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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慢吞吞你敬我喝的飯總算順利告結, 龍小花接過丫頭遞上來的拭手巾, 一擦嘴巴,正打算拉著自家老爺滾回愛巢替她暖被窩,可上流皇家社會的飯局哪有那麼簡單, 酒足飯飽後自然還有余興節目,規矩照舊, 依舊公母分開,充分彰現男孩和女孩興趣完全迥異的社會現象.

男人們在偏廳的一邊喝茶聊天, 為了顯示自己的學問車載斗量, 聊的自然是國家大事社會百態,偶爾對她家主考官爹爹使個眼神,賠個笑臉, 不動聲色暗示, 想為自家親戚借個天梯開個後門,方便日後中舉.

女人們這邊比較娛樂, 也可能是三殿下大夫人的特殊癖好, 入境隨俗,于是,兩張方桌被架了起來,幾位輩分高的夫人幽雅地坐了下去,一手幽雅地執起茶杯喝茶, 一手幽雅地模著馬吊牌.

貴婦打馬吊就是有氣質,不架腿不大聲,落牌聲此起彼伏, 卻毫無市井氣氛,進出的銀兩很是嚇人,讓站在一邊觀戰的龍小花嘆為觀止.

那三殿下的大夫人看出她似乎懂點門道,便細聲問道: 「弟妹會玩馬吊麼?」

「唔,會一點點.」其實她都五毒俱全了,趁著自家爹爹做生意的時候,什麼馬吊牌九執篩子都模過了,不過只有馬吊牌打的還馬馬乎乎,不靠賭的話她的□□資金哪有那麼寬厚.

「要不,坐下試試?」

「不不不,我不來.」她搖了搖手,她回頭看了一眼偏廳里喝茶的爹爹,眼有懼色,被他看到她賭博,會被吊起來打吧,他好討厭這種沒有愛又花銀子的活動耶.

「弟妹怎得這般沒膽識,懼十九懼成這樣,男人都要被你慣壞了,幾圈馬吊也不敢打?」大夫人掩唇一笑, 「坐下來打幾圈,小十九那兒嫂子幫你說話.」

「唉?真的麼?」這位女乃女乃,不…這位嫂子還真不錯,比那位六殿下的二夫人好多了.

「我做主,小十九不敢數落你,坐下陪幾個嫂嫂打幾圈.」

有人撐腰當然感覺不同凡響,龍小花一見正對著三夫人的女人站起了身,空了位給她,她一磨手掌心,一坐了下去,正要模牌,卻見自己左手邊正是那六殿下的二夫人,朝她皮笑肉不笑地打量.

「弟妹身上可有帶足銀票?」

這句話倒是戳她的痛處,她一模全身上下,抖摟出一個寒磣的小錢袋,搖晃了一下: 「我還有買菜剩下的錢,能玩的!」

她說著,倒出來的幾兩買菜剩下的碎銀子,窮酸得惹來一片輕笑議論,那站在二夫人身邊的蓮月更捂唇笑道:

「堂堂國庫夫人,手里只有這麼幾個買菜的碎銀子?」果然是很不討夫君的喜歡吧,竟然連下人的活也要做,瞧十九殿下對她揮之即來,呵之即去,怕她丟了人,還特意讓人張羅小板凳栓在身邊,鄉下女人果然不登大雅之堂,得不了寵,自己厚著臉皮來京城追男人,只是十九殿下甩不掉的糟糠而已.

「我說,三嫂子,你叫十九弟妹坐下打牌,不是為難她麼?我們進出的子兒太大,你瞧她懼小十九懼成那樣,敢去問小十九要銀兩打馬吊?」二夫人也開口了,端過丫頭遞上來的茶水,抿了一口,挑眉說, 這麼幾錠碎銀子,只怕是掃了三嫂子的性子,連我這做六嫂的也提不起勁打牌了.」

龍小花不爽地嘟了嘟唇,被這樣一陣奚落加上之前的二房事件,讓她鄉下小女人的怒火冉冉升起,琴棋書畫已經比不過人家了,沒道理打個馬吊也要看人臉色吧,哼,跟她龍氏小花比歪門邪道,嗤!

