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婆子勉強吃了小半碗吃不下了，就讓兒子端下去。
「大柱，你讓他們在官道迎著。如今喜寶與雲霄身份都不一樣。」
宋大柱立刻含淚點頭，「娘，兒子立刻就去安排。」
提到喜寶要回來，娘這精神好了很多。
說不定，等喜寶真的回來，娘的病就能好起來。
楚老太爺都七十八歲，身體依舊很好。娘一定也可以，只要喜寶能回來。
只可惜，宋老婆子每天勉強多吃的那幾口，依舊沒能阻止她的老去。
十多天後，她突然坐起來，雙眼有神，滿臉紅暈。
「老大，老大媳婦，喜寶今天回來。」
看著娘如此肯定的模樣，大柱媳婦一下子就繃不住了，她讓宋大柱看著。
她躲在屋外流淚，久臥床的病人突然坐起來，面色紅暈，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回光返照。
如果喜寶沒到家，估計一輩子都是遺憾。
好在，這個時候外面真的傳來馬蹄聲。
「女乃女乃，我回來了。」宋喜寶下馬車，差點都摔倒了，楚雲霄趕緊扶著她。
她推開他，直奔女乃的床前，誰都看不見。
宋老婆子笑了，她就知道，喜寶今天回來。
宋喜寶要給她把脈，她拒絕了，這模樣就好似師父當初，讓她更慌。
「女乃，你給我看看，我給您帶了藥，您先吃一顆。」宋喜寶慌了，她拿著藥，女乃也不吃。
「喜寶啊，女乃這一輩子不虧。女乃要走了，你不要哭。女乃會在天上看著你跟孩子們，保佑你們。」宋老婆子模著孫女的頭發。
當年那個瘦小的嬰兒，就好似在昨日。
「女乃，你吃！求求您吃好不好？」宋喜寶眼淚往下掉。
宋老婆子點點頭，藥嚼著吃下去，臉色又好一些，「等女乃走後，宋家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女乃，你說過要活九十九，要陪著我，您不能食言。」宋喜寶拉著女乃的手，這次模到了脈象。
枯木不逢春了，她給女乃的藥都不管用。
女乃就在這一兩個時辰了，她擦干眼淚，「你們都出去吧！」
她彎腰將女乃抱在懷里，到屋內的大床上，然後躺在女乃的身邊，如同剛剛到這世界的時候。
「女乃，當年三女乃推了她，醒來後是我。您要是到了地下，也要好好保護她，別讓三女乃欺負她。」宋喜寶湊在女乃的耳邊，慢慢地說著。
宋老婆子點頭，「你們都是好孩子，有你們是宋家的福氣。」
兩個人都沒繼續說，宋喜寶就這樣將女乃抱在她的懷中。現在的女乃太瘦了，她無法到女乃的懷中。
過來一會，宋喜寶問，「女乃，您還有什麼心願嗎？」
「女乃沒有遺憾，我是村子里最有福氣的老太太。」宋老婆子笑著說。
沒過多久，她臉上的紅暈退去，整張臉如同死灰色。
「喜寶，讓他們進來吧！」
宋喜寶立刻打開門，讓宋家所有兒孫都進來，她退到一邊去。
楚雲霄扶著她，不讓她倒下。
「我死後，所有人不得讓喜寶與雲霄辦任何一件事，否則老婆子就帶你們一起下去，都記住了嗎？」宋老婆子說完後，大喘氣。
「娘，我們記住了。」
「女乃，我們記住了。」
宋老婆子的眼神落在宋老頭子的臉上，「你呢？」
「我記不住，我跟你一起走。」宋老頭子第一次如此堅定。
「嗯，好！」宋老婆子覺得這樣最好，讓兒孫們都解月兌。
宋老頭子生氣了，「你這老婆子，就是不信我，我的確是個老混蛋，這次我沒騙你。我喝藥了，你看……」
他舉起了杯子，杯子落地，他嘴角都是血。
「爹！」宋大柱趕緊去扶著爹。
「老婆子，你帶著我一起。你們都不準哭，我跟你娘一起走，不孤單。」宋老頭子一輩子最爺們的時刻，就是現在。
「來，一起。」宋老婆子示意老頭子躺在她身邊。
他們兩個人一起手拉著手，含笑而終。
所有人哭聲震天響，宋喜寶卻哭不出來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小時候最討厭的爺爺，現在與女乃一起走了。走得那麼果斷，那藥一定是提前準備好。
她眼前一黑，直接暈倒……耳邊似乎听到很久遠的聲音，「喜寶！」
是女乃在叫她嗎？
一定是！
等她再次醒來時，眼前一片茫然，楚雲霄趕緊走過來，「可有哪里不舒服？」
大夫來看過了，沒什麼問題，日夜趕路加上受到了刺激，這才暈倒的。
宋喜寶搖頭，「女乃那麼怎樣？」
「靈堂已經布置好，三天後下葬。」這些風水先生都弄好了，楚雲霄如實說出來，就足夠。
宋喜寶點點頭，沒有再言語，她起身後，喝了一點點粥，嗓子徹底廢了。
「我……」她嗓子說不出來話，用手指著外面。
她出去看看。
楚雲霄跟著她後面，這些年宋家條件好起來，他們的房子與楚家是最好的。
宋喜寶回來後，還沒去看看公婆，她沒去爺爺女乃女乃的靈堂。
人死了，什麼都沒有。
就算這是一種逃避好了，她不想去。
村子里的一切全部都變了，仿佛小時候生活過的氣息，除了那山，那水都變了。
「喜寶，趕緊坐著歇一歇。」怡寧郡主拉著兒媳婦的手坐下來，知道她難受，其他話都沒說。
「娘，喜寶嗓子不舒服，暫時沒辦法說話。」楚雲霄代替媳婦說。
「那回房去，想吃什麼跟廚房說。娘就不打擾你們……」怡寧郡主也不知道怎麼安慰，看看兒子，等他說話。
楚雲霄見媳婦沒有任何反應，就點點頭，他帶著她回到院子里。
這里一直都打掃得非常干淨，院子里的樹長大了，他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