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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慎——實在想不明白, 天河大妃為什麼——延景明這樣的招式。

他看著延景明那一腳踹出的角度,再想想延景明平常足以撼天動地般的力道,脊背往——猛然躥起一股森寒——氣,他禁不住打了——哆嗦, 只覺這一腳若是真實打實命中了……

溫慎——覺得——

碎。

他咽下一口唾沫, 強作鎮定, 顫聲開口詢問,道︰「你母妃……為何要——你這等凶惡的招式。」

延景明皺起眉, 認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覺得自己不——是隨意一踹,這招式好像也不怎麼能和「凶惡」二字沾——邊,這才撓撓腦袋, 道︰「窩母妃嗦了, 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護好寄幾。」

溫慎——︰「……」他不信這世——有人能隨意傷——延景明。

「窩母妃——窩其他武功。」延景明認真說道,「泥要看一看嗎?」

溫慎——原——想要拒絕,可延景明已開開心心比劃起——了,他便只能看著,眼見著延景明招招生風,那力道一下比一下大, 一面——本著——學——心,認真同溫慎——說︰「介一招!叫奪命回手掏!」

溫慎——︰「……」

延景明又是一腳, 道︰「黑虎掏心爪!」

溫慎——︰「……」

延景明︰「大力撩陰腿!」

溫慎——︰「……」

溫慎——開始害怕了。

他控制不住在腦中思索,若自己真學了延景明所說的這些招數,再去同皇叔爭斗……

那他大概就真的要名垂青史了。

溫慎——輕咳一聲,按住延景明的手,示意延景明不必再演示了, 他方才所說的「打架」,不——是一——單純比喻的詞語,他並不打算同皇叔——一場近身肉搏。

可延景明听了他解釋,——忍不住撓頭,小聲嘟囔道︰「泥們中原人說話,都介麼高深嗎?」

溫慎——覺得自己為了照顧延景明不懂中原話,已經極力將話說得——直白了,可延景明——要說他說話高深,他不由反問延景明,道︰「我說話何處高深了?」

延景明收了招式,皺緊眉頭,提出了自己這麼多時日以——最大的一——疑惑,道︰「泥為什麼……總要稱呼自己姑?」

溫慎——︰「啊?孤?」

延景明點頭,小聲道︰「窩母妃說了,窩父王的阿姐,才叫做姑姑。」

溫慎——哭笑不得,他左右一看,取——紙筆,在紙——將孤與姑二字寫出——,一一指給延景明看,一面道︰「我說的是這——字。」

延景明沉默。

溫慎——又道︰「這是謙稱——」

延景明猶豫開口︰「……呱?」

溫慎——︰「……」

延景明更加迷惑︰「孤呱呱?」

溫慎——︰「我……這……」

延景明︰「泥自稱呱,那窩呢?」

溫慎——︰「……」

溫慎——不由深深嘆了口氣。

他算是明白了。

這太子妃的漢話基礎——育,著實任重——道遠——

等等。

溫慎——忽——有了——好主意。

……

眼見王堯柏離去,——溫慎——再無其他事——需要忙碌,延景明自然又動了拽溫慎——回去繼續鍛煉的心思。

他拽著溫慎——的胳膊,想拉溫慎——一道同行,倒不想溫慎——竟主動反手拉住了他,強將他留在了原地,一面笑吟吟道︰「景明,我忽——想起了一件事。」

延景明看著溫慎——面——笑容……不知為何,有些害怕。

他仔細想——,溫慎——好像——少這般喚他的名字,——他在西羯時,母妃若是連名帶姓地喊他,便代表著事——嚴重了,如今溫慎——雖未連名帶姓喚他姓名,可那也只少了一——姓氏罷了,听起——總歸讓人——害怕。

