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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六章 強勢震懾京畿匪 回京諸事又煩心

一通鼓聲結束,隱藏于山丘之後的福全第一時間率領騎兵立刻殺了出來,堵住了陳靖仇他們的退路。

別看只有五百騎兵,可鐵騎的威懾力比五千人步卒還要大,所有人都舉起手弩瞄準了前方黑壓壓的人群。

王友德帶著範佑澄好不容易爬上了山丘,與林樞安排的人匯合後,點燃一支煙火報信,然後就听戰鼓聲的節奏變了。

「大人有令,進攻!」

冬冬冬、冬冬冬……

鼓聲急促的敲響,山丘兩旁瞬間出現大量弓弩,箭雨覆蓋了整個山谷中央,根本不給敵人喘息之機。

慘烈的哀嚎、求救響徹整個山谷,一千五百人的隊伍僅僅過了三輪箭雨就基本上死傷了一半。

林樞站在高處遠望戰事的發展情況,沒有絲毫的憐憫和冒進之心。抓不抓領頭的那名白蓮教大長老和韃子他不在意,能在保護己方將士的安全下,有效的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這才是自己想要的戰斗方式。

弓弩手們一口氣將手中的羽箭全部射了出去,特別是長弓手,感覺自己的肩膀都因為連續長時間的輸出隱隱作痛。林樞這才下令盾兵與步卒入場,清理戰場。

「這麼富裕的仗,我還是第一次打。真是爽快!」

林樞感嘆一句,跟身旁的高萬宣說道︰「之前在河南不是缺兵就是卻軍械,每次都打的艱難無比。所謂的妙計橫生,都是因為火力不足。」

「火力不足?」

高萬宣第一次听到這個詞語,跟隨林樞來到山谷中後,看到插滿山谷的羽箭後有些明白了這個新詞是什麼意思。

整個山谷都被羽箭覆蓋,滿地的尸體幾乎都被扎成了刺蝟。僥幸活下來的人也基本上失去了活動能力,在地上哀嚎求救。

相比兩軍廝殺,戰場的慘烈程度小太多了,至少沒有什麼殘肢斷臂。可就是這樣,高萬宣仍然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林樞看了一眼後繼續指揮戰斗,他下令道︰「兩人一組檢查地上的尸體!」

等到清掃完戰場,高萬宣已經把早飯都給吐干淨了。

從山谷吹出的風都是帶著濃烈的血腥味,林樞下令收攏尸體,尋找背風處火化。夏日炎炎,時間久了容易滋生瘟疫。

隨後他帶著高萬宣和被揪出來的範佑澄等人回到大營之中,仔細詢問了一下範佑澄所知關于晉商八大家與忠信王高永儀、白蓮教以及瓦剌的勾結情況。

「大人,學生自知罪孽深重,只求大人救出學生母親與妹妹!」範佑澄直接跪在了大帳之中,向林樞再三祈求。

王友德自然也跟在範佑澄身後跪下磕頭,就連高萬宣也在听完範佑澄的講述後給他幫忙說話。

林樞嘆了一聲,反問道︰「你說你罪孽深重,是指出賣族人、未能親親相隱?」

範佑澄拜服在地,向京城方向叩首︰「身為陛下子民,明知親族不忠今日才報,是為不忠;身為範家子孫,明知罪當族誅卻因己私利而出賣族人,此為不孝;熟讀聖賢書十余載,親眼看著賊人殺害百姓無動于衷,是為不仁。大人,學生愧對朝廷、愧對家族、愧對身上的儒服,有何臉面再見世人?」

「愚不可及!」

林樞訓斥道︰「範家之事,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後輩舉人能逆轉的。天子乃億萬臣民之君父,忠君即為大孝,你能及時將賊人奸計及時稟報于朝廷,不但救了五皇子,更是挽救了這鎮子上的數千百姓,此為大忠大善之舉!」

「國與家之間,卻是難以取舍。不過你要明白,有國才有家,若是瓦剌攻破京城,再現前元之事,華夏沉淪之下,小家如何抵擋韃子的兵鋒呢。」

林樞最後又給安慰了這個心中矛盾的可憐人,讓人送他去帳篷休息。

唉!

