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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六、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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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一百二十六、界碑——

一到雨季,霉雨極像被人鑿漏了湖底,從里邊跑出來的積水,稀稀落落地下起來沒完沒了,仿佛不把湖水流干就決不停手。

這里的天是陰沉的,山是墨黛色的,樹是頂蓋的,草是濃密的。很難見到什麼鮮花、彩蝶。仿佛這里的一切都是給蛇族、老鼠和蚊子準備的,是上天給他們預留的繁衍基地。叢林深處,草叢下邊,遍布著半尺多厚的腐爛枝葉,里邊除了腐尸,腐物外,還生長著各種叫不上名來的小蟲子,夜深人靜時,他們總能發出沙啦啦的響聲。

由于歷史原因,這里的中越邊界一直沒有界碑。兩國村民風俗基本相同,很多人通婚通商,在邊界兩頭常有親人來往。這些村民成年累月穿行于叢林、大山之中,年深日久便在這個地區踩出了幾條小路。

二號位處于一個小高地上。他的前方是條小路,後方是幾戶人家的小村落。哨位非常簡陋,不是什麼崗樓,也不是什麼碉堡,只是在茅草叢中控上個坑,將雨衣在上面一支,周圈留出觀察孔就行了。像這樣的哨位還要不斷轉移,萬一暴露了,就可能引來對面越軍的炮火轟炸,所以哨位越隱蔽越好。

李小飛、黃震兩人進入哨位,換走了另外兩名戰士。

「你帶多少子彈?」李小飛問黃震。

「三個彈夾都壓滿了。」

「為啥帶那麼多?」

「這離連隊遠,萬一對面有敵人過來,子彈要是少了,到那是用什麼打?」

「咱班長說了,黑天盡量少開槍。」李小飛不贊成地說。

「為啥?」黃震問。

「黑天開槍有火光,容易暴露位置。」

「那怎麼辦?」黃震迷惑。

「用手榴彈,你看,我今天多帶好幾顆。」李小飛說著,把手榴彈掏出兩顆擺在溝沿上。

黃震轉過頭看,「你這都是跟咱班長學的吧!」

「沒錯。」李小飛說,「班長上過越南,打過仗,咱不跟人家學,跟誰學。

「你小子,簡直是地地道道的,咱班長的好徒弟。」黃震調侃說。

「哼!當戰士,不學打仗,學什麼!跟你似的,整天啃書本?」李小飛反譏道。

「听說,部隊以後不搞什麼直接提干了,也要考試入軍校。只有軍校畢業的學生才能當干部。」

「怪不得你一天到晚掐著書本不放,原來是想當干部。你小子另有所圖啊!那天我告訴班長,你這叫工作不安心。」

「誰不安心了?」黃震發急道,「我這不是好好站崗嘛!」

「你唄,人家休息時你學習。一上崗,你就打嗑睡。」李小飛一語見的。

「哎,我說李小飛,咱倆可是老鄉,你可不能把這事說出去。萬一讓班長知道了,把我書沒收了,我還怎麼學。我考不上軍校,老爹肯定不饒我,到時,你去解決啊!」黃震滿有理由地說。

「不說也行。那你今天就盯緊點。讓我先眯一會。班長叫我那會,我還正做夢呢!」李小飛講出一個條件。

「行,行,你接著做。要是夢到有好吃了,別忘了我啊!」黃震說。

「行,沒問題目。夢著說媳婦,那就沒你份了。」李小飛說完,把一抱,靠在坑沿上,閉上了眼楮。他還真要準備來個小睡。

雨夜一點也不安靜。雨水擊打在芭蕉葉上噠噠作響。再加上雨衣的淋水聲,和流到地面的清脆滴水聲,讓膽子本來就很小的黃震更是驚恐無狀。

黃震轉著圈地向四周查看,他即盼著這里有情況,好給單調的站崗加點色彩。但又怕真的有情況。他早就听吳江龍說過,越軍非常狡猾不好打。特別是在晚上,他們打仗鬼的很。听說他們的草叢戰術非常可怕。就是在白天,他們向前模時,整個人也跟草窠一樣。頭頂上是插滿雜草的帽子,身上也四下里張開了披掛著的草葉。他們本來個子就不高,走路時又用的是小碎步,如果再彎著腰,身體就一點不顫。踫到有情況時,眾多人一齊蹲下來,跟成片,成絡的草叢一樣。在美越戰爭期間,他們就是用的這種方法,張狂地大著膽子在白天行軍。美軍偵察機一過來,他們立即融入進道路兩旁的蒿草中。竟然無數次地欺騙了美軍的偵察飛機。然後,突然將兵力投入到各個戰場上,打的美軍措手不及。

