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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零章 林學士氣暈騷韃子 奉天殿怒懟和親黨

貞觀年間,大唐一舉攻破東突厥王帳,俘虜頡利可汗,押送長安,為大唐上皇李淵和皇帝李世民獻舞助興。

這段歷史哪怕已經過了數百年,草原上的主人換了無數任,卻依舊是不可言說的恥辱,特別是出自漢家王朝的一名年輕官員口中。

「哇啦哇啦……」

「他說黃金家族的子孫,終將回到大都城中,重新統治低賤的南人……」

「真是痴心妄想,死有余辜!」

林樞嗤笑一聲,舉起手弩瞄準了馬特木爾,眼中的厲芒嚇得周顯通連忙堵在林樞面前,急切勸說道︰「學士,莫要沖動。兩國交兵都不斬使臣,教訓教訓就是了,殺了他只會給學士徒增麻煩。」

「兩國?瓦剌不過我大楚的屬國罷了。當爹的教訓當兒子的,當然是想怎麼教訓就怎麼教訓,莫忘了那句俗語,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話音剛落,手弩擊發,馬特木爾痛的大叫一聲,左耳就消失了一段,羽箭直愣愣撞在了青石板上,箭頭上還帶有一塊爛肉。

「呀,射偏了!」

林樞表情夸張的看了看手弩,撥弄兩下對怒視他的馬特木爾說道︰「抱歉啊,時間久了不玩這些,有些手生。你先忍忍,我這就裝上箭矢再來一次。這次絕對不會失誤,不會讓你感到痛苦的!」

馬特木爾自然听不懂漢話,旁邊的周顯通苦笑著不知該不該翻譯這段話。

「學士,下官求您了,跟一個韃子較勁,得不償失啊!」

周顯通打死都不會讓馬特木爾死在四方館的門前,他連忙搶過手弩,躬身勸道︰「下官知道這韃子惹您生氣,但他畢竟牽扯到了瓦剌王庭。朝中有不少人還盼著兩國修好呢,您這麼做,只會讓那些人找到攻擊您的借口。教訓一頓出出氣就好,萬不敢殺人……」

說到最後,周顯通在林樞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無外乎他會在四方館幫忙教訓馬特木爾的,絕對讓他過的生不如死。

林樞點了點頭,借坡下驢,跟周顯通回了一個好字,便慢慢走到馬特木爾身前,伸手在其腰間快速取下一柄瓖嵌有寶石的腰刀︰「遠來是客,你又是瓦剌的王子,打傷百姓的事本官幫你處理了吧,就不用去順天府吃牢飯了。這柄腰刀還能值幾兩銀子,便當做傷者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了。」

這次周顯通盡職盡責的給翻譯了一遍,氣的馬特木爾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他哇啦哇啦了好一陣,最後竟然眼楮一翻暈了過去。

林樞嘆氣一聲,聳肩說道︰「老少年們都看著呢,他自己暈過去的,與本官一點關系都沒有。是不是啊?」

圍觀的百姓哈哈大笑,湊趣齊聲大喊︰「是!」

還有人唾棄的罵了一聲︰「騷韃子而已,死了就死了,和六元公無關!」

林樞樂呵呵抱拳向四周的人拱手致謝,一圈下來,方才的劍拔弩張與血腥氣氛瞬間變得歡樂起來。

周顯通羨慕的看著備受歡迎的林樞,又瞅了瞅躺在地上昏迷的馬特木爾,暗嘆一聲,吩咐手下將兩人抬回了四方館,請太醫前來診治。

這柄彎刀還是很值錢的,特別是刀柄和刀鞘上瓖嵌的寶石,薛家鋪子一同出價一萬兩白銀。

林樞安排人給了那位受傷的大郎五百兩,用來看傷和休養。然後又給了那位路見不平的「鎮西城」,以及倒拔垂楊柳的「灑家」各五百兩,用來彰表其見義勇為。四方館收入兩千五百兩,剩下的五千兩直接送去了戶部銀庫。

一切辦理妥當,林樞跟薛蟠耳語一陣,便各自回了家中。

出了一口惡氣的林樞心情暢快多了,哼著小曲在書房寫著奏本。打人那會的確挺爽的,但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京城,估計不到宮門落鎖前,彈劾自己的奏本就會送到通政司去了。

