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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琢言轉達的消息,像一記深水魚雷,炸得人通體舒暢後,又開始了水深火熱中。

何潤萱和趙婷各懷心思,交鋒了沒幾句,被許盈沫打岔帶走了話題。

容嫵托著腮,悠然地看著她們,對她來說,誰攬主創這個名頭都無所謂,反正片子拍的是她爺爺就行了。所以兩邊你來我往,她也無動于衷,作壁上觀看好戲。

掐吧,掐死你們。要不是許盈沫在,她現在肯定要兩邊加油助威,給這個扇扇風,給那個點點火了。

許盈沫心里真是……日了狗,怎一個愁字了得啊。

參賽名譽對她而言都是其次。而何潤萱和趙婷的關系一向平平,兩個人在q市博山灣時,就沒什麼交集。

讓情敵之間和和睦睦,這已經不是周常任務了,而是她亟需解決的問題。

她把每個人的好感度刷到這個等級,早已經進入了瓶頸期。想要有進一步突破,只能是用先前的方法——把她們團結成一個團體。而能夠實現迅速團結的途徑,不外乎兩種︰有共同的敵人/實現同一個目標。

如今世道這麼太平,拯救地球抗擊外敵神馬的不可能了……所以她才想出拍紀錄片,並說服了她們。這也確實是最有效的道路了,幾個人同甘共苦,一起睡炕一同早起,跌跌拌拌把感情磨合起來。

結果轉眼間,她們又面臨了團隊都會遇到的問題——分配。

說難听點是分贓。

我在這個團隊里處于什麼地位,我付出了什麼,別人貢獻了什麼,我是否得到了和我付出一致的回報?憑什麼別人得到的比我多,有些人的能力我不認可……

現在,何潤萱和趙婷之間,已經初顯苗頭。

「系統啊系統,你倒是給我指一條明路啊。」

【能怎麼辦,一個一個單獨做思想工作唄。宿主這時切忌厚此薄彼,也切忌一碗水端平,其余的就看造化了,上吧!】

許盈沫︰「……你這話說了和沒說有區別嗎?」(╯‵□′)╯ ┴–┴早知道問坑爹系統不靠譜!

「我想問你個問題……」

【在下洗耳恭听。】

「在你們未來那個銀河xx紀元,有一種軍隊職務叫‘政委’的嗎?」

【這個本系統憑實踐經驗告訴你,木~~有。】

「你知道嗎,我覺得你們正在把我往這個方向培養。」

槍林彈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一隊戰斗力爆表的娘子軍發生了內訌。這時候,許盈沫政委從天而降,語重心長地同每一個人進行了深刻交談,組織的精神光芒萬丈,戰士之間的友誼得到了保障……

此刻許政委端著杯干白,陷入了憂郁的深思,沒有人懂她的愁。

謝斯哲見她接完電話沒多久,就一臉愁容慘淡的樣子,以為她是擔心參賽的事,把手邊開了蓋的雪碧給她摻進白葡萄酒里,安慰道︰「畢竟是個好消息,盡過力就好……你少喝一點。」

許盈沫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含著「你們凡人不懂」,重重地嘆了口氣。

謝斯哲︰「……」為什麼這眼神如此深邃。

在其他人眼里,別人的矛盾和她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然而,團隊的分歧往往是從這些細枝末節出現的,她要刷情敵的好感度,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聚過餐之後,一眾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何潤萱和許盈沫住同一棟宿舍樓,兩個人一向都是結伴而歸。可是這一次,何潤萱不太耐煩,大家還在道別時,她就走人了,心情顯而易見的並不好。

「等等我啦,你今天是不高興嗎?」走在後面,許盈沫叫住了她。

她們已經習慣了,不高興就告訴對方,而不是讓對方猜測自己的心情——都是成年人了,整天猜猜猜,總有一天會累的。

何潤萱停下腳步,她心里一直感到不快,還有隱隱的危機感——她們也是從高中走到大學的朋友了(雖然只是從高三下學期到大一上學期==),當初許盈沫踹掉蘇錦詞,主動來表示要和自己做好朋友的時候,自己滿心戒備,如今卻懷念起當時的純粹。

