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生啊根生，你這福氣分點給我們，趕緊的。到你過壽那天，我們得多喝點酒。再給我來點你們京城的煙絲，我們哥幾個可不能讓這老小子瑟。」
「對對，給我也來點。還有什麼京城的好東西，不能藏著掖著。」
幾個老頭子看著宋老頭子瑟，滿心都是酸澀。但是又帶點自豪，因為全村老頭有二十多個。
宋根生不找他們玩，就找他們五六個玩，這連帶著他們也有面子，回家跟老婆子說話聲音都大一些。
最關鍵的是，能蹭到好東西，宋老頭子也不小氣。根生媳婦對他們也是笑容滿面，還會送東西。
但是只一條，要他們多陪陪宋老頭子，不讓他接觸到不該接觸的人。
所謂不該接觸的人，傻子都知道是哪些人。
「來來來，大家都抽。我那些孫子們還在京城，給我送。喜寶親爹那邊半個月就送一批物資來，這次還有牛肉餅，走走走，去我們家。」宋老頭子顯擺著，牛肉在鄉下可不易得。
「我能帶一個回去給老婆子吃嗎？」
「我想帶一個給孫子吃。」
宋老頭子大手一揮，「每個人四個，你們吃一個，剩下三個帶回去給屋里人嘗嘗鮮，還有什麼鮮花餅，茯苓餅，反正比較多，都送給你們一些。」
「根生哥，那等你過大壽，他們得送多少好東西呀！」
「根生哥吃肉，我們跟著喝湯，這日子過得太美了。」
宋老頭子飄了，但是飄得不遠，因為下面還有一根線扯著，這些小面子，宋老婆子不管，反而鼓勵。
要是答應什麼大事情，那可不成。
這不，宋文成還是抓到機會找到了宋老頭子，「大爺爺。」
「別，別，你別叫我。你叫我肯定沒什麼好事。」宋老頭子見到他，就跟見到了鬼一樣。
他就是嘴饞，出來吃幾塊豬蹄子，躲著吃是因為喜寶說他身體不能吃太多大葷。
現在日子好，頓頓都有肉，但是他被限量了。
「大爺爺，您要過大壽，我們就不好意思出現，這是我跟武成給您準備的禮物。」宋文成將禮物放在地上就走了。
這下子搞得宋老頭子不好意思了，將豬蹄子遞過去，「文成，你等一下，這個給你吃。」
宋文成轉過來，給宋老頭子磕了幾個頭，「大爺爺，這是替我爹磕的。他做錯事，該得的報應，但是他已經過世快十年了。您就原諒他，好不好？」
「我不怪他了，你家里也不富裕，這東西我不能收，只要你跟武成好好做人，一定能夠好起來。」宋老頭子看著二十多的宋文成老得跟三十多似的，這心中也不是滋味。
因為現在的他，長得跟宋金來太像了。
「不是什麼好東西，如今我們也拿不出來，就是一份小小心意。」宋文成離開了。
宋老頭子打開禮物，發現是一雙鞋，里面鞋墊也是做好的，厚實的棉鞋，讓他心情更惆悵了。
他拿著鞋子回家，這世上人人都會犯錯，他犯錯得到了原諒，現在孩子們的錯是不是也可以被原諒呢？
不，不行！
他現在的好日子，就是因為跟那一家子劃清界限才有的。
如果被老婆子知道，他肯定又要被全家人冷落，想到那段時間的遭遇，他就不敢再胡來。
回到家老老實實地交代，他將鞋子直接上交，「老婆子，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冒出來的，嚇我一跳。」
「怎麼，可憐你佷孫呢？是不是又想拿家里好東西去？這樣，你收拾收拾，去他們家住，好跟他們團聚。」宋老婆子將鞋子往地上一扔，看都不看一眼。
就一雙鞋子而已，就讓糟老頭子又動了心思？
「不不不，我沒有，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拿東西給他們。」宋老頭子心中一緊，好在沒有犯錯，好在及時回頭。
「哼！要是被我逮到你又犯渾，別怪我不客氣。孩子們如今過得好，有你沒有你都是一樣。」宋老婆子盯著他。
宋老頭子直接將鞋子扔出去，喊著，「湯氏去將這雙鞋子給燒了。」
這還差不多，宋老婆子才放過老頭子，這玩意，必須要敲打，不敲打腦子里的水就滿了，就會漏出來。
壽宴如期舉行，宋家第一天預計三十桌，結果第一天就爆滿了。
府城的鄉紳們都來了，誰不知道宋家與楚家的關系，這幾百口子，讓宋老頭子高興又擔心。
「這人太多了怎麼辦？」宋老頭子不想招待不周，鬧下笑話。
「爺，您放心，我們家的廚子都來了。村長也組織大家將桌椅板凳都拿出來。可以分兩次開席，讓路程遠的先吃。」宋喜寶昨晚就跟楚大郎預計今天人指定不會少，所以做了兩手準備。
若是人多，立刻讓人將縣里酒家的飯菜全部都拉過來。
「還是我們喜寶聰明，那爺就不擔心了。這些人爺都不認識，雲霄，你陪著爺好不好？」宋老頭子心虛呀，拉著進士孫女婿就不一樣了。
「爺，我爹陪著你，放心吧！您跟我爺爺坐在一起就可以了。」楚雲霄見壽星本人還在這里惴惴不安，就忍不住想笑。
這老人家想要面子，卻又怕丟面子，哎！
「那怎麼行？我這身份怎麼能跟你爺爺坐在一起呢？」宋老頭子有些慫，每次面對雲霄爺爺，他都慌。
「那怎麼不行，您老人家今天是壽星，趕緊過去坐著。雲霄爺爺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人嗎？」宋喜寶拉著爺坐在了楚老院長身邊。
「老弟，你跑哪里去呢？老夫還找你喝酒，這些都是老夫的朋友。」楚老院長拉著宋根生，其實這些朋友，他都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
「老……老院長。」宋老頭子不敢喊老哥，這一聲老弟讓他的心都顫抖起來。
「喊什麼老院長，喊老哥，要不然都生疏了。你是我孫媳婦的爺爺，這關系，你們說對不對？」楚老院長開口，其他人當然附和著。
一桌子人開始送賀壽詩詞，宋老頭子，坐在那動都不敢動。
「九萬鵬程才振翼，八千椿壽恰逢春。」
「百歲應知登鶴算，綿綿五福自繁昌。」
「把酒君前欲問年，笑指松椿，當是同年。」
一群文人們開始喝彩，學生們掏出紙筆快速記下來，站著圍觀的還有兩百多口子。
雖然听不懂，但是宋老頭子覺得都是好話，就是此刻歸西，此生都無遺憾。
人群最後，金來媳婦領著孫子，陰沉著臉，他們居然沒有資格坐下來。還未等她說話，她的嘴巴就被人捂住，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