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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計中有計

荷陌院位于中院的最南邊,陳家眾人與賓客們走進中院,穿過直通南邊的長廊,快到荷陌院的時候,見前方拐角處,榆樹下站著一個穿著喪服男子,那男子是陳季然。

由于剛才情況混亂,靈堂來來往往的人眾多,賓客們沒察覺到何時陳季然從靈堂消失,現如今眾人心里不免露出鄙夷之色,今日乃是他發妻的出殯之日,他居然跟著沒事人似的在大樹底下乘涼?

陳瑾儒的臉色也不好看,想他一代功臣,事事做到完美,面面俱到,怎麼容忍得下自家的兒子出這等讓人戳脊梁骨的差錯?!

陳季然見前方不遠處走來一行黑壓壓的人來,頓時心叫不好,他只是從靈堂離開這麼一小會,這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父親……」陳季然剛準備開口講話,卻被陳瑾儒狠狠的瞪了回去,「混賬東西,今天乃是你妻子的葬禮,你在這里做什麼?!」

陳季然都近四十歲了,還被父親當眾訓斥,這等損了顏面之事,他也只能忍下。

陳府的大房與二房之間的競爭一直存在,陳季然的哥哥陳季修見老父動怒,趕緊說好話,讓陳瑾儒消消火,「父親,您被生氣,弟弟他不懂事而已,今天外人都在,別讓人看了笑話。」

陳季修表面上位陳季然開月兌,說他不懂事,可這不坐實了陳季然棄自己妻子于靈堂所不顧麼。

陳季然惱羞成怒,卻又不能為自己辯解,無論他怎麼說,都會被外人理解為他在為自己的言行狡辯。

此時倒是陳遠陌開口說話了,「大伯父,您這麼說是錯怪父親了。」陳遠陌緩緩的道︰「沒看見這里離我的院子不遠嗎,怕是父親知道我病重,想去我那里探望吧。」陳遠陌說著,向陳季然笑了笑,說道︰「父親有心了,遠陌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了。」

陳遠陌三言兩語化解了陳季然的危機,也讓陳瑾儒對陳季然的言行不再那麼責怪,他道︰「關心兒子是好事,但也給我們打聲招呼啊,從妻子的靈堂里消失,這算個什麼事啊?」

「是兒子考慮不周,還望父親見諒。」陳季然連忙虛心的說道。

這幾天在床上養著,陳遠陌將目前的形式考慮了個遍,他現在才十五歲,還太小,生母去世,他沒有任何功勛,唯一能做的是呆在陳府的羽翼之下培養自己的勢力,算陳季然對他再厭惡,再不喜,可名義上依舊是他的父親,他們目前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要是陳季然倒台,他的日子也會艱難的。所以見到陳季然被大房那邊的人刁難時,自然是想著為其開月兌了,因為陳季然有利用價值。

緊接著馬氏告知陳季然大家出現在這里的原因,陳遠陌的院子里出事了,眾人放心不下,想前去看看。陳季然聞言,頓時面上一驚,雖然是稍縱即逝,可依舊被陳遠陌看在眼里,他心里冷笑,這老狐狸當真是派人出手了。

陳季然欲言又止,只得跟著一行人朝著荷陌院走去。

眾人走進院子,只見廂房門口丁丁的站著兩個人,馬氏認出來了,這不是李嬤嬤和一起要來探望陳遠陌的安刑與張成宇麼,可偏偏沒有了李嬤嬤的影子。

賓客之中的安國侯夫人何氏愣了一下,之前沒見著兒子的身影,以為他去找朋友了,怎麼會在這里出現,「邢兒,你怎麼在這里?」

「母親,」安刑連忙走到安國侯夫人身邊,拉著她,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話,安國侯夫人聞言,先是一驚,緊接著露出鄙夷的神色看向陳家眾人而不言語。

陳瑾儒被搞得莫名其妙,他二話不說,帶著頭推開廂房的門,走了進去,賓客們也是好奇的跟隨而至,一看屋里的場景,頓時大家都傻了眼,只見滿屋狼藉,屋里的床榻上,躺著兩個衣衫不整人,女子袒.胸.露.**,男子褲子月兌至膝蓋,是陳遠陌房里的丫鬟小嬋以及陳家二房的四少爺陳遠明!

馬氏見到此番場景,差點沒昏過去,這……怎麼會這樣?!算陳遠陌沒上當,也不該自己的兒子出現在這里!