如今,她們身邊又多了趙婷,多了容嫵,雖然許盈沫還是和從前一樣,想讓她們都成為朋友,但是,她還是不喜歡這種多了人的感覺。

連發生了分歧,許盈沫都不能全心全意地為自己幫腔。

——這時候,就不禁懷念當初,她們和水兵的三人小團體了。

「我覺得無聊,以後這種聚會還是不參加了。」何潤萱淡淡道。

她不想讓許盈沫再為了自己鋪路,她有顏有身材有情商,即便在表演系也是月兌穎而出,想成名總是有別的方式,為什麼要發展這些多余的人脈?

【艾瑪藥丸,宿主,情敵之間脆弱的感情眼看要維系不住了!】

許盈沫幾步跑了過來,問道︰「是今晚的事嗎?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沒什麼。我只是為你不值,這個策劃,是你想出來的;中間的聯系,是你辛苦去做的。趙婷做了什麼?你要不是跟他說謝斯哲要來,她都根本不會參與!她前期付出的心血能和你比嗎,不過是提了一些想法,再去跟拍罷了!」

「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些,大家能一起做事,才是最重要的。但你讓趙婷和你一起,分享主創的榮譽,你有尊重過自己的勞動成果嗎?」你也做太過了吧,這好的過頭了!

許盈沫看著她,沒有笑,卻說道︰「你這麼肯為我著想,我很高興。」

何潤萱一愣,臉偏過去,漂亮的眼楮斜眄了一下。她抱著雙臂,這姿態在美女身上,絕逼是標準的宣戰姿勢,換了別的女生早就火起了。

偏偏她話說的不好听,卻每一句都是出于為朋友的真心。

從一年前剛剛得到系統,被逼著跟何潤萱說了第一句話,到如今,她作為朋友,會為自己考慮,為自己打算,這樣的收獲,是許盈沫先前從未敢想的。

甚至會感到,獲得這段友誼,比好感兌換的一年半生命,來得更有意義。

「就像你說的,我其實不介意,這些東西和別人分享。」許盈沫把內心深處的考慮都和盤托出,這些話,她也只能對何潤萱講︰「只有能帶給周圍人利益,才會有長久合作的可能,畢竟一起做事的人,如果只靠感情的紐帶,總有一天感情要消磨殆盡。我想找一條能互利共贏的道路,作為一個團隊,大家的聯系才會更加牢固緊密。」

何潤萱︰「……」

又炸毛了。

她在這邊殫精竭慮為朋友抱不平,可是朋友境界高尚、考慮周全,目光遠見,倒反而顯得她多心、計較。

這種落差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有了,明明她們高中時都是一樣的,為什麼現在,總感覺自己作為朋友,卻總是哪里比不上她?

她呵呵道︰「行,你心胸豁達,是我小心眼,我利己、我自私。我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真是操碎了閑心。既然這樣,以後我不會了,咱說清楚了就好。」

她的話有些無理取鬧,然而爭吵中的人,本來也不會有太多理智。這段時間的壓抑一齊爆發了出來,听得許盈沫也有些焦躁。

「我有說你小心眼自私自利嗎,你想太多了吧?」好聲細語和她解釋,反而被打上了一堆標簽,許盈沫公主病也犯了︰「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啊,我說什麼錯什麼是不是?」

「哦,是我想多了,你沒有錯,也不需要怎麼樣,我說了,以後不會多管閑事。反正我就喜歡想勾心斗角的事情唄,給你造成困擾了。」

許盈沫在後面氣的牙疼。

女人心!海底針!