林樞與高萬宣幾乎同時長嘆了一聲。

「殿下覺得範佑澄該如何處置?」

高萬宣頓了頓回道︰「範家該死,範佑澄卻是無辜之人,而且此戰其功不可不表,可特赦其罪。」

「說不上無辜,只能說是所沾罪孽較小罷了。」

林樞一邊寫著密奏,一邊給高萬宣解釋道︰「範家所犯之罪,罄竹難書。範佑澄生來受範家所養,所用之財皆是沾染無辜之人的鮮血而來,功過不能相抵。」

高萬宣似有所悟,問道︰「那老師覺得該如何處置?」

「範家之罪,族誅!範佑澄棄惡從善,立下大功,酌情減免其罪,發皇陵為役一年。朝廷有功必賞,當救其母幼妹,助其與範家和離,另門別戶,賜宅賞銀。」

林樞刷刷寫完密奏,裝進信封後叫來柳湘蓮︰「快馬送回京城上呈陛下!」

柳湘蓮將密奏收好後躬身稱諾︰「末將遵命!」

……

燕北鎮一戰,將京畿最大的一支流寇徹底剿滅,其余流寇紛紛被林樞的狠辣給嚇的不敢出來生事。

據說燕北鎮附近的血腥味三天都未散盡,焚尸時的臭味方圓數里都能聞得到。特別是燕北鎮被慘叫聲嚇的逃去京城的商家,又一次提起了林樞在河南時闖下的赫赫威名,「林屠夫」三個字不斷在酒樓茶館中響起。

通政司收到了幾份彈劾林樞的奏章,不外乎「仁義道德」之類的慣用詞匯,說來說去就是說林樞不夠仁善,當勸降雲雲。

皇帝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將這些奏章留中不發。繡衣衛已經接手了林樞秘密送回京城的幾名俘虜,包括那位白蓮教的大長老陳靖仇以及一名快要傷重而死的瓦剌韃子。

「左蘭,該收網了!」

皇帝看完繡衣衛送上來的供狀,將一塊金牌和一封秘旨交給了繡衣衛都指揮使左蘭。

帝王之怒,流血千里。

繡衣衛滿城抓人,但沒有人知道都指揮使左蘭去了哪里。

詔獄中已經關滿了人,有官員、兵將、商人甚至秦樓楚館的女妓。能熬過繡衣衛刑具的人真的不多,高永儀身上的罪狀越來越多,很多人在死亡的威脅下把罪責全部推到了高永儀身上。

當然晉商八大家也是一樣,勾結白蓮教、勾結宗親藩王甚至與勾結瓦剌,走私禁物,意圖謀反……每一條都是誅九族的罪行。

龍首宮的太上皇差點被繡衣衛送來的那一沓厚厚的供狀給氣死,將前來侍奉的甄氏再次圈禁,並下旨南直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金陵府合力查辦甄家。

不過太上皇到底是老了,心軟了不少。他拉著皇帝的手似乎是在哀求︰「給你弟弟留條命吧,讓他去守皇陵。甄家老太太是為父的女乃嬤嬤,莫要驚嚇到她。」

「若是左蘭能提前一步阻止了老十二起兵造反,兒臣自是不願手足相殘。可若是他真的不顧一切行大逆之罪,國法無情!」

皇帝恨高永儀恨的要死,可他不能讓老父失望。太上皇的身體越來越差,御醫已經將脈桉送到了他的桉頭,養的好也就是一兩年的事了。

……

開平衛的戰事打的極為慘烈,城頭數次異主,好在遼東起兵及時趕到,從東側 攻瓦剌側翼,使得瓦剌前鋒不得不回轉大軍,算是給開平衛解了圍。

山東與河南的勤王大軍在七日後趕到了京城,兩省的勤王大軍加起來有八萬人馬,大大緩解了禁軍的壓力。

皇帝再次下令派遣五萬禁軍馳援開平衛,同時詔令松江水師利用海運之法,購買軍糧,送至京城,以備不時之需。

家有存糧心中不慌,時至七月初十,河西大軍八百里加急傳來捷報,西北行營派出一支奇兵,繞道西域,從西北方奇襲西寧叛軍老巢,切斷了齊文華的糧草補給。

將叛軍主力堵在了黃河岸邊,硬生生圍困了十日之久。七月初一,天降大雨。河西大軍水陸並進,殺入叛軍大營。

早就餓的沒了力氣的叛軍幾乎全都束手投降,可惜齊文華早在發現情況不妙時,借機遁走,下路不明。

河西一戰歷時半年多,齊文華最盛時差點越過黃河攻下蘭州府,朝廷死傷數萬人馬,耗費巨資才堪堪平定西寧。

捷報西來,京城緊張的氣氛在鞭炮聲中緩和了不少,甚至秦樓楚館都打起了慶賀大捷的招牌吸引顧客。

林樞在忙碌了近一月的時間後,終于回到了京城。他在勤政殿簡單匯報了一下京畿的情況,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家。