「一家人談錢好傷感情好沒有愛的呀!」她索性把那點碎銀子也掃進小錢袋,留著明天買菜給老爺吃,咕嚕一轉黑瞳,看著對面的大夫人笑咪咪地說,「三嫂嫂有沒有玩過桐溪馬吊?」

一句話把大夫人的興趣吊了起來,她好奇地問道:「弟妹是說用桐溪城特有的規矩玩馬吊麼?」

「對呀!很好玩的.」

「怎麼個玩法.」

「這馬吊還是照樣打,只是輸了咱不玩銀兩這麼俗氣的東西,而是……回答贏家的問題或者完成贏家的要求呀!」簡而言之就是所謂的真心話大冒險是也!

「哦?這怎麼說?」

「就打個比方吧,蓮月姑娘要是放炮給我了,我就可以對她提要求,」她一努鼻子,朝站在一邊被點名的蓮月說道,「不準再盯著我家老爺直看!」

「啊?我我……」蓮月被嚇了一跳,打翻了手里的茶盞,不依地正要讓自家姐姐做主,卻听那朵龍氏小花笑呵呵地補充.

「只要我提了這個要求,蓮月小姐今天晚上都不能看我家老爺一眼了,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這是我們桐溪馬吊的規矩.」

「什麼爛鄉下地方的規矩,你血口噴……」那蓮月指著她正要跳腳起來,卻听那頑童似的大夫人一拍手掌笑道:

「這听起來是比玩銀兩有趣多了!」大夫人立刻差人撤了桌邊的銀票,贊許道, 「十九媳婦說的是,都是自家人,這銀票玩過來玩過去都在咱們幾個人口袋里打轉轉,沒意思,咱們今天就玩十九媳婦說的桐溪麻將,可好?」

可好?她這當主人的都說好了,她們這些做客人的還有拒絕的權利嗎?

于是桐溪麻將在三殿下的府邸里大放異彩,龍小花吐了吐舌頭,為自己爭取到的初步勝利吐了吐舌頭,朝桌下的三朵金花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朝下個目標繼續進發.

偏廳里的男人們正在話古論今,從聖上的病體談到當今局勢,從曜王爺可能會以欽差身份出使番邦,與邦交換新約談到曜王爺統帥的兵部正打算邊境屯兵,從暄王爺彈劾迂腐的右相大快人心到今年恩科聖上英明地重用暄王爺,總之一團亂麻的政治場面,惹得暄王爺不耐煩地僵著官方笑意,而曜王爺早已架起二郎腿去巡游太虛了,總之,吃官家飯就是累.

這廂男人正討論的熱火朝天,突然六殿下皺了皺眉看見自家二夫人尷尬又難堪地朝這邊走過來,他不解地張嘴道: 「怎麼了?」

那位二夫人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回頭看一眼,只見所有的女眷都朝她這邊打量過來,就連麻將桌都暫且停了下來等著看這場好戲,尤其是那朵罪魁禍首幸災樂禍的龍氏小花,她坐在椅子上晃動著兩只腳,一臉「願賭要服輸」的表情勸解這位二夫人,誰讓她那麼喜歡勸人娶二房嘛.

六殿下被自家二夫人含 的態度弄得模不著頭腦,就連所有在場的男人也都停下喝茶聊天,不明白這二夫人葫蘆里賣了什麼藥.

