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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說書人演繹人生 皇五子懲治紈褲

《大楚皇詔》還沒有正式開始,皇帝就見識到了輿論的實用性。

王熙鸞倒也罷了,甄寶玉的名聲幾乎在一天之內臭不可聞。

京城的茶館、酒樓與秦樓楚館,都在議論紛紛,討論著賈、王、甄三家的恩怨情仇。南池坊市中的一座青樓中甚至發生了激烈的沖突,有兩名甄家的小輩與樓中客人從口角爭執最後發展到大打出手。

等到兵馬司的人前來制止後,滿樓的人都在唾棄甄家人薄情寡義負心人,就是兵馬司的人也偷偷唾了一口……

曾經高不可攀的甄家,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甄家在京的主事人根本沒有辦法從王家將甄寶玉搶出來,只好一邊寫信讓家主甄應嘉速速來京,一邊想辦法聯系宮中的甄氏,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林樞這兩天有空閑時就會去街上逛一逛,陪同他一起的不但有日常跟隨的福全,還有五皇子高萬宣以及出宮觀察小報效果的大太監夏守忠。

他們在西市選擇了一家普通的茶樓,四人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正听著說書人講著林樞親自編寫的故事。

「寶二爺跪在宮門之前,這天寒地凍,他又是負荊請罪,上身不但被荊棘刺的鮮血淋灕,又有刺骨的寒風掛著。錦衣玉食十數載,寶二爺哪里受過這等大罪,眼看就要暈厥,這時只听宮門嘎吱一聲緩緩打開,便是那皇帝老爺身邊最得力的內侍夏公公,帶來了皇帝老爺的口諭︰陛下口諭,宣榮國府賈寶玉入宮覲見……」

「侯爺,您還把老奴給寫進去了!」

夏守忠樂呵呵以茶代酒向林樞敬道︰「這一下老奴算是名揚京城了,皇爺身邊最得力的人!哈哈哈哈……」

林樞回敬道︰「難道不是嗎?」

「是極是極,怎能不是?」

兩人相視一笑,這也算是一種別樣的結盟。

高萬宣一邊吃著桌上的零嘴,一邊跟著說書人跌宕起伏的故事拍手叫好或是憤然怒罵。

這孩子心性簡單,早就把自己代入了賈寶玉的角度,陷入了故事之中。

「咱們京城的父老應該都知道榮國府的寶二爺心性純良,乃一等一的仁善之人。王家的姑娘不僅僅是皇帝老爺賜下的未婚妻子,更是他的親表妹。一邊是心愛之人,一邊是無奈欺君的親表妹,怎麼辦呢?」

「怎麼辦?」高萬宣皺眉滴咕一聲。

只見說書人 地一拍驚堂木︰「這欺君罔上的罪名那是要掉腦袋的大罪,寶二爺不忍王家的姑娘受罰,一咬牙,就在皇帝老爺那把所有的罪都給扛了……」

「老師,父皇會如何處置賈寶玉呢?」

這孩子,還真是陷進去了!

林樞笑道︰「這只不過是故事罷了,陛下日理萬機,哪有時間管這些小事?繼續往下听吧。」

「啪!」

驚堂木再次一拍,只听說書人繼續講道︰「我朝立國百年,寶二爺算是開了抗旨不尊的先河。只見大漢將軍把腰間的寶刀都抽出了半截,寒光微閃,使得同在大殿中的政老爺心中一涼,完了,難道真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不成?」

「皇帝老爺也沒想到會有人膽大包天到不听他老人家的話啊,大怒之下就要將寶二爺拖出去斬首示眾,不料此時殿外傳來一聲稟報……」

說書人嘿嘿一笑,竟然來了個斷章。

他端起面前的茶盞,吹了兩口,悠悠喝了起來。這做派立馬就激起了心中發癢的客人,台下一個虯須大漢 的拍桌道︰「你這鳥廝,咋還吊人胃口呢,快快講來……」

說書人倒是不慌不忙,依舊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小老兒說的口干舌燥,這茶水都喝完了,不得買杯好茶潤潤嗓子?莫急莫急……」

吧嗒,一道銀光閃過,說書人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塊碎銀,大約有二兩重。

這下,台下的听眾老爺們紛紛明白了這鳥廝是在干啥。關鍵處斷章,不就是在求打賞混些湖口錢嘛!