該準備的還是要提前準備的,比如按照《楚律疏議》,他用手弩扎了馬特木爾幾個血窟窿,雖然可以定性為協助順天府抓捕傷人嫌犯,但出手有些過了。

而且自己有挾私報復的嫌疑……算了,這個罪名他認了。罰些錢而已,林家窮的就快只剩下錢了。

至于其他的,林樞重新復盤了今日自己的一舉一動,暫時沒想到自己翻了律法中的那一條。

于是林樞按照律令中的規定,喊來福全,讓他從賬上支了五百兩銀子,三百兩送到刑部繳納罰銀,兩百兩送到四方館中,算是給馬特木爾看傷的湯藥費。

午後,通政司果然陸陸續續收到了好幾本彈劾林樞的奏章,當然也收到了林樞的請罪折子。

值守的左通政馬芳扶額長嘆,一個瓦剌王子而已,竟然會引起了這麼大的波瀾。前兩天因為和親之事通政司忙的腳不沾地,這才消停了半天,又要開始忙碌了。

他吩咐手下的官員,盡快將收到的奏章分門別類,關于瓦剌王子馬特木爾有關的,彈劾林樞的,支持林樞的,統統送到勤政殿去。

等皇帝看完這些折子,呵呵一笑,提筆開始批閱。

「卿言林樞枉顧人命,瓦剌人是人,我大楚子民就不是人?卿既如此心系瓦剌,朕禮送爾北上草原可好?」

「爾等聯名彈劾林樞重傷瓦剌王子,與擅啟邊釁同罪。朕有疑問,陳兵長城外的十數萬草原韃子,是為何而來?是林樞之故乎?」

「動輒曰仁,瓦剌欺我百姓時,仁何在?韃子刀下之冤魂嚎哭時,仁何在?」

「有韃子欺我百姓,林樞見義勇為,何錯之有?和親之策朕並未應允,挾私報復之說,從何談起?爾等食楚之祿,受民所養,豈可歪了臀,盡護虜寇!」

刷刷刷,皇帝一舒心中悶氣,將一封封彈劾林樞的奏章批閱完畢,喊來內侍,讓其發回通政司,並下旨通政司錄入邸報,明發天下。

夏守忠覺得有些不妥,卻說道︰「皇爺,老奴斗膽,要不還是留中不發吧。」

哼!

皇帝冷哼一聲︰「怕什麼?朕就是要天下人看看這群人,都是些什麼貨色!一個個開口曰仁,閉口曰義,被瓦剌人一嚇,就想著拿一無辜女子去求和,真是丟盡了我中原兒郎的臉面!」

說完之後,他又看完了林樞的請罪奏章,笑罵一聲小狐狸,就在請罪奏章上批了一句︰「既是請罪,那便好好抄一遍《孟子》吧!」

「大伴,派人把這封奏章送回林家,告訴林樞,好好讀讀《孟子》,省得別人說他不夠仁。」

夏守忠躬身稱諾,皇帝原本煩悶的心情,竟然因為方才的批閱好了不少,想起鳳藻宮中的小皇子,嘴角微揚,欣欣然走向了後宮方向。

……

馬特木爾的傷看似嚇人,其實都是皮外傷罷了。林樞特意避開了要害,太醫兩副湯藥下去,他就醒了過來。

倒是那位翻譯,被楊柳樹掃中,內腑傷得嚴重,如今已經是進的氣多,出的氣少了。

四方館給瓦剌使團供給的飯菜,已經差到沙子夾雜米粒的程度了,不見絲毫葷腥,不是蘿卜白菜就是青菜豆腐。

馬特木爾抗議數次,得到的答復是太醫有過交代,他受了傷,葷腥乃發物,不利于傷口的愈合……

同時禁軍接管了四方館的守衛,更是禁止瓦剌人出門。理由便是京城游俠對于瓦剌王子打傷無辜百姓十分憤怒,揚言要將瓦剌人的腦袋掛在城門樓上示眾。

為了保護尊貴的黃金家族子孫,禁軍奉命保護瓦剌一行,直至抓到那些游俠為止。

瓦剌使團不缺錢,特別是馬特木爾這個王族成員,身上隨便一塊寶石,就夠他在京城最好的酒樓大吃大喝好多天。

可惜他被困在了小小的四方館中,就是想請其他藩國的使臣幫他帶些飯菜回來,都沒人敢搭手。如今的時局就是選邊站隊,像高麗南越這等小國,誰敢輕易站隊?

