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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衛征替延景明取了武器來。

重十一斤的長刀,延景明一掰就斷。

重三十八斤的長/槍,延景明一按就彎。

重五十二斤的畫戟,抗不過延景明兩下比劃。

最後秦衛征只得取來營中最沉最厚實的劍,他拎著都很是費勁,延景明握在手中,輕輕用勁,好歹是沒讓他掰斷。

延景明只得勉為其難收下,想著這劍得是有劍鞘才略堅固一些,若只有劍身,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斷在他手上。

罷了罷了,大不了……他還可以將這劍當做是鐵棒來揮嘛!

延景明開開心心將鐵劍掛在腰側,想著繼續听一听左瞿還有什麼話要同溫慎之說,抬首卻見左瞿心力交瘁,好像已不太想與溫慎之說話了。

反觀溫慎之,他心情極好,搖著扇子滿面笑意,拉過秦衛征,問起天河郡主是不是曾留過一張弓在宮中。

秦衛征這才想起有這麼一回事,天河郡主尚武,在當年也是了不得的女將軍,有一段時日她入宮小住,將自己隨身長弓落在了宮中,一直未曾拿走,便留到了現在。

只是庫房之物甚多,秦衛征需要時間尋找,溫慎之便先帶延景明返回了東宮。

此時差不多已到了飯點,溫慎之想讓延景明嘗一嘗宮中菜式,正要令人去備膳食,宮人卻又來報,說是幾位皇子與小公主來了東宮,想要見一見新嫂嫂,看看時間,今日必然是要一並在東宮之中用膳了。

延景明不明所以,只是有些緊張。

他的漢話本來就不好,一下這麼多人來看他……他生怕自己說錯了話給溫慎之丟臉,便只好學著身邊溫慎之的模樣,端著一張臉乖巧坐好,若非一定要開口的問題,他全靠微笑應對。

宮人溫了酒,端上佳肴,幾位皇子閑著無趣,在院中擺了木靶,又設投壺,想的是年紀小些的皇子與公主不會射箭,便以投壺取樂,而年長者自然該是要擊鼓射箭,未中者,自罰一杯。

延景明沒玩過這什麼偷壺,更不知此物玩法,眼見著宮人在院中擺了個瓷壺,又分給幾位小皇子公主箭支,他便有些明白了。

看來偷壺便是飛鏢,這是要皇子們徒手飛箭,直接將那壺擊碎。

中原人的訓練,真可怕!

……

延景明有些緊張。

他箭術還行,可同阿兄玩飛鏢時的準頭就沒有那麼好了,他害怕自己給溫慎之丟臉。

延景明遲遲不動,邊上的五公主以為他不知玩法,還好意湊過來教他,告訴他,投壺便是該將手中的箭丟進壺中,中者為勝。

延景明更加緊張。

中原人,深不可測。

這偷壺還要從瓶子里頭將瓶子擊碎的嗎!

延景明覺得,他不能給溫慎之丟臉。

他蹲在一旁,仔仔細細瞄著那壺的瓶口,可由于過于緊張,連手都在打顫發抖,他生怕自己丟得不準,在外頭將瓷壺砸碎了,正努力醞釀,永淵三公主忽而便湊過來,好奇詢問︰「皇嫂是要試試投壺?」

延景明緊張得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握著那箭不知如何回答,永淵公主看得出他緊張,卻自我代入覺得是新太子妃害羞,不敢與人說話,那只要她挑起話題,而後的交流必然便能順暢。

「皇嫂來中原已有些時日了。」永淵公主笑道,「不知皇嫂最喜歡中原何物?」

延景明︰「……」

他僵硬抬手,一下便輕松將手中的箭擲入了壺中,試出了投壺所需的角度,一面硬擠出了兩個字,道︰「……冰粉。」

永淵公主︰「啊?」

延景明緊張丟出了第二支箭︰「粽子。」

永淵公主︰「……」

延景明︰「烤雞烏龜紙鳶……」

他嘴上碎碎不斷,手中倒也一刻不停,那幾乎是百投百中,待將手中的幾根箭全都丟入了壺中,最後一擊,終于從內成功將那瓷壺擊了個粉碎。

延景明終于松了口氣。

還好,打碎了,他應當沒給溫慎之丟臉。

可他轉過頭,便見亭中幾人均愕然看著他,像是他做錯了什麼一般,只有溫慎之搖著扇子沖他笑,一面道︰「我家太子妃的確厲害。」

延景明撓頭。

溫慎之又說︰「無妨,壺多,換一個。」

……

幾名皇子公主聚在一塊,開始研究延景明究竟是如何將那壺擊碎的。

這壺口本就不算太大,將箭丟進去都有些困難,那太子妃是如何用箭將壺擊碎的?!

永淵公主撿起那壺的碎片,滿是疑惑不解,甚至覺得這壺是不是用碎片拼合起來騙他們的。

可碎片上並無痕跡,太子妃好像就是這麼直接將壺擊碎了,幾名皇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們听說過西羯多怪力,可太子妃看起來身姿縴弱,怎麼也不像是身懷怪力的樣子,正覺古怪,便見秦衛征令人抬了一張足有人高的巨弓來此,再同溫慎之匯報,道︰「殿下,天河郡主的弓找到了。」

延景明眼前一亮,登時來了興趣,急忙湊上前一看,便見母妃當年所用的長弓,與他在西羯慣用的弓差距不大,而不論怎麼說,這弓肯定要比中原一拉就斷的弓順手。

延景明取過長弓,方覺秦衛征來此之前,似乎已令人為此弓更換了弓弦,他若是想,現在就能試一試這弓。

二皇子溫徽守正站在一旁,他十箭九中靶心,另一箭不過僅是略偏了些許,其余幾位皇子正夸他箭法超群,有百步穿楊之技,他得意洋洋,再看秦衛征為延景明取來了這麼一張弓,不由便開口道︰「太子妃可要來試一試?」