延景明頓住腳步,甚至將握著溫慎——的手的力道都收了一些,小心翼翼問︰「腫麼啦?」

溫慎——微微一笑,道︰「你——我鍛煉身體,我總歸要回報你。」

延景明又咽了一口唾沫,小聲道︰「窩不求肥報的。」

溫慎——可不管延景明說了什麼,他仍是握著延景明的手,滿面溫和笑意,道︰「你要在中原久居,若是說不好漢話,豈不是要吃虧?」

延景明︰「……」

延景明覺得溫慎——說得有些道理。

他放下些許戒心,打算認真听一听溫慎——有什麼建議,——溫慎——笑意漸濃,主動伸手拉延景明坐下,一面道︰「我幼時習——,總有些啟蒙書籍,正好你平時也有不少空閑,不若就讓我從頭——你吧?」

延景明絲毫不覺有異,只想著溫慎——實在是——大好人,竟然願意——他讀中原的書,他非常感激,要知道,在西羯時,他母妃都都不願意——他讀書啊!

延景明更喜歡溫慎——了!——

溫慎——說完了這句話,又笑吟吟同延景明道︰「我幼時除了習——外,——要學習不少其他東西,你可要一並學學看?」

延景明——力點頭。

他想得倒是簡單,他想自己若是要學習,那學一樣東西與學十樣東西也並無差別,只要溫慎——願意——他,——他願意去學,那他就一定——有長進的。

可他顯然忘了,人與人的學習能力本就不可同日——語,——他母妃不願意——他學習中原漢話,總歸是有理由的。

溫慎——又說︰「中原有話說,一日——計在——晨,你既然要讀書,那就該早起。」

延景明點頭。

母妃同他說——類似的話,如今溫慎——也這麼說,那麼這句話當然一點也沒有錯。

溫慎——︰「當然,你所說的鍛煉,自然也不能落下。」

延景明認真點頭——!注重——化的同時,當然也不能忘記鍛煉身體了!

溫慎——道︰「往後你我一同晨起誦讀課——,默誦完畢後,再去鍛煉,你看如何?」

延景明不住點頭。

延景明認真思索,覺得溫慎——所說的一切簡直正好契合了他心中所想,既能學習中原漢話,又能幫助溫慎——好好鍛煉身體,這樣的好事,他又怎麼能夠錯——呢?

他恨不得拍著胸脯答應溫慎——的話,甚至——照著以往和阿兄學武時的規矩,主動同溫慎——約法——章,他必然——听從溫慎——所說的一切,若是做不——,他也應當自願受罰。

至——今日,他原想早——已經——去了,就算要學習,也該從明日再開始,——不想溫慎——一本正經——了他另一句中原俗語——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延景明決定,既然要學習漢話,那他就該從今日開始!

溫慎——找出啟蒙書籍,為他劃了書內的第一句話,——了他這句話的含義,手把手帶他寫——這幾——字的筆順,——後便讓他自行琢磨,等著他能默誦了,他再陪延景明一道鍛煉。

延景明動力十足,興奮難言,看著眼前那句話,決定大展身手,好讓溫慎——他刮目相看!

第一——時辰。

延景明苦皺著眉頭,認真誦讀。

第二——時辰。

延景明捧書鑽研,努力理解。

第——時辰。

延景明……延景明不行了。

他從沒想——讀書竟然是這麼乏味的一件事,那書——密密麻麻的中原漢字,看起——好像一團扭在一塊的蚯蚓,他怎麼學也寫不——,不是漏了幾筆便是多了一畫,連毛筆拿起——都令人難受得。

那麼一根細細的竹管,他覺得自己稍一——勁就——捏斷,——也就這麼短短幾句話,他就是讀不順,也根本背不下——,莫說背——一天,他覺得背——十天都沒有——

從頭——尾,溫慎——就坐在他身邊看著書,不時微笑看他一眼,勸他莫要太——拼命。

「若是學不。」溫慎——笑吟吟道,「我們可以明日再。」

延景明︰「……」

延景明絕不肯明日再。

他背得頭昏眼花,滿腦子都只剩下溫慎——他的那幾句話了,莫說什麼——要揪溫慎——去同後院的美人們一道訓練,等他終——磕磕巴巴能將那句話背出——,外頭天色早已全黑,溫慎——為他夸贊鼓掌,——後牽著他的手,道︰「天色不早了,該休息了。」

延景明︰「……」

延景明總覺得哪兒不太。

溫慎——又道︰「早點睡吧,明日——要背書呢。」

延景明︰「……」

延景明真的覺得哪兒不太——!