「我什麼時候說你勾心斗角了,我好好地給你解釋,你能別給我扣屎盆子嗎。」系花一著急,髒話都 出來了。

除了跟何潤萱互相較勁兒那兩年里,她心里暗搓搓地罵了對方幾句心機婊,這一年多來,她早已經沒想過這碼事兒了。

最多水兵開玩笑時,笑罵她兩句心機婊,並且何潤萱反以為榮——有心計總比是傻逼強吧?長得漂亮,要是沒點智商,那會比普通人還慘,以為這個世界真是瑪麗蘇傻白甜的天下麼。

【哇,宿主,我沒記錯的話,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和您吵架吧?】一直旁觀的系統喜滋滋問道。

「你閉嘴。」許盈沫心情不好,也不管兩個人是在大馬路上吵架,周圍人側目紛紛了。

【……】

【宿主您別生氣,本系統這就來醍醐灌頂,給你指一條明路。您想啊,從前你們好感度只有100、200多的時候,即便有矛盾,何潤萱是不是也忍著?】

許盈沫靜了下來,想了想,似乎確實如此。

那時候她不高興了,許盈沫只能猜猜猜,反正她從不說出口,只自己生悶氣。這也是很多人相處的常態了,有不滿憋著不說,轉頭卻跟別人抱怨。

【因為你們的關系沒有足夠親密,克制爭吵也是害怕失去,那時候,你們之間的「信任基數」沒有達到穩定值。】

「呵呵,現在無理取鬧了,算是達到了嗎?」

【對呀,宿主不覺得,您小時候犯渾,和爸爸媽媽熊起來,就是這麼個德行嗎?】

「……」

許盈沫現在的心情別說多復雜了,簡直是咖喱味的。

系統這樣開導,她倒是看開了。何潤萱肯主動說出內心的不滿,還發脾氣,那是因為足夠信任——即便這樣的爭吵,也不會破壞彼此的感情。

走到這一步,已經再也不需要擔心掉好感的風險了。

但是她這麼生氣,哄起來也很艱難的好不好!

思來想去,許盈沫決定放大招了!

她上前幾步,擁抱住了何潤萱,笑道︰「你有完沒完了啊,都走了一路了。」

語言總有蒼白失色的時候,感情的交流,也要靠肢體撫慰。也許在現實中,這樣的動作看起來未免做作——但安撫生氣/悲傷的人時,卻實實在在的有效。

何潤萱整個人愣了一下,卻沒有推開她,心里自然也是有氣的,但隨著這個擁抱,也就跟氣球口沒扎緊似的,一點點慢慢消了下去。

不過萱姐哪是那麼好哄的,她還是偏頭不說話。

兩個人是往宿舍的路上走,周圍來來往往還是有不少學生的,但是兩人都是比較自我中心的人,根本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

許盈沫的聲音听起來很輕快,還甜甜的︰「我不知道你怎麼就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想和你解釋一下,我的一些想法,不僅是這個紀錄片,還包括對咱們這個團隊的。其實,你肯為我想這麼多,我真的很高興。」

「我也不是什麼豁達,只是覺得,人活著要看能得到什麼,而不是拘泥于失去什麼。大概從我得了病之後,這點感受就特別深刻。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

當年,夢中那一次死亡,讓她明白了很多東西。那是年齡、金錢這些所不能帶給她的,是眼界、閱歷所帶來的感悟。

何潤萱從剛剛發了脾氣,沖動完了就有點小小的懊悔,畢竟拉不下臉來麼……其實也不是什麼多生氣的事。現在許盈沫給了個台階,聰明如她很快就順坡下驢。

「嗯。」╭(╯^╰)╮

一個傲嬌的單音節,許盈沫听得想笑。

「所以我不心疼‘主創’這個身份——無非是有人來和我一同分享,大家站在一個獎台上共同發言而已。我依然是策劃,是導演,只不過並不是唯一的。但你想,我們的紀錄片可以參賽,趙婷的名氣和才華可以為我們爭取更多勝算,大家在參賽的過程中,感情也更深厚……咱們拍這個紀錄片的時候,沒想這麼多,現在卻得到了這些,一點小小的失去算什麼呢。」