陳遠陌見馬氏那毫無血色的面龐,心里說不出的愉快,自己挖的坑,是她自己跳吧,要不是她大聲嚷嚷著要眾人前往,事情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真是不知羞恥!」陳瑾儒頓時破口大罵,顧不得身份,向身後的婆子小廝們道︰「還不快點將床上這兩個賤人給弄醒!」

這回丟臉可算是丟到家了,陳遠明是二房庶子,居然在嫡母的喪禮上做出如此放.蕩的事情來,還被賓客們撞個正著,明天肯定是被傳得滿城風雨。

被陳瑾儒命令的婆子們膽子比較大,在倒了兩杯涼茶水往陳遠明與小嬋的臉上潑,兩人沒一會醒了。

小嬋一醒來,早嚇得魂都沒了,拿被子捂著身子瑟瑟發抖,嚶嚶的直哭。

陳遠明根本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看見滿屋子的人,和衣衫不整的小丫鬟了。陳遠明立刻從榻上跳下來,連褲子都沒提好,還沒有開口做任何解釋,陳瑾儒伸手,狠狠得抽了陳遠明一個大耳光,「世上怎會有你這等不孝之人!」

此番情景讓陳遠陌心里真是拍手叫好,因為前世這耳光是抽在他的臉上的。

前世的馬氏買通了他的丫鬟小嬋,在他房內的燻香內做了手腳,那燻香點完了,一點證據都不會留下,然後像現在這般,帶著一群人撞破了這一切。

那時的陳遠陌,是整個京城的笑柄,想想看,堂堂相府嫡子,在生母的葬禮上與丫鬟私通,這讓他聲名狼藉,被陳瑾儒一再厭棄,被整個家族放棄!他是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後來陳遠陌呆在府里,備受冷眼的過了三年生活,那三年里惟獨馬氏與其孩子沒有對他冷言相向,所以陳遠陌從未懷疑過是馬氏的陷害,直到他後來入獄,陳遠明將當年之事全都挑出,陳遠陌才知道原來馬氏陷害他一次又一次!

前世陳遠陌那三年的生活是怎麼熬出來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段時間里,他不敢出門一日三餐都是僕人送來的,他不認命,不想這輩子碌碌無為,所以他將自己關在書房里,寒窗苦讀。直到三年之後,陳遠陌孝期已滿,他花了五千兩銀子,收買了某個書院的教書先生,為自己寫推薦信報名考科舉,這一系列的行為都是瞞著陳家的人做的,直到他金榜題名,中了探花,有人來陳府宣旨時,驚動了陳家上下所有的人!

陳遠陌考取功名,自然是有人妒紅了眼,立刻有一封匿名狀書寫給言官,指責陳遠陌十五歲那年生母葬禮上與丫鬟發生苟.且之事。

陳遠陌料到會小人這麼對付他,所以在他還沒被皇帝接見時,立刻跑去陳家墓園,跪在徐氏墳前,淚流滿面,後悔不已,一跪是三天三夜,滴水未進,直到昏迷,等他醒來,不顧身體的虛弱,繼續去徐氏的墳前跪在,懺悔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

這事傳進了皇上的耳朵,皇上感慨,人生在世,誰能無過呢,最重要的是知錯改,浪子回頭金不換好。皇上念在當年陳遠陌年紀小,現在又懂得回頭,積極向上,沒有追究他不孝之事,探花之位依舊給了他。

此,陳遠陌這才在陳家又挺直了腰板,被陳瑾儒再度看重,在圈子里抬起了臉面,被眾心捧月,可誰知他背後算計了多少,付出了多少艱辛。

陳遠陌往往在想,如果當初沒有母親葬禮上的事,他不用走這麼多彎路了。

如今重活一世,馬氏依舊收買了小嬋,陳遠陌怎麼可能任由他們陷害了去?!

馬氏不是想讓她的兒子擠走自己,獲得嫡子之位,繼承陳家嗎?可現在出現這等事情,她兒子還有什麼資格?!

不是人人都像他陳遠陌那麼能忍,那麼受得了別人的指指點點,三年來雷打不動的默默苦讀,然後金榜題名,為了防止小人,唱著一出又一出的苦肉計。算陳遠明能夠想到這些,可他那豬腦子,他能做得到嗎?不是每個人都天資聰慧,埋頭苦讀能考取功名的。

陳遠陌睚眥必報的性子,從前世起沒有變過,馬氏差點毀了他,那他毀了馬氏的兒子!

陳遠明畢竟還是個少年,被爺爺重重的打了一巴掌後,頓時掉下眼淚,哭得稀里嘩啦,他跪在地上,拉扯著陳瑾儒的衣角,哆哆嗦嗦的說道︰「爺爺,爺爺,您听我解釋!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您……您……」

忽然之間,陳遠明想到了些什麼,又爬向陳季然的腳邊,向其求助道︰「父親!父親,您幫我說說話吧,您是知道的,我是無辜的,我……我……是您……」

「混賬東西!還不快給我閉嘴!」還不等陳遠明說完,陳季然一腳將人踹開,他怒目而視,用眼神警告陳遠明,別說些不該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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