他換了寢衣,躺在床——,瞪著床幔怔怔看了許久,腦內——是溫慎——方才——他的那幾句話反復縈繞,他睡不著,又——了一——兒,才猛地回——神——,一下翻身按住溫慎——,氣呼呼月兌口道︰「泥騙窩!」

溫慎——沒想——延景明——了這麼久才回——神——,他都已快睡著了,延景明按著他,他倒——閉著眼,順勢摟了摟延景明的腰,恍惚喃喃道︰「我何時騙你了?」

延景明咬牙切齒︰「泥就是為了逃開訓練,才騙窩讀書的!」

溫慎——仍是平靜回答,道︰「這書,是你自己想讀的。」

延景明︰「嗯……」

這話說得沒錯。

溫慎——︰「這辦法,是你自己同意的。」

延景明︰「好像……」

好像是這樣。

溫慎——︰「也是你自己主動說了,若你背不好書,你便要受罰。」

延景明︰「我……我……」

溫慎——︰「既然如此,又怎麼是我騙你呢?」

延景明︰「……」

延景明啞口無言。

溫慎——又將扶著延景明腰的手——移,模了模延景明的腦袋,道︰「好了,早點歇息吧,明日我要——朝,你——要背書。」

延景明︰「……」

延景明竟真的就這麼趴下了。

他腦中一片混亂,只覺溫慎——的每一句話都不曾說錯,可——好像每一——字都不太——勁,——他背了一整天的書,腦中好像塞了一團漿糊,令他難以思考這不——勁的究竟在何處,只是有些驚慌地想——完了,今日他背不出——,明日——有其他要背的。

不僅如此,照溫慎——所言,除開背那些晦澀難懂的漢——書——外,——要學什麼九章算術樂法書畫,他只要落下一日,那第二日便要吃更多的苦,他絕不能如此,今日事今日畢,他一定要好好學習,讓母妃和溫慎——刮目相看!

……

第二日清晨,溫慎——起身——朝,延景明也跟著一骨碌爬起了身。

只不——今日同往日不同,他心中已沒有了訓練。

他只想學習。

溫慎——離開東宮,延景明便抱著昨日溫慎——他讀——的那本書,——了東宮花園——中,看周圍鳥語花香,——他認認真真,大聲誦讀。

他記得——清楚,第一句好像是——

延景明︰「能——粗,訓本算。」

大宮女藍暖原隨侍一旁,此刻听延景明如此念叨,禁不住噗嗤笑出了聲,覺得小王子著實是可愛極了,——此刻,她又記起殿下特意吩咐——她,小王子——王爺送——的白兔糕點——有興趣,令她吩咐御膳房準備些一樣的,她忘記去取——了,她便趁著小王子背書,離開去拿早已備好的糕點,僅留了幾名小宮人陪在延景明身邊。

延景明——在繼續努力。

他閉——雙眼,試圖背出方才自己誦讀的那句話。

延景明︰「能……能——粗……能——算……」

延景明︰「……」

等等,剛剛那一句,——底是什麼——著?

……

延景明只得皺緊眉頭,重新再打開了書,認真背誦,心中——有些緊張。

他覺得再要不了多久,溫慎——就要下朝回——了,可他——記不住這短短幾——字,那若是溫慎——真要罰他可怎麼辦?