現在天這麼黑,而且還下著雨,在能見度非常低的情況下,就是越軍模到黃震的眼皮子底下,他也很難發現。

不過,吳江龍還教了他一招。越是在夜深人靜時,在視線模糊不清的情況下,就要靠發揮耳朵的听力作用,來查明情況。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微小的動作,都不可能一點聲音不出。只要捕捉到聲音,就能找到敵人。因此,黃震伸長了耳朵,挨個地向四周查看動靜。

長長的雨季,真讓黃震學到了這個功夫,再加上吳江龍的不斷指導,黃震基本上有了這個本事。所以,在黑夜中,他也能分辯出雨是落在什麼位置,砸在什麼們東西上,絕對不會因雨滴的聲音而弄出大驚小怪來。

黃震現在要尋找的,就是那些不輕意出現的奇怪腳步聲。

這麼暗的夜,這麼難走的路,又是在戰爭的緊張階段,又是在被中越雙方共同封鎖的邊境上。附近的村民絕不會在這種時刻冒雨出行。萬一有腳步聲,必是越軍來犯無疑。

黃震這麼想著,也這麼找著。听了一會,終于被他听到了什麼。

黃震轉的久了,听的也累了,開始分辯不出東南西北了,也忘了高地前和高地後,更不知那條小路跑到哪個方向了。

這時,雨聲中出現了「啪啪」的踏地聲。

黃震听到這種聲音後不由一振,「小鬼子的,你終于來了。」他心里很是興奮,特別是為自己的偵听能力而高興。

自從到邊界線以來,他還沒有跟越南人真槍實彈地面對面開戰過。做為一名年輕戰士,每個人都非常想狠狠地痛揍一下越南鬼子,誰讓你們經常過來騷擾,沒事找事地禍害邊境百姓。

今天要是真跟越南人打上了,最好消滅他一兩個。先不說當什麼英雄!最起碼,也能在戰友面前宣耀一番,免得大家都說他是個書生。

黃震這麼想好後,便沒有叫醒李小飛,他想吃獨食,想要一個人單打獨斗。

黃震在溝沿上架好沖鋒槍,朝著聲音出現方向瞄準,等著聲音一近便開槍。可是,他耗了半天之後,這種聲音仍然在原地不動,還是那種踏踏聲。時間一久,黃震有點毛了,他害怕越軍來什麼聲東擊西戰術,那他一個人可對付不了。沒辦法,還是叫醒李小飛,兩個人一起戰斗的好。

黃震伸過腳去,猛踢了李小飛一下,嘴里輕聲喊,「李小飛,有情況。」

李小飛只是在半睡半醒之間。黃震這麼一喊一踹,李小飛不醒才怪,除非睡的跟死豬一樣。

「什麼情況?」李小飛暈頭暈腦地問。

「你听听,好像有人。」黃震指了下聲音出現方向。

李小飛豎起耳朵一听,沒錯,真有聲音,隨後不確定地問,「是不是越南人過來了?」

「肯定是。」

「那怎麼辦?」

「打吧!」

「好,打。」李小飛話一出口,黃震的槍便響了。

兩人打了一梭子後,靜下來又听。

這一回,聲音不是零星地響了,而是雜亂地響個不停。

「我的媽呀!越軍來了這麼多。」

黃震慌了,李小飛也急了,兩個人互相鼓勁,「打,打。」一個開槍,一個投彈,在高地前形成了一片戰場。

只是一會的功夫,兩個人的子彈,手榴彈全都打光了。這一下,兩個人可傻了。沒了彈藥,拿什麼抵擋越軍。等越軍沖上來,兩個人非得全給活捉走不可。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怎麼辦,怎麼辦,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喀嚓」一聲,李小飛上好刺刀,對黃震說,「上刺刀。」

黃震也上好刺刀,兩個人專等偷襲的越軍一上來,便展開白刃戰。

這個時候,兩個人中只要有一人說個跑字,興許他們還有活路。

漆黑的雨夜中,我們看不到越軍,越軍同樣看不到我們。只要兩人沉黑月兌離開高地,一鑽入草叢,任誰也沒有辦法。即使越軍佔領了高地,他們也不敢久留。可是,戰士的責任就是守護疆土,給他們倆一百個膽子,也決不敢後退一步。所以,他們只能以死相拼。

