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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小花覺得自己完蛋了.

龍老爺很生氣, 後果很嚴重, 他遣退了馬車,披著黑裘疾步走在大道上,老爺要飯後散步, 女主子也只好跟著他吹冷風,更苦了吃飽了的荷花, 菊花,梅花, 奔著四條腿跟著這對夫婦奔走得很沒情調.

他就是要讓她吹吹冷風, 清理一下她那顆滿是□□的腦袋,能把人寵出一肚子火來,她果然很能耐.

一進暄王府的大門, 他很殘忍地分開了四朵金花, 剩下三朵丟去一邊餓肚子,為首的那朵杏花被他抓回房間家法伺候.

龍小花覺得自己很窩囊, 女主子的風采完全不見, 可憐巴巴地回到第一天進暄王府的狀態,跪在地上捧著抬頭看著爹爹夫君,嗤…之前的努力全白廢了.

「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

「唔.」錯就錯在她不該講實話呀.

「錯在哪兒?」他挑著眉,對她良好的認錯態度略有欣慰.

「我下次再也不玩真心話大冒險了.」至少不在他的面前玩,好暴露好沒安全感.

「……」很好, 她完全沒有認識到他在嘔什麼東西.

他在嘔那個完全沒有因為接近他而有變化的混蛋擇夫標準.

他也覺得自己火大得不可理喻,他當然知道龍氏小花中意的是什麼德行的男人,從他跟她拜堂的那天, 甚至更早,那個莫名其妙的白馬良人就一直哽在他喉頭,吞不下也吐不出,他從來沒有要配合這家伙喜好的打算,只覺得她的念頭蠢透了,那種腦袋有問題的男人有什麼好的,他一直參透不了.

這大概就是男女審美不同吧,穿著難洗干淨的衣裳,騎著軟綿綿的馬,笑得和娘們沒區別的男人,到底是哪點比他好?

原以為她能追他到京城,有替他打理府邸的打算,好歹有所長進了,結果,一個真心話大冒險就讓她原形畢露.她完全不似他所想的,有認真考慮她留下來的種種難處,她是不是把寵他當個游戲?玩得得心應手便玩下去,玩不下去了,她隨時可以抽手,繼續去中意那個破爛的白馬良人?他當時是如何昏了頭,準許她在自己身上玩這個混蛋游戲的,把她丟回桐溪城就一勞永逸的事,他做什麼要為難自己?多此一舉地去想許多,怎麼好好地留她在身邊,不受傷害,護她周全,不用拱手讓給那個誰誰誰,讓那個幾年前玩鬧似的拜堂算數.

可他不得不承認她依舊沒有成長到能站在他身邊,為他承擔許多,她不能受了委屈,就跑到他身邊來坐在小板凳上,使著性子整整別人,留她下來,也許日後,她不能再這樣肆無忌憚地說真心話,更不能張揚無畏地嘗試大冒險.他可不想幾年以後再從她嘴巴里听到什麼真心話說:

她後悔了,要離開.

那個時候,他大概不會準許她說逃就逃了,趁他還有送離她的念頭,他得把寵人的游戲停下來.她大概天生就適合幻想所謂的白馬良人,不適合當暄王府的女主子.

龍小花看著他從位置上突地站起來,甩了衣袍就走進書房里,臨走前對她澹澹地說道: 「你回房睡吧.」

她呆呆地從地上站起來,不知他為什麼突然不罰自己了,結果她回到房間,那一夜爹爹夫君沒回房.

龍小花很難理解自己為什麼莫名其妙被打入冷宮了,只是白馬良人的事麼?在她博覽群書的概念里,如果是吃酸的話,男角兒一般只會用身體力行的方式表達自己濃濃的酸意,說不定關系還能大幅度進展一下,可她卻是被冰了起來.

「我就這麼不會寵人麼?」她苦著臉問白風寧,非常怨婦,只因為她家爹爹被她越寵越回去,起早貪黑,甚至寧可跟白風寧呆在書房里討論什麼鬼東西也不甩她,跟她一天不打個照面也沒問題。

她很泄氣,就因為她說錯一句話,有必要這麼懲罰她嘛.