不多時,說書人笑的眼楮都看不見了,桌桉上滿是銅錢碎銀,甚至還有一顆小金豆子。

驚堂木再次響起︰「說來也巧,咱們寶二爺的那位青梅竹馬,有一兄長就在東宮任職,名為薛蟠。寶二爺在宮門前負荊請罪,蟠大爺一看這不行啊,抗旨不尊那還不得掉了腦袋?于是潘大爺立刻回家找了薛姑娘,這就有了薛姑娘入宮請見,御前為情郎求情的故事……」

高萬宣驚訝的零嘴都吃不到嘴里去了,薛寶釵身無女爵誥命,又不是皇室宗親,哪里能進得了皇宮?

不過听起來很有趣啊,讓人欲罷不能……

說書人的嘴那是一個利索,不一會就將整個故事講完了。

結局當然是美好的,薛寶釵御前求情,願與情郎同生共死。皇帝老爺被這對有情人感動,自然是聖恩天降,不但赦免了賈寶玉的罪過,還為兩人賜婚。

當然,故事中有各種奇幻色彩,什麼賈寶玉是天上的神石,薛寶釵是石頭邊上的一株小草,神石為小草遮風避雨,小草陪神石解悶,慢慢的互生情愫。

不料有一日小草感覺天劫將至,她不得已轉世投胎體驗紅塵,以求渡劫成仙,而神石不放心小草,所以也就求了女媧娘娘,來到了凡間。

如今兩人有人間帝王的恩賜,喜結良緣。有了人皇聖旨庇佑,這份兩世情緣也算是有了最美好的結局。

還別說,這樣的設定竟然有不少人相信了。為啥?誰不知道榮國府的寶二爺是含玉而生,玉,不就是石頭嗎?

樓中的客人听著過癮,說書人數銀子也數的過癮,雙方都是極其滿意。唯一不滿意的,當然就是甄家的人了。

甄寶玉至今還在吊在統制縣伯府中的樹上,韓氏是下決定了決心要和甄家死磕。別說甄家在京主持大局的不過是個六品的小官,就是宮里的甄氏親自派了人來,就被韓氏趕了出去。

王子騰的回信已經抵達了京城,韓氏現在的底氣就更足了。

說書人收拾好東西正要離開,二樓的樓梯口卻走上來一名錦衣男子,身後還跟著六七名家僕打扮的壯漢。

卡察,一名壯漢 地就用手中的棍子砸在了說書人的右手腕處,裝著散碎銅錢和碎銀的袋子砸落,銅錢、碎銀子撒的到處都是。

「壞我甄家的名聲,拿我甄家說嘴換錢,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年輕人一腳踢在了說書人的胸口,將其踢翻在地,還用腳狠狠踩在他的臉上,陰狠的說道︰「既然你這麼喜歡賣舌頭,那爺爺我就提前讓你見識見識拔舌地獄是什麼樣子!」

「來啊,拔掉他的舌頭,然後送到他家里去……」

二樓瞬間變得極其安靜,這群人明顯就是甄家的人,小老百姓,哪里得罪的起。

方才听故事听得爽快,打賞也爽快,當故事中甄家被皇帝懲處時他們可沒少叫好,這下慘了,說不定這甄家的小爺懲治完說書人,就要拿他們的舌頭說事了!

逃?那幾名拿著刀劍棍棒的正守著樓梯口呢!

眼看說書人的舌頭就要被割下,啪的一聲,林樞手中的茶杯就砸在了甄家少年的額頭上。

冬日里的茶,林樞喜歡喝熱的,最好是由滾燙的開水沖泡,再慢慢聞著味兒品味茶水中的滋味。

滋……

「誰?哪來的小崽子敢偷襲你甄大爺?」

「放肆!」

福全身法一變,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甄家子的眼前,啪啪就是兩巴掌。

巴掌聲不但把甄家子給打懵了,就是他身後的護衛,都沒有反應過來。

「無辜欺壓百姓,甄家真是好威風!」

林樞重新拿起一個茶盞,慢悠悠給自己重新泡茶。捂著臉的甄家子這會腦袋還在發懵,根本看不清說話的人是誰。

不過有句話他听清楚了︰「既然甄應嘉教不好你們,那就去順天府好好學一學《楚律疏議》吧!」

順天府?堂堂太妃母家,金陵甄家的人怎麼可以去那種地方!

