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逢青哭了一會兒。
江听著她的嗚嗚咽咽，坐到後座，打開電腦繼續自己的工作。
之前的二十天，忙得昏天暗地，是想抽十天的空閑出來。結果，假期還是一堆事。
趙逢青的哭聲漸漸止了。
車里靜得只有江在鍵盤打字的聲音。
她最後擰了下鼻子，然後回頭看他。
他垂眸望著電腦屏幕，聚精會神的樣子，根本沒有被她的哭聲所影響。
她都不好意思開口喊餓了。
趙逢青正回身子，拿起手機玩。
蔣芙莉還是沒有回復任何消息。並且，她的微博關了評論。
趙逢青又去蔣芙莉新文連載的站看，更新止在前天。
她翻了下底下的留言。
以前她只知道蔣芙莉絡是非多，從未圍觀過。今天見識了。
江湖亂得很。
蔣芙莉的停更，讓許多等著看她笑話的人如願以償，都在拍手叫好。喜慶氣氛，宛若過年。
趙逢青給饒子發了個微信，問他能否聯系上蔣芙莉。
饒子的回答是否定的，說是蔣芙莉現在誰都沒理。
他去問過袁灶，究竟怎麼回事。
袁灶只說，「我和她坦白了。」坦白什麼？袁灶不願意再談。
趙逢青不禁冷笑一聲。
袁灶這個人，向來沒什麼擔當，惹的事情都是蔣芙莉在善後。
饒子︰「你開導下莉姐吧，前塵往事別再記著了。」
趙逢青︰「等她先冷靜幾天，我下個星期去趟d市。」
「哭完了？」江給冷助理回復完郵件，開口問了句。
「……」趙逢青回頭，「忙完了？」
「嗯。」他合上電腦，「吃飯了。」
「吃完我要回來睡個覺。」昨晚睡眠質量不好，她犯困得厲害。
「回酒店睡，晚上再出去。」
「訂多一間房。」
江答應了——
江和趙逢青六點多去接陶慧慧。
陶慧慧上車見到江時，愣了下，然後轉頭看向趙逢青。
趙逢青介紹說，「我的高中同學。」
「您好。」陶慧慧局促起來。
江點點頭。
陶慧慧請客的這個晚飯，很豐盛。
她的丈夫名叫羅振東。手藝很好。樣子斯斯文文，學識頗高。
在d市的x中教書。
x中這所學校，是公辦學校。學校有個特別之處，是專門招收心理及行為偏常的中學生。包括弱勢學生，以及霸凌學生。
陶慧慧說到這個，很坦誠，「我以前經常鑽牛角尖，覺得自己哪里都很差。幸好我遇到了振東。」
听到她這話，羅振東握了下她的手。
陶慧慧和他相視一笑。
見狀，趙逢青終于心里舒服些。
過去的傷害誰都無法改變，但是陶慧慧真的走出來了。她不曾自暴自棄，也沒有活在傷痛中，生活安穩。
席間，羅振東說了下他那些學生的情況。
法律對未成年人的保護，是把雙刃劍。偏偏中學時期的學生，生理和心理都處于敏感期。沒有及時疏導，很容易步入畸形。x中通過矯治教育，轉化了許多特殊學生。
羅振東說起自己的教育事業，停不住。
陶慧慧在旁輕輕拉了他，「炖湯好了嗎？」
「哎哎，好了。」羅振東笑笑，連忙起身去廚房。
端著湯煲過來時，他望了江一眼。
然後心里躊躇一下。
聊了好一會兒後，羅振東沒忍住，朝江問道，「江先生，我倆以前見過嗎？」
「應該沒有。」江回答。
羅振東有些尷尬，說道︰「覺得你有些眼熟。」
「可能是江先生的長相太出挑了。」陶慧慧笑著，補充一句，「和趙逢青很登對。」
趙逢青差點把湯噴了出來。她剛剛介紹時，只說江是同學，別的沒了。誰料陶慧慧能蹦出登對二字出來。
「抱歉，我記性不好。」羅振東說完，拍了拍腦袋。
是這麼一拍，他突然想起來了。
他沒有見過江，但是他看過江少年時期的照片。
羅振東怔怔看著江。
「振東？」陶慧慧暗暗拉了下羅振東的衣角。
羅振東回過神來，掩飾性笑笑，「哈哈，試試我的湯。」
江瞄了眼羅振東，不吭聲。
羅振東沒有再揪著這個話題，聊起別的。
直到陶慧慧送客回來，他才嘆了聲，「沒想到，我能遇到江。」他之前覺得這名字熟悉，但一時沒想起來。
「他怎麼了？」陶慧慧收拾著碗筷。
羅振東趕緊過來幫忙疊碗，「他以前可能是x中的學生。」
「啊？」陶慧慧很吃驚，她看江品貌出眾，不是泛泛之輩。
「校長室有張他和校長的合影。」羅振東說道︰「什麼事進來的不知道。他的檔案是空白的。名字听校長口頭說過，王進的，沒錯的。」
「那也沒什麼啊，你說的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是啊，現在看著很陽光。」羅振東很欣慰，「太好了。」