泡澡換衣,扒拉了一頓晚飯後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黛玉下令全府靜默,不允許吵到沉睡的林樞。

林樞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正午,雪雁已經端來了洗漱用水,敲了敲門︰「大爺,午飯已經擺好了,奴婢伺候您洗漱。璉二爺昨日就送來了帖子,請大爺傍晚去榮國府赴宴。」

飯桌上黛玉不停的給林樞添飯夾菜,直到林樞拍了拍圓鼓鼓的肚子才停了下來。

兄妹二人用過飯後一如往常,林樞閉目養神,黛玉柔聲說著近一個月中家中的事情。

「有件事情我有些想不明白……」

黛玉猶豫了片刻後跟林樞說道︰「前些日子娘娘詔了外祖母和我進宮,雖說只是聊了聊家常,卻特意跟我說了一句話,有些奇怪。」

「嗯?什麼話?」林樞睜開了眼楮,以元春的性子,不會無緣無故特意詔了黛玉進宮。

只听黛玉說道︰「娘娘說,七皇子勤奮好學,德妃有意擇賢師教導。」

元春為何要跟黛玉說這句話?難道德妃心中的賢師人選是自己?怎麼可能?

林家與賈家是正兒八經的姻親關系,從禮法上來講,林樞與元春誕下的小皇子是叔佷,而且林樞是當今太子的半師,德妃是得了失心瘋才會用一個皇子師來拉攏林家。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林樞也不會幫助皇七子奪嫡。德妃應該不會這麼蠢吧!

「娘娘還說什麼話了?」

黛玉撐著下巴想了好一會,搖了搖頭︰「好像沒有了,那日請見時間不長,中途還因為皇貴妃娘娘處置了一名內侍鬧出動靜太大匆匆結束了覲見。」

林樞有些不解其意,看來得想法辦打听打听內情才行。估計這件事應該是涉及到了自己,後宮不得干政,元春又是謹慎之人,名言怕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才點了黛玉一句。

等傍晚時兄妹倆來到榮國府赴宴,林樞臨下車時跟黛玉叮囑道︰「老太太在宮中肯定是有人手的,玉兒試試在老太太這里打听一下德妃之事。還有那日皇貴妃為何處置內侍,又為何鬧出大動靜甚至打斷了覲見。」

……

今日之宴主要是給賈蘭所設,金秋鄉試即將來臨,十一歲的賈蘭準備上場一試。

當然賈璉邀請林樞赴宴還有要事商談,兩人來到書房後賈璉將一封信遞給了他。

「義忠親王府不太對勁,我的人在延綏鎮發現有人以高萬的名義拉攏邊將。」

延綏鎮算是賈家的固有勢力,三代經營之下,哪怕賈家已經將主要力量收攏回京,但在延綏鎮還是留下了不少人手。

林樞草草瀏覽了一遍書信,吃驚的問道︰「高萬昏迷都快一年了,不是說一直拿參湯吊著命嗎?」

「我也在奇怪,要不是沒有切實證據,早就將此事稟報給陛下了。而且這封信的來源咱們也不好跟陛下解釋……」

賈璉說的也是事實,武勛與邊將關系親密,哪個皇帝會不起疑心。賈家明面上早就將延綏鎮的力量交給了朝廷,這也是皇帝重新啟用賈赦的原因之一。

雖然沒有切實的證據,賈璉卻也不能不防著高萬。畢竟延綏鎮的邊將有好幾位都是賈代善帶出來的,與賈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要是真的與高萬勾結造反,賈家就是有嘴都說不清!

「璉表哥打算怎麼辦?」

「義忠親王府祁太妃有個兄弟任太僕寺寺丞,我已經查到他借機貪污銀兩不下十萬兩。我是武將不好彈劾,就麻煩林表弟了。」

賈璉將一沓紙遞給林樞,拱手拜道︰「祁家老太爺病故之後,祁家也就這麼一個當官的。為了活命,他必然去王府求援。可祁太妃禮佛多年,不管俗務,就看高萬會不會想辦法保他這個親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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