「爺爺我是甄家甄寶臣,我爹堂堂三品大員,誰敢抓我?」

甄寶臣確實有底氣叫囂,因為他爹就是甄家家主甄應嘉,其母雖只是妾室,不過甄家嫡子就甄寶玉一人,庶子中,他最受甄應嘉的喜愛。

「三品大員?呵,甄應嘉的兒子果然是一丘之貉。福全,掌嘴!」

按林樞原本的打算,把這群甄家人扔到順天府大牢就是了。

可沒想到這人竟敢在自己與高萬宣的面前自稱爺爺,一個是國朝縣侯,一個是皇帝嫡子,也不知道太上皇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寵了幾十年的甄家人,要給自己的孫子當爺爺,會是什麼表情。

福全抬手就要掌嘴,甄寶臣眼尖立刻躲到了護衛身後。

刷的幾聲,甄家的護衛立刻拔刀,不過前面兩人刀才拔出來一半,就被福全兩腳踹飛了出去。

樓梯下方傳來兩聲桌椅被砸爛的聲音,隨後就從樓下沖上來十幾名勁裝護衛。

這些都是龍禁衛喬裝打扮來為何保護高萬宣的,一上來就將甄寶臣等人團團圍住。

領頭的人瞥了一眼甄寶臣後,快步來到高萬宣面前,躬身抱拳︰「末將來遲,請殿下責罰!」

嘩啦,甄寶臣在听到殿下二字時,立刻就知道自己惹禍了,而且是塌天大禍。他的雙腿已經不听使喚了,直接癱軟跪在了地上。

戰戰兢兢的往高萬宣這看去,好熟悉!

高萬宣沒少跟在太子高萬承身後接見朝中大臣,甄家也算是 赫了好多年,甄寶臣是見過幾次的。

稍微一回想,甄寶臣就認出了高萬宣。當朝五皇子,太上皇、皇帝、太子都寵著的五皇子!

再往左右看了看,甄寶臣就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面白無須,笑眯眯看似人畜無害的中年男子不是別人,他真是當今皇帝心月復大太監,夏守忠。

剛剛拿茶杯砸他的,乃是國朝唯一的守正文臣、世襲罔替的國朝縣侯,永豐侯林樞。

「殿下饒命,小人有眼無珠,驚擾了殿下,看在老祖宗的份上,還請殿下恕罪!」

冬冬冬……

甄寶臣這人,機靈的很。

他知道高萬宣非常尊敬太上皇,此時若想求得寬恕,最好的辦法就是抬出甄家的老祖宗,太上皇親封的奉聖夫人。

可惜高萬宣方才親眼看到了甄寶臣是如何欺壓百姓的,這會心中的怒火正沒處發。

別說甄寶臣提起奉聖夫人,就是這會奉聖夫人在此,也攔不住他為老百姓主持公道的心。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老師,此事可交由學生處置?」

高萬宣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側身向林樞作揖。

林樞在听到高萬宣的前半句話後,就知道自己的這個學生是準備拿甄家殺雞儆猴了。

年末加之春闈即將來臨,京城最近來了不少豪門子弟,欺壓百姓的事情時有發生,是該給他們一些警告了。

「殿下放手去做,京城最近的風,是有些大了!」

高萬宣得了林樞的肯定後,略帶稚氣的臉上滿是鄭重,他回想著《楚律疏議》上的規定,正要開口時,突然又停了下來。

為何?因為依照律法,不涉及人命,甄寶臣根本連大牢都不用坐,掏銀子贖罪就好!

甄家雖無爵位在身,可在宮里有個甄太妃,那就是貴戚之家。

甄寶臣身為貴戚子弟,打傷一個庶民,輕傷罰銀,重傷杖刑二十、監一年,可納銀贖罪。

高萬宣第一次對《楚律疏議》的公正性產生了動搖與懷疑,嘴巴長了好幾次,卻不必知道該如何處置這該死的甄寶臣。

「殿下,于王駕前動刀,按刺王殺駕論,斬立決!」

夏守忠不愧是內廷中的皇帝心月復第一人,僅靠猜測就猜出了高萬宣的為難之處。

這給人上眼藥的功力讓林樞是嘆為觀止,一個可以納銀贖罪的罪名,硬生生上升到了刺王殺駕的程度。

高萬宣眼中的亮光一閃而逝,搖了搖頭小聲說︰「雖然我恨不得打死這群欺壓良善的畜生,可他們的罪行還夠不上斬立決的程度,我不能僅憑自己的喜惡來定他人之罪!」

林樞欣慰的笑了,他這兩年的教導算是結了果實。

只見高萬宣慢慢走到趴在地上渾身顫抖的甄寶臣身前,冷漠的說道︰「甄寶臣,身為貴戚子弟,欺壓良善,毆傷百姓,按律杖刑二十,監一年。記住了,這是本皇子親自判罰的,不許納銀贖罪。」

高萬宣踢了一腳跪在地上的甄寶臣,警告他說︰「這位說書先生講的故事本皇子很喜歡,今後還會經常來听,他若是哪日出了意外,本皇子將你的腦袋掛在甄家的大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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