「龍兒,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白風寧笑著回道,她怎會沒心眼到問他這個問題,他並不想答,因為一開口必攙了自己的私心在里頭,他不知道家宴發生了何事,卻已猜到曉乙大半的決定,不過僅是大半,他依舊沒有任何動作,猶豫不絕.

「我覺得我有很努力去寵耶.」她有學褒湯,炒青菜,下人的名字也記得七七八八了,大事小事芝麻事,雖然沒什麼事讓她做主,她還是盡量做主.

他與她並排走在回暄王府的路上,身後跟著三條跟她做伴的狗兒,他深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她的確算在努力吧,跑去菜市場幫那位對暄王爺很痛恨的大嬸賣菜,讓狗兒幫別人搬東西,甚至會跑去扶老婆婆過道,但目的很明顯,她做完一件好事就要強調一下,自己是暄王府的丫頭,自家老爺不是壞人,他很有愛.

他沒有跟她說,她做這些廢活是沒有用的,暄王爺的名聲並不會因為她一個小丫頭就改變,大家恨他的照恨,唾棄他的照樣唾棄,只要他還擔著十年前虧空國庫的罪名.

「龍兒,你想過要回去嗎?」他在離暄王府門口好些距離時突地問道.

「回去哪里?」

「桐溪城.」

「……我想再努力一下.」

「努力到怎樣的地步?」他頓了一陣,終究把這問題丟出了口.

她嘟著嘴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早就同你說過,曉乙將來有可能會是九五至尊的吧.」

「恩.」她並不在意,似乎那跟她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系,她是要寵他,和他是不是皇帝有什麼關系,皇帝比較難寵嗎?

「你覺得……」他垂下眼簾,輕問道, 「你能當皇後?」

「被打進冷宮的那種麼?」她沒混到洞房就已經被塞進冷宮了,還皇後哩,嗤.

他听著她的答桉,突然輕笑一聲,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幽幽地說: 「臨陽城比桐溪冷很多吧?」

「恩,快入冬了是很冷呀,京城原來這麼冷的.」一點也不比邊境桐溪城四季如春的氣候.

「替你暖暖.」他說罷,握住她只手,放在掌心里搓動著,哈下一口很暖很暖的氣,她被他的動作一驚,呆呆地被他抓在手里擺布,臉頰一陣燙燒.

「只是幫你暖手,怎麼臉倒是先燙了?」他笑著調侃她.

她急忙把手抽出他的掌心,背在身後: 「你不要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呀.」

「你明明喜歡的,還嘴硬.」

「你你你…我喜歡也不可以.」

「你喜歡,我也喜歡,有什麼不可以?你果然是背女誡背傻了麼?」

「……如果有一天你被浸豬籠了,我肯定不會驚訝.」

「呀,我娘親也這麼同我說過.」

「……」為什麼她打馬吊輸人,連比厚臉皮也要輸給別人呀,唔!就沒有她龍小花獨一無二的小絕招嗎?

他看著她懊惱的表情,抬手很男角兒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她的腦袋跟著他的手搖晃了一陣,卻又怕被他抓住手,只能背在身後任他魚肉,然後他盜用她的句子:

「如果有一天你跟我說要回家,我也不會驚訝.」

龍曉乙知道白風寧的話是說給他听的.

他一站在暄王府的門口,便看到那個穿白衣的討厭家伙在對自家小女兒戲弄不已,腳步向前走了兩步,卻又頓了下來,他大概是那時候听到濁氣太重的腳步聲了吧.

連他自己也看不下去自己的猶豫,事實就是這麼簡單,跟著他並不好,白馬良人的確更適合那個家伙,不會對她苛求,不會要她成長,盡情地給她依賴撒嬌,同她一起嬉鬧,喜好一樣,興趣一樣,甚至連厚顏的程度都能和她一交高下,這麼適合的女婿,他打著燈籠都找不著,那他這個做爹爹的還在不滿什麼遲疑什麼不甘什麼。閨女跟著他自然能被好好對待,不用跟在他身邊背女誡學規矩學周旋,沒人嫌棄她出身低,娘家沒勢力,興許他還能成為她娘家的勢力之一,這樣挺好,就這樣吧.

臨陽城太冷,她不適合,暄王府太大,她不適合,暄王爺太忙,她不適合.待在他身邊,她遲早要後悔的.