大吵過後,朋友主動來蹭,火氣其實很容易消解。何潤萱也漸漸消了氣。其實千言萬語,比不得一句話——

「你是最重要的朋友。」

「而且我在努力,讓我的朋友,都成為你的朋友。以後即便我不在,你們之間也能像我們這樣,擁抱彼此,互幫互助,互相體諒支持。」

何潤萱心想,有時候,自己看到的,畢竟總是和許盈沫不一樣。以前就發現了,她在考慮朋友的事情時,從來不會區分「你的」「我的」那些利己的想法。

而自己,當初不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願意認真交她這個朋友麼。

誠然這樣會失去一些東西,在別人眼里看來是吃虧。可是舍得拿出來和朋友分享,實際上也有別人看不到的收獲——

那是朋友之間的感情、信任、默契。

人生在世,爭是固然要爭的。但是和朋友之間,她放棄了這些,她說一起得到,好過獨自佔有。

她想到了小時候在書上看的一個典故。大意是韓愈老師給了每個學生一文銅錢,讓他們買東西,填滿一間屋子。有人買了稻草,有人買了樹苗,而韓愈則買了一支蠟燭。

蠟燭點燃,光芒照亮了整個屋子。

雖然很矯情,但此刻她覺得,許盈沫就像這支蠟燭一樣,分享光芒,因此可以照亮更多的人。

她嘆了口氣,手抬起來,也回抱了對方。

謝斯哲已經走到校門口了,又折返回身。這一路他考慮了很多,也許他應該問問許盈沫她們需要什麼幫助,開誠布公地談一次,才是最好的幫助她的方式。

循著她們剛剛走過的路,在幽黃的路燈下,他看到了兩個女孩兒站在路邊,她們左邊是樟樹林和木雕小座椅,右邊是一個立著雕像的花園。而她們就在路燈下,擁抱在一起。

謝斯哲︰……石化了。

周圍坐著的無辜學生們,本來在談天說地或談情說愛或交流讀書心得,看到這一幕也傻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虐單身狗了。

還虐痴漢,虐外貌協會,虐廣大沒盆友的人。

酸爽。

再听听,這tm說的都是些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

「我明白你是為我好,但不希望你因為這些事情不開心,對我來說,你高興才是最重要的,因為你不開心,我也不會好受呀」……

圍觀群眾簡直要敲鑼打鼓了,讓那些單身狗啦、被舍友們孤立的人啦……都過來听听!

可是現實中,要說出這種話……真的好艱難,說的人尷尬,听的人估計也要羞死過去吧……

為什麼這倆女孩兒說的無比自然,你們是早就習慣了這種開誠布公的談心了吧?

有人已經認出了兩個妹子,一看,哎呦臥槽,這不是電影學院文學系的系花,和表演系的系花嗎?!尼瑪呀,怪不得入學兩個多月來,追的男生排隊都排到馬里亞納海溝了,兩個女孩都還單著,也沒有大款啊老板啊什麼的車子整天接送,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有了朋友,精神世界就充實了是吧?就可以肆意虐狗了是吧?看不起我們談戀愛的情侶了是吧?用你們的顏值傷害我們的心靈了是吧?

你們長得這麼漂亮,互相安慰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這些路人的感受啊!我也好想有個漂亮妹子對我說「你高興才是最重要的」……

嚶嚶嚶……跪下哭!

已經有人悄悄打開手機拍照,上傳到校園網論壇了。標題起的格外驚悚︰

【電影學院兩大系花花間月下公然擁抱,秀恩愛虐瞎單身狗和沒朋友】

配上朋友倆在雕像前安慰的擁抱,真是……年度第一熱帖提名就指望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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