延景明巴不得點頭,二皇子溫徽守又轉而看向溫慎之,繼續方才與其余幾名皇子的話題,故意謙虛客套道︰「其實我這也算不得什麼,皇兄當年的騎射之術,才是真厲害。」

溫慎之正把玩茶盞,連眼楮都沒有抬,淡淡說道︰「是不比當年了。」

他懶得理會溫徽守的話,溫徽守卻不依不饒,好像覺得此刻將溫慎之拖出來,便越發能襯托得他英武非常,自溫慎之病後,他巴不得每日都要與溫慎之比較,好讓所有人都明白,他才是當下最合適的太子人選。

溫徽守甚至主動將自己的弓遞到溫慎之手中,道︰「皇兄已許久不曾試過手了吧?」

溫慎之︰「……」

溫徽守︰「今日皇兄可要試一試?」

溫慎之︰「……」

溫慎之甚至不曾來得及開口拒絕,溫徽守已主動代他回答了,道︰「偶爾試一次,不太要緊吧?」

溫慎之︰「……」

此時他若是再多加拒絕,反倒是顯得他有些古怪了。

他只得接過二皇子手中的弓,可還未來得及開口,近旁忽地又是砰地一聲巨響,幾人回首看去,便見延景明無辜提著那長弓,默默看向院中不遠處破碎的靶子。

這長弓不愧是天河郡主留下的玩意,它抗住了延景明的折磨,可那靶子……

溫慎之平靜開口,道︰「換一個吧。」

于是宮人匆匆換壺又換靶,延景明小心謹慎控制力道,一箭射出,箭靶稀碎。

眾人︰「……」

溫慎之卻好像不覺有異,那模樣就像是這種事時常會發生一般,他又讓人去換了個靶子,連換十靶,延景明覺著自己的力道已經不能再低了,無辜回首,恰見眾人神色震驚,他只得訕訕放下手中弓箭,總覺得……自己是不是給溫慎之丟臉了。

溫慎之仍是不慌不忙,道︰「何人制的靶,也太差了。」

延景明不知自己該不該點頭,他小心翼翼看著周遭其余幾名皇子神色,連一句多余的話也不敢說,而溫慎之支起下巴,喃喃自語,像是在思考什麼,安撫般拍了拍延景明的手,道︰「下次給你換個鐵木的。」

延景明︰「……」

四皇子已率先湊了上來,滿眼閃著光,滿面仰慕看著延景明,激動開口,道︰「皇嫂跟誰學的騎射啊!」

延景明一怔,喃喃道︰「我……我母妃……」

五公主也不甘弱後,興致沖沖大喊道︰「皇嫂!教我騎射!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延景明還未從幾位皇子公主激動的反應之中回過神來,他不知如何言語,六皇子又急撲上前,高喊道︰「皇嫂用什麼武器啊!我能學學嗎!」

延景明︰「……」

延景明沉默許久,小心翼翼開口,假裝自己不會大刀大錘,試圖強行融入中原人高雅的武器氛圍,勉強開口,道︰「窩……窩剛拿了把劍。」

四皇子︰「我喜歡劍!」

六皇子︰「我也喜歡!」

五公主︰「教教我求求了求求了求求了!」

延景明︰「……」

這幾名皇子,除開二皇子已到了適婚年齡外,四皇子才十三歲,余下幾名皇子公主更不用多說,全都是小娃兒最調皮搗蛋的年紀,遇見比他們強上許多的人,自然忍不住仰慕。

延景明在武力之上的強,顯然已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想象。

二皇子溫徽守咬牙切齒,幾乎憋不住心中惱怒,他原是想貶低溫慎之的,卻不想反倒是將眾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延景明與溫慎之二人身上去,他仍是打算揪著此事不放,忽而開口道︰「皇兄,該你試一試了。」

溫慎之畢竟已接過了他手中的弓,溫徽守此言並不算突兀,他等著看溫慎之出手丟人,卻不想溫慎之持弓抬手,彎弓搭箭——

輕而易舉,正中靶心。

「是不比當年了。」溫慎之微微一笑,「不像徽守你,身體如此康健,倒令人艷羨。」

話音未落,又一箭正中靶心。

溫徽守臉色陰沉,想要開口,卻又見溫慎之輕松拉開了弓。

溫慎之平靜︰「這弓拉得吃力,我都有些手抖了。」

一箭正中。

溫慎之嘆氣︰「唉,好在當年還有些功底,近年懈怠,我都好多年沒有練習了。」

一箭又中。

溫慎之感慨︰「太累了,我真的沒力氣了。」

十箭十中。

溫慎之射完這十箭,便收了那弓,擺出一副極為疲倦的模樣來,慢吞吞靠後坐下,道︰「累了,今日就這樣吧。」

溫徽守臉色一沉到底,他原是想出些風頭,好讓其他人明白而今的溫慎之,不過是個重病的廢人,只有他才能擔太子大任,可他十箭中九,溫慎之就一定要多中一箭,好壓他一頭,反倒是讓他丟了臉。

他輕哼一聲,正想著如何開口為自己挽回些顏面,可不想延景明見溫慎之準頭這麼好卻無人喝彩,便已率先鼓起了掌,思索許久,也只能學著方才在校場時溫慎之夸他的話,開心道︰「窩家太子的確厲害!」

四皇子立即鸚鵡學舌︰「皇兄厲害!」

五公主立即跟上︰「皇兄威武!!」

六皇子不甘弱後︰「皇兄——真棒!!!」

溫徽守︰「……」

溫徽守︰「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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