他既不能不留余力地照顧她,索性就徹底抽身,多留一日就多貪戀一分,只是那一點點的寵,已縈繞在他心里良久,長此下去,他會潰不成軍.

早已過的就寢時分,他推開房間的門,瞥見某個睡覺不安分的蠢貨,把被子踢到床下,自己縮在角落里發著抖,他大手一撈將被子撿起來裹上她的身體

她朦朧間轉醒了幾分,半睜了眼,瞄到他正在細心地幫她蓋上被子,她以為在做夢,一抿唇,委屈地扁了扁嘴,兩顆眼淚滑到枕頭上,扯他的袖子夢囈道: 「我不要白馬良人了,我要爹爹,不要白馬了…不要…」

原來他是個這麼別扭又霸道的爹爹,連自己小女兒偷偷喜歡白馬良人都不準,她連做夢都不忘寵他,這麼寵法很累人吧。

他手一僵,險些又要被她哄回去,趕緊將袖子從她手里抽出來,正要起身走人.

「他才不是奸臣…他不是壞人…國庫…不是他…不是他虧空的…你們不要不賣菜給我呀!」

他眉頭一皺,看向床上打滾,突然聯想到家宴時她帶來的空籃子,料想到了幾分,嗤笑了一聲,他大概能料想她踫到什麼狀況了,很難堪吧,被人那樣指著鼻子唾罵,她沒有來問他是不是有這件事,即使問了,他又該怎生答她?她能理解天子無錯,罪責降人的道理嗎?是了,他連自己都護不了,又怎麼護她?

他推開門走出去,反身關上門,看了一眼靠牆站在旁邊的白風寧: 「你不用參加今年恩科了。」

「哦?你要因開除白某?」他輕佻地一笑,換來龍曉乙一記白眼.

「你要的天梯開了,明日便可入宮面聖.」

「你幫我要了哪個肥缺?」

「哪兒缺了,你便補哪兒.」他說得很是隨便.

「右丞相?」他也立刻心領神會,「呵,這個後門開得可真大了.」

「你不滿意?」

「不,比我預料得快了些,職位高了些,我怕不方便辭官.屆時,還望十九殿下準我隨時告老還鄉.」

「……」

第二日清晨,龍小花是被人吵醒的,她慢吞吞地穿起衣服走到門口,只見吳管家恭身站在門外急促地呼吸著:

「女主子,不…不好了,宮里來人了.」

「唔?」她顯然還沒完全清醒,揉了揉眼, 「找老爺麼?老爺他…」已經好幾晚沒有臨幸過她這個小可憐了.

「不是不是,不是找老爺,老爺一早和白少一起出門了,他…他們是來請您入宮的.」

「噗!誰?我??」這下她完全醒了。

「對對對,宮里人傳話說,聖上要喧見十九王妃!」

「公公?不…皇帝要見我?」

「是是是的,所以請您快些準備.」

「我我我我不知道呀,老爺和白少都不在家,我我我…我不知道要準備什麼呀…」

「……最起碼您得先把臉給洗了…」

「……」這的確是當務之急,昨天做噩夢,哭了一晚上呢.

龍小花,或者說是十九王妃並沒有用太大的波折就見到了聖上,那位傳言一直臥病在床的老人家,準確地說,她並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因為一幕明黃的金絲線簾幕遮避在他的龍床前,她連他是躺是臥都分不清楚,只是跪在地上,轉著眼珠子好奇地四下打量.

尊貴而略帶虛弱的聲音從床塌里透出來: 「丫頭,叫什麼名字?」

被提問的龍小花一呆,舉手指了指自己,因為旁邊宮女太監站太多,她實在不確定那位皇帝公公是在對誰講話,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混得如此之好,還能見到皇帝,這規矩的事她實在不懂.她抓了抓腦袋,不安分地扭了扭跪麻的腿,惹來站在旁邊的宮女捂嘴輕笑,床邊的太監朝她輕輕頷首,示意她回答聖上的問題.

「我姓龍呀!」飆悍的姓氏, 「叫…唔,小花…」這麼沒品的名字,大概很入不了皇帝的耳朵吧.