「陽光？」這個詞，陶慧慧表示疑問。
「嗯，和從前比較的話。」
因為少年時的江，真的冷到骨子里去了——
周一要上班，趙逢青怎麼都要今晚回去。
江昨晚沒睡好，懶得開長途，找了位代駕。
兩人連夜趕了回去。
途中，趙小姨突然來電。
趙逢青才接起，趙小姨在那端激動不已，「烏龍！烏龍！」
「什麼？」趙逢青生怕江听見，于是調小了話筒音量。
趙小姨改用國語說道︰「綠川還是六川那個啊。」
「哦。」趙逢青以為又要見相親對象了。「怎麼？」
趙小姨在那邊順了口氣，終于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男方約的是六川櫻花房，趙小姨听成了綠川。
傳達時，趙小姨說的是綠川，趙逢青卻理解為六川。
趙逢青听完趙小姨蹩腳的國語，微微蹙眉，「男的去了哪里？」
趙小姨圓眼一瞪，「他先是去了六川，後來我給介紹人發消息，文字寫的是綠川。他讓男的去了綠川，見不到你了嘛。」
趙逢青有點愣了。
「青青啊，你去的是六川吧？」說了一輪，趙小姨自己都糊涂了。
「去的哪都無所謂了。」趙逢青有氣無力。反正，她和江烏龍撞烏龍，見著了。
「噢，你去的六川。我想起來了。」趙小姨這下心情一振，「男的可喜歡你了，你要不試試發展一下？」
趙逢青不禁望向江。
他本來在閉目養神，這會兒卻突然睜開眼，對上了她的視線。
「小姨，我一會兒再和你說。」趙逢青掛了電話，然後挨近江。她望了眼駕駛位的代駕，低聲問道，「江總，你這個相親到底怎麼回事？」
「不知道。」
江確實不知道。
他本來都打算不再和她見面了。
她不喜歡他，所以拒絕了酒店的面試邀請，還表現得與他毫不相識，甚至在誤會他和柳柔柔的關系時，她都只是看戲的姿態。
如果沒有相親，他和她也許這麼斷了。
「那怎麼我小姨一直說男方很喜歡我？」他平時的樣子，和喜歡哪里沾得上邊。
「我女乃女乃喜歡你。」
趙逢青斜睨他，「所以你拉我陪你裝情侶？」
江沒回答。
因為他自己還沒理清，但肯定不全是因為女乃女乃的話。
冷助理曾經問，「要找個什麼理由說服趙小姐簽這份東西啊？」
江是這麼回答的，「說我要找個兩相生厭的偽女友。」
冷助理呆若木雞，「江總，為什麼不是喜歡她這種听著很正常的理由？」
「沒有為什麼。」
和趙逢青說喜歡的話，她會跑得遠遠的。把一切歸于交易，她自在許多。
事實證明，趙逢青確實很怕他來真的。
「江總，我和你的協議，你別捅給我家知道。」萬一趙母知道了，趙逢青覺得自己會完蛋。
「嗯。」
行至s市車站，代駕下車回程。
江送趙逢青回公寓。
趙逢青途中，突然又蹦出句，「我突然想到，現在我有陶慧慧的消息了，完全可以毀約。」
江不冷不熱的，「付得起賠償金的話，隨便。」
「你別坑我，霸道總裁小說里的這些契約都是不成立的。」
「成立不成立，是看官司怎麼打。」他的律師團，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趙逢青看著他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臉，不痛快，「你昨晚非禮了我，我還能讓你傾家蕩產呢。」
「那屬于特殊情況，比起傾家蕩產，我覺得證明我是個正常男人更重要。」
「……」——
晚上十一點多，江回了江家。
江家平日比較冷清，是周六會熱鬧些。
江回來得晚，又是周日。別墅里燈滅了大半。
他一進門，見到江玴坐在沙發上，手指間的煙光，時明時暗。
江玴瞥了江一眼，「才回來？女乃女乃昨晚盼著你回來吃飯。」
「同學結婚。」
說完，他回房，洗澡。
在溫水沖刷而下時，江突然憶起昨晚與趙逢青糾纏的情景。
他關上水。
擦著身子出來。
坐了好一會兒，他在書架上抽出一本書。
書里夾著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他許多年沒有看過了。
照片上的女生，深色毛衣、深色短裙，配著粉紅的圍巾和毛衣鏈。
看沒兩秒鐘，他把照片放了回去。(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