正在這危急時刻,在高地的北側真的響起了雜亂腳步聲,而且沖過來的人還很多。

黃震急切地喊,「李小飛,他們上來了。」

李小飛轉頭四下里做了個比照,然後說,「不對啊!那是咱們連隊方向。」

這時,來人越來越近,分明能看清身影。

李小飛朝著來人喊,「口令。」

黑暗中,吳江龍說出了口令。跟著李小飛又答了回令。這才松了口氣,「黃震,咱們有救了。是班長他們。」

吳江龍一跳入掩體,立即問,「怎麼回事?」

「敵人,敵人。」黃震慌亂回答。

「在哪?」

「那。」李小飛用手一指。

吳江龍朝著黑暗中探望。前方什麼都沒有,只有密密的蒿草和稀疏的雨點。

「你們看見敵人了?」吳江龍因沒有發現敵人,轉過頭,懷疑地問。

「有聲音,是敵人腳步聲。」

「我們一開槍,他們沒敢出來。」

黃震和李小飛交叉著向吳江龍解釋。

吳江龍又用心地听了听,聲音沒了,什麼都沒了。

「注意警戒。」由于情況不明,吳江龍也做不出判斷,究竟高地下面有沒有越軍,或者到底有多少越軍。由于沒有看見,誰也說不出。亂下命令不她,盲目出擊同樣不行。于是,只好等到天明查明情況再說。

吳江龍幾乎把班里的戰士都帶來了。現在,高地下面的情況不明,雖然暫時不能開打,但也不能把這些人撤下去,萬一有情況怎麼辦。因此,這些人全都留下,分散開,隱藏在草叢中,做好了迎戰越軍準備。

天終于亮了,雨也慢慢停了下來。

吳江龍判斷,即使有越軍過來,他們也不敢在我方邊境上一直等到天亮。所以,他決定帶幾個人下山去偵察。

高地下全都是濕露露的雜草,偶爾也能踫到被李小飛扔手榴彈炸出的彈坑。

由于這里有邊民居住,所以這個地區一直沒有設雷。

我方不設雷,但也難保偷越進來的越軍不設雷。因此,吳江龍他們走的很小心。

一路下來,他們連一個腳印也沒發現。吳江龍越向前走,心里越犯嘀咕。這可是雨夜,如果有人進來,不可能連個腳印都不留。可是,這里只能看到被子彈射倒了的雜草,還有手榴彈的零星彈片,可就是沒有一個腳印。

吳江龍不甘心,他不相信李小飛和黃震是在胡亂開槍,是在虛張聲勢,這里肯定有原因。

李小飛和黃震跟在吳江龍後面,他們也被這種情況弄的無言以說。

「你們看見對面越軍還擊了嗎?」吳江龍問。

李小飛和黃震兩人對視一眼,不知怎麼回答。

「當時,我就拼命開槍了,沒太注意。」黃震怯懦地說。

其實,在天亮時,吳江龍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因為蓋在哨位上的雨衣完好無缺,李小飛和黃震毛發無損,高地上也不見有彈頭射入。吳江龍不相信這是真的,可他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解釋這個問題。因為他堅決不相信李小飛和黃震這兩個戰士是盲目開槍。這里一定有原因。

吳江龍帶著幾名戰士一路穿過草叢,下到一個低坎處。突然發現這里有一個用竹子圍成的圈,里面的三只羊已經死了,是被一顆滾落下來的手榴彈炸死的。

吳江龍看到這一切,又連想到李小飛和黃震兩人說的腳步聲。初步判斷為,腳步聲是羊圈發出來的。李小飛和黃震兩人听到這里有聲音後,誤以為是過境的越軍,所以才造成這樣的結果。

「怎麼辦呢!二號位打成這樣,上級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不追查,萬一追查下來,弄清楚是戰士們胡亂開槍,制造假情況,這個責任也不小。」吳江龍犯愁了。

這時,山上一名戰士喊,「四班長,連長叫你上來。」

「得,怕什麼來什麼!」吳江龍暗暗叫苦,回頭狠狠瞪了李小飛和黃震一眼。

李小飛和黃震現在也明白了,兩個人根本就是瞎打。什麼越軍,人家根本就沒來。打了半天,是羊弄的鬼。這下不僅責任大了,而且笑話也大了。四五顆手榴彈,近百十發子彈,只打死了三只羊。這還暫且不說,等老百姓來連隊要羊時,那才叫難呢!拿什麼賠呢!

吳江龍返回高地時,連長李森和指導員佟志遠兩個人早就站在那里。

李森一見吳江龍過來,上前問,「吳江龍,有多少越軍。」

吳江龍見連長李森問的這麼急切,跟前又有這麼多戰士,感覺著還是不好說出實情的好。于是,上前拉了下李森衣袖,「連長,你過來,我跟你說點事。」

吳江龍拉著李森走到一邊,如何這般這般地把情況向李森匯報。

開始時,李森也沒太在意,听著听著臉就變白了,緊接著臉又發紅,看那樣子,他的氣還真不小。只見李森轉過頭,用眼楮尋找李小飛和黃震。

李小飛和黃震知道自己捅摟子了,那還敢在眾人面前呆著,早不知躲到那個背人處,去貓著害臊了。

李森沒有找到李小飛和黃震,便將火氣壓了壓,走到指導員佟志遠跟前,把吳江龍分析意見又說了一遍。

「這個事不小,估計上級肯定要追查,我看咱們還是開個支委會研究一下吧!」佟志遠做出這樣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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