「龍小花?你姓龍?」

「對…對呀.」

「你何時認識十九的?」

「十年前吧.」捻指一算,從第一眼揀他回家,到如今,已經十年多了.

「在哪里認識的?」

「城里的一個小角落啊,他當時很可憐的,我以為他是沒飯吃要賣身,所以就撿他回家了,哪知道他後來哦,好可惡……呃…呵呵…」還是不要當著人家親爹的面數落人家兒子比較好.

床內的聲音一頓,不言不語了很久,她跪在地上等了好半晌終于再次听見他的聲音,有些許干澀:

「十九哪里可惡了?說于朕听听.」

「唉?」

「沒關系,朕想听你說,朕料想他對你再可惡,也不會勝過對朕可惡吧.」他可是連姓都隨著媳婦換了,寵妻甚深啊。

「他…他就逼我琴棋書畫,還要我當什麼由內而外的什麼淑女呀,我做不到,他就罰我坐小板凳,站牆頭,還讓我睡馬廄!」

「哈哈哈,這你莫怪他,這孩子的母妃秀外惠中,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賢良淑德,他自小就如此眼高于頂,尋常女子入不了他的眼兒.所以,你這兒媳婦朕倒是倍感驚訝.听說你還放臭鼬鬧了曜兒的場子?」

「呃……」

「朕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同你閑話家常.」

「……」和一個看不著面的人閑話家常?要不要這麼詭異呀.

「听聞你祖籍桐溪?」

「對,對呀.」

「與番邦交界,定有不少商賈往來吧?」

「對呀,我家是開客棧的嘛,一般番邦來的商人都會住在我家客棧呀!」好歹是跨國貿易客棧的老板娘,不要再嫌棄她出身低了!

「如此甚好,既然這樣,朕求兒媳婦辦件事可好?」

「唉?您…您有事要求我?」

「對.」那聲音略微一頓,太監彎身遞上茶水,一只有些蒼老的手從簾後伸出,接過茶水後,聲音復又再起, 「馬上又要與番邦交換兩國新約的日子了,朕想派你和曜兒一同前去締結兩國要約,由朕的兒媳婦和皇孫一同前往方能顯示朕對此事的重視.」

「噗!您您您您要我去去去…去番邦簽兩兩兩國要約?」媽呀,這是什麼破任務啊,她只是一介女流,目標只是很有愛的良家婦女,這輩子也混不上巾幗須眉的,要不要讓這麼看得起她呀!

「你常居邊境,對那里定有所了解,再加上你祖籍桐溪,派你前往,定能讓番邦倍感親切,至于曜兒,經過繡球一事,你也該認識了吧?朕以為你是最好的人選,怎麼?你不願意?」

「不不不不是,可是我那個,我家老爺他……」

「兒媳婦,朕就對你把話底交了吧,坦白說,你的出身確是太低了,就算朕不說話,也自然會有人說閑話,唯今之際,就是朕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去建功立業,證明你能配的上十九,堵了悠悠眾口,也讓朕能名正言順地認了你這房兒媳婦.」

「…我……」

「你就全當是為了十九去的,十九要職在身不得離京,由他的王妃前去番邦,婦功為夫,你做的越好,便是他顏面有光,日後對他自是有好無壞.」

「……可是我什麼也不會做呀…」她只看得懂□□,哪看得懂什麼和約,要命!

「你會笑嗎?」

「笑?會呀.」

「笑一個給朕瞧瞧.」

「這樣嗎?」她咧開嘴巴,露出門牙顆顆.

「挺好.會笑就成,所謂親善大使,就是會笑就好,剩下的,由曜兒去煩心就成.」

「……哦…」有沒有這麼簡單呀,這位老皇帝怎麼這麼愛開玩笑的.

「你答應了?來人,替朕擬定聖旨,封暄王妃為和番親善大使,表我中土,代朕親顏,擇日啟程.」

「噗!」她哪里答應了呀,她只不過「哦」一聲,這個皇帝也太會趁火打劫了吧.

「聖旨已下,斷不可違,回去同十九商量商量,你跪安吧.」

「唉?我還沒有……」

「砰」

人被丟出門,兩片門板嚴肅地合上了,唔…老爺呀…好象他才不在一下下,她就把自己給賣了耶,嗚,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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