延景明憂心不已,可也只能竭力苦背,可這一回他連一句開頭都不曾念出口,便瞥見了一——熟悉身影,鬼鬼祟祟溜進花園——中,——要四處張望是否有人注意,他好像並未看見這邊——有一群人,——是松了口氣,扭一扭腰,開始晨練。

延景明有些驚訝。

他認真看了好一——兒,方才認出這人,竟然是束了頭發換了身利落衣服的落羽。

以往他見——落羽時,這落羽總是披頭散發的,又大多寬袍大袖,——要往面——涂脂抹粉,——延景明覺得,中原的粉實在太白了,落羽往——一涂便蓋了他原本的五官膚色,看起——像在涂了層面具,著實有些詭異——

今日的落羽,未著半點脂粉,高束長發,身——穿的也是小袖收腰的胡服,更方便鍛煉運動,他先拉了拉身子,那是他在——坊司中學舞時所習的動作,——後猛然一抬頭——正見延景明咧嘴沖他笑。

「掉毛!」延景明——開心,「泥尊的——努力哇!」

落羽︰「……」

……

落羽有些尷尬。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進了水,才——去信延景明所說的話。

什麼好好鍛煉身體就能多一條路,呸,他沒事鍛煉身體做什麼!

此刻落羽坐在延景明面前,藍暖又恰好將溫慎——吩咐她準備的糕點端——了,延景明邀他一道——些早飯,落羽便只得硬著頭皮坐下,原——在心中想,這應當是太子妃要給他下馬威的新招式,可他一抬頭看見延景明那雙大眼楮和頗為無辜的神色……

落羽覺得,太子妃應當就是單純想和他吃——飯。

「鍛煉身體是好事哇。」延景明認真肯定,「但素——素要先吃飽飯。」

他曾有——著急鍛煉——忘記吃飯頭暈的事——,阿兄同他說——這樣——不好,——他格外注意,他也不介意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食物,便將面前的糕點分了大半給落羽,一面——認真同落羽說︰「窩母妃嗦了,只有吃飽了飯,才能有力氣。」

落羽︰「……」

落羽只覺得古怪。

這麼多年——,他好像頭一回遇見——他如此關切的人,——偏偏此人,——是他原以為的敵人。

他看著面前的白兔糕點,心中古怪——感更甚,他也算是見——了不少朝中貴人,可那些人大多是瞧不起他的,像延景明這般,——將自己吃的東西直接分給他的……他也是頭一回遇見。

他不知該不該去接,延景明——已將話題轉向了鍛煉一事。

延景明非常感動。

榮皇貴妃送——了那麼多美人,這些美人——中,哪怕阿廖莉都沒有落羽這麼勤奮,他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一根絕佳的好苗子,他一定要好好培養落羽,爭取讓落羽成為太子密衛隊的第一人!

他開始同落羽講述他這些年——刻苦鍛煉的秘訣。

他的身體素質比阿兄差,也不如西羯中的大部分人,——他的訓練充滿了艱辛,也正——如此,他積累了許多小技巧,他恨不得一口氣全都告訴落羽,落羽——越听越沉默,心中——延景明的好感也一下接一下往——攀升。

延景明終——說完了一部分。

他深吸了口氣,想要稍微歇一——兒,——落羽低垂眼眸,看見了延景明擺在桌——的書,不由微微一怔,問︰「你……在讀書?」

延景明苦惱不已,認真點頭,道︰「泥們中原的書,尊的好難。」

落羽遲疑片刻,——是接——了延景明手中書冊,道︰「我……我小時候讀書時,先生也——我一些默背的技巧。」

他不知自己為何要——延景明示好,只是忍不住想……延景明——他這麼好,他當然要有回報。

他甚至沒有不敢去看延景明的眼楮,心想延景明學——,必然有太子——導,他究竟是哪——的臉面,竟想去當這等宮中貴人的老師,可他沒想——自己一開口,延景明便激動萬分地站了起——,想也不想便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幾欲熱淚盈眶。

「掉毛!蟹蟹泥!」延景明——是感動,「窩們結盟吧!」

落羽︰「……啊?」

「窩——你練武,泥——我讀書。」延景明完全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從今往後,窩們奏是學海烏鴉了!」

落羽︰「學海……無涯?」

延景明——力點頭。

「窩母妃曾經嗦——!」延景明拍著胸脯,認真說道,「書山有鹿勤喂雞,學海烏鴉苦吃粥,只要窩們一起好好努力,明日的——化才子,奏是窩們!」

落羽︰「……」

不,太子妃。

您這輩子可能已經沒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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