話,小泉得意一笑。

這時候電話又響了起來,小泉接過,听了一句,眼中凶光閃爍,說道︰「知道了,記住行動利落點,不要死人。」

掛斷電話,小泉翻開自己的筆記本,看著法租界總探長蘇斌卿的名字,陰森一笑。

法租界,霞光路上,蘇斌卿坐在一處咖啡店外擺處喝著咖啡。

似乎在等什麼人。

片刻,一輛黃包車停下,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

此人面色白淨,秀氣的臉上一副玩世不恭,透著幾分輕挑。

此刻看到蘇斌卿,撇了撇嘴,上前斜坐在椅子上,不耐煩的說道︰「蘇叔叔,又怎麼了,我還沒有睡醒了,就被你一通電話拎過來。」

蘇斌卿平靜的從懷中掏出幾分報紙,指著上面的「田報」大字皺起眉頭,隨即指著開一篇的「凶殺桉」報道,問︰「這是怎麼回事?」

「嘿,我的蘇叔叔,你不會以為這是我杜撰的吧,你們巡捕房昨晚可是出了警的,這個做不得假。」

年輕男子撇嘴一笑,憤憤然說道。

「我問的是,你真的是目擊者?還是給自己貼金,還好心人,你小子可真夠不要臉的,你父親和我是同學,他那麼老實一個人,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玩意呢?」

「咳,看您這話說的,昨晚我恰好路過,這個哈……」

「我看你是尋歡作樂才結束吧。」

蘇斌卿數落一聲,突然眼楮瞟著一輛駛來的黑色轎車。

汽車行使的很慢,前後車窗半開著,似乎在等人,似乎在找人,帷幔飄動間,依稀能看見里面坐著幾個精干男子。

突然,汽車轟鳴著加速,黑煙翻滾間,幾把手槍伸出車窗。

「砰砰砰砰。」

蘇斌卿反應靈敏,看見搶手的那一刻,一腳將對面的青年男子踹翻在地,自己一個翻身躲在了花圃後面,肩膀是還是挨了一槍。

「哎吆,蘇叔,你干嘛踹我……啊!」

蘇斌卿听到听到男子尖叫,低聲問道︰「華安,你沒有事吧?」

一邊說著,拔槍還擊。

車上的搶手似乎不想逗留,汽車轟鳴著急速離去,可是槍聲卻沒有停歇。

「砰砰砰砰砰。」

伴著密集的槍聲,行人路人紛紛倒地。

遠處響起了警車的聲音,也槍聲已經逃之夭夭,到處都是哀嚎和慘叫聲,咖啡點外面,碎石伴著殘花敗葉,一片狼藉。

「不會吧?我就寫了一篇報道,就被人追殺?這凶手也太凶殘了吧?蘇叔,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周華安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哀嚎,一邊抱怨,完了才發現蘇斌卿中彈了。

「我沒事!」蘇斌卿捂著被擊中的肩膀,血水從指縫滲出。

目光冷冽的看著車手逃離的方向,蘇斌卿知道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而且十九八九是日本人,顯然是要給自己一個教訓。

「行了,別演戲了。」冷眼看了一眼周華安,蘇斌卿譏諷道︰「你小子真會演戲,就踹了你一腳,鬼哭狼嚎的叫什麼?」

周華安尷尬一笑,好奇問道,「嘿,蘇叔,您說這些人是什麼人,竟敢刺殺您?這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嗎?」

「什麼太歲,我不是痞子混混,我是警察。」

蘇斌卿冷哼一聲,繼續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昨晚到底怎麼回事?」

听到這話,周華安似乎來興致,得意一笑,賣弄道︰「這話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好吧,實話就是我從百樂門出來,看見有人行凶,就寫了一篇報道唄,你還別說,今天的銷量不錯,足足500份,這要是再多一點,我也就不虧本了。」

「行了,你就少得瑟啊,拿著你爺爺那點棺材本瞎霍霍。」

「媒體,蘇叔,這是我的事業,你懂啥,我看你還是去醫院療傷吧。」周華安皺著每天,緊緊盯著傷口。

蘇斌卿似乎問完了話,起身上了一輛警車,呼嘯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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