六殿下看了一眼女眷那邊的麻將桌,猜想道: 「哦,是不是輸光了銀兩不好意思開口了?」

「……你…」那二夫人艱難地發出埂在喉嚨里的聲音,「你這個月都不許進我房里,去找別的女人吧!嗚!」

說完,她根本不敢看周圍所有男人瞠目結舌的表情,轉身就逃回方桌邊,推翻了馬吊牌,對那小人得志的龍小花怒道: 「不玩了!哼,你這是什麼缺德的鄉下規矩!我不玩了!」

偏廳里一片安靜,男人們正不知對這幕狗血戲做何反應,只覺得六殿下的二夫人瘋了,三殿下同情地看著六殿下,他還沉浸在被自家媳婦莫名其妙嫌棄一個月的震撼中,十九殿下了然于心地挑了挑眉,對自家女兒乖張的整人手法不置可否,只是打定主意讓她今晚繼續面壁思過,畢竟要教訓女兒還是得回到家里,關上門來好好教育,在外人面前,先讓她囂張地恃寵稱嬌一次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朵龍氏不愧是他培養出來的品種,記仇小心眼斤斤計較,誰敢得罪逮到機會必定報復,誰對她做鬼臉她必還以摳牙齒,誰搶她夫君,她就讓人一個月不能行房,讓別人明白她龍氏小花的東西動不得,咳,看在這還算順眼舒心的報仇計劃的份上,他便不與她計較了,只是她怎麼就只會把小聰明用在使壞上呢?該學的一點也灌不進去,哼,還大言不慚地說要拜見長輩顯示她是有愛的良家婦女,這就是她干出來的好事.

暄王爺正端坐在位思量回家如何教育小女兒,曜小王爺卻突得發出一陣贊許地輕笑,斜眼看著那桌散落的馬吊牌,從座位上輕跳起身,一整衣,揮手張揚道: 「既然嬸嬸們三缺一,佷兒就不陪幾位叔叔去那頭敬個孝道模幾圈馬吊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揉了揉僵了一晚的肩頭,歪了歪脖子,走到全是女眷的方桌邊,掀起衣袍沒規矩地跳坐上龍小花身邊的椅子,朝她澹澹瞥去一眼,懶懶地說道: 「看來,你們桐溪的規矩倒是比銀兩好玩多了,那就陪小王玩兩把吧.」那邊虛夸浮言太沒趣了,還不如來跟這朵小花鬧鬧.

真心話大冒險都是不錯的規則,讓這朵龍氏小花做什麼好呢?拿她那顆滿是廢料的腦子撞撞門板,去曜王府當一個月的小婢,再伺候他小爺吃一次葡萄,或者,逼她喝下一缸女兒紅變身成接吻魔,這些都是不壞的選擇,留著備用.

「喂,姓龍的,輪到你出牌了!」

宮曜凰不耐煩地敲了敲桌板,看著從他一坐下就全身冒冷汗的龍小花,這牌都砌上開打了,她還心不在焉,做賊心虛地不敢正眼瞧他.

龍小花抓著手里那張疑似炮子的六餅捏在手里,斜視了一眼坐在自己上家的宮曜凰,心頭悲憤交加,他坐在她的上家,卻硬是狠心到一張牌也不喂給她吃,餓得她嗷嗷待哺,只想哭鼻子,還總姓龍姓龍的叫,一點也不尊敬她這個有愛的小嬸嬸,哼,絕對不能放炮給他.

這張六餅不打,打九餅,邊張比較不容易放炮,而且剛剛大夫人才打過九餅,她接著打一定安全沒事啦!

「九餅!」她將牌拍出去.

「胡了!」他撿起她剛拍出的牌,倒牌收工.

「噗!」他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呀,好陰險好邪惡好不公平呀,啊啊啊,大夫人打的九餅他不要,她傻乎乎地跟著打出去,他就立刻就抓她的炮,嗚!他根本是故意的!

「清一色,七小對,和絕張.」宮曜凰澹聲說道,手撐著下巴,一雙深幽的黑瞳直盯著她氣到扭曲翻白眼的臉兒,從她的圓眼落到她的鼻尖,最後滑到那兩片騷擾了他一晚上的嘴唇,輕輕問,「現在,讓小王來想想,要怎麼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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