第二日奉天殿大朝,一瘸一拐的翁同書竟然硬撐著來到了宮中,在夏守忠剛剛高喊「有事起奏、無事退朝」之後,便出本請奏。

他諫言皇帝以百姓安寧,朝廷大局為重,應允瓦剌的和親請求。而且直言瓦剌王子馬特木爾心儀榮佳縣主,榮佳縣主之父乃國之忠良,其女當繼承父志,為國盡忠……

又有理國公府襲一等子柳芳,出言附議。並言榮佳縣主秀外慧中,深明大義,必當以天下萬民為重,效仿漢時昭君、唐之文城,為平息干戈、修兩國之好遠赴漠北。

緊接著有十數名官員出班附議,甚至有人出言勸諫林樞,林家世受國恩,當主動上奏和親,莫要影響大局雲雲。

「看來諸位愛卿還是很有心的,連和親的時間路線都規劃好了。」

夏守忠將一本本奏章送到皇帝的手中,皇帝一邊翻看一邊贊道︰「兵部郎中黃誠、太常寺寺丞陸羽、太僕寺主薄吳凱之……」

「臣在!」

皇帝看了一眼大殿中出列的三人,呵呵一笑︰「三位愛卿皆是忠良之臣啊,竟然如此心系邊疆百姓之安危。這樣吧,陝西布政使司前幾日上奏,延綏鎮、慶陽府、平涼府缺了幾名官員,既然卿等如此感同身受,那就去陝西吧。」

「陛下!臣……」

「陛下……」

「臣年老體弱,怕是受不得風沙……」

「愛卿身體這麼不好?吏部,太僕寺主薄吳凱之,忠于國事乃至累病于身,朕不忍忠臣受苦,特賜榮貴,吏部按制去辦吧!」

「陛下,臣……臣……」

「嗯?」

「臣叩謝皇恩!」

皇帝快刀斬亂麻,處理了三名官員。不過這幾人都是中低品級的官員,沒能讓剩下的十余人打消主意。

「林愛卿,你怎麼看?」

听到皇帝問話,林樞出班躬身︰「陛下,臣有一問,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微微一笑,抬手示意︰「講!」

「昭君也好,文成也罷,匈奴與大漢、吐蕃與大唐,可因和親換來和平?」

林樞轉向翁同書︰「翁大人,你在翰林院呆了十幾年了,想來對于史書典籍聊熟于心,請問翁大人,和親之策,真的有用嗎?」

翁同書當即應道︰「怎麼沒用?《漢書•元帝記》有載︰‘竟寧元年春正月,匈奴乎韓邪單于來朝。詔曰︰「匈奴郅支單于背叛禮義,既伏其辜,乎韓邪單于不忘恩德,鄉慕禮義,復修朝賀之禮,願保塞傳之無窮,邊垂長無兵革之事。其改元為竟寧,賜單于待詔掖庭王檣為閼氏。’此後數十年,邊疆安寧,從無刀兵之事。」

「翁大人也說了,不過數十年而已。更別提文成公主和親後僅僅十數年,吐蕃就在大非川與唐軍殺的血流成河。靠一女子能換來邊境安穩?這話你也信?」

林樞又轉向了一旁的一等子柳芳︰「柳大人,不知理國公府什麼時候拿不動刀了,要靠躲在柔弱女子身後保平安。老國公在世時與韃子誓不兩立,沒想到這才不到百年,他老人家的子孫就想著與瓦剌人結兩姓之好了。」

「這叫大局為重,如今河西不寧,此時若是再招惹瓦剌,朝廷如何應對?軍國大事,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懂什麼?打仗的事,你不懂!」

柳芳畢竟是八公之一柳家的家主,被林樞方才一陣擠兌,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他漲紅著臉找了個借口反駁了幾句。

林樞呵呵一笑,回應說道︰「是啊,我是不懂,不過是協助英國公和張閣老平定了河南之亂,又在天門山以五百人不到,拖住了兩千叛軍而已。不像柳爵爺……咦,下官還真不知柳爵爺打過什麼仗,殺過多少敵。」

「你……無禮至極!」

哼!

柳芳被林樞擠兌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一甩袖子,縮進隊列中不再說話。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又不少人被林樞與柳芳的對話給逗笑了。

「林愛卿,不得無禮。國朝平穩數十年,柳愛卿不過是沒機會罷了。理國公府世代從軍,乃勇武之家。來日若是邊疆不寧,柳愛卿定會身先士卒,浴血沙場的。柳愛卿,朕說的對不對?」

皇帝都已經說到這了,柳芳自然不能否定理國公府的勇武,只能硬著頭皮回道︰「陛下所言甚是,臣與臣之族人,永為大楚之刀兵!」

林樞躬身向柳芳深深一躬︰「下官失禮,還請柳爵爺勿怪!」

哼!

柳芳隨意的抬手示意無妨,冷哼一聲不再說話。林樞再次看向其他人,竟然嚇得這些人沒有一個敢與他對視。

最後林樞只能躬身面向皇帝,鄭重諫言︰「臣從不相信和親之策能平息烽火,唐時文成公主入吐蕃,帶去諸多農、工、醫等典籍,並由大量工匠、農夫、醫士隨行,使得吐蕃國力驟然大增。陛下,和親不一定能帶來和平,但很大程度上會養虎為患。請陛下三思!」

------題外話------

原本還想再更兩千來字的,今日突然被叫去縣里檢查,回來的太晚了,明天再補上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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