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言在神都城里，幾乎是共識。
尤其是朝廷辦事，但凡遇到個不理解的現象，多半就會讓靖妖司前來處理。
曹肅跟著那員外郎往里走，一路來到了西苑南場，此地正在建造一棟高樓。
高樓的梁上，有幾名工匠，正在進行修繕工作。
「大人，要去那工匠的家中看看嗎？」
那員外郎主動提議，要帶曹肅去死去工匠的家中看看。
但被曹肅拒絕了︰「不急，現場先看看。」
曹肅覺得此事員外郎如果所言全都是真的，那問題肯定不會在那工匠的家中，西苑施工現場的問題可能更嚴重一些。
所以員外郎帶他來到了死去工匠生前工作之地。
曹肅踏上工場，到處都有靠著工具來拖著巨大石料、木料左右橫移的工人。
「大人，就在此地。」
幾人走進了這座尚未完成的建築內。
仇佰賀山二人用手遮攔煙塵，仔細觀察整個施工場地，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
曹肅抬頭看了看，建築上方的房梁，是用圓木橫掛，眼下外圍尚有施工，內部則全部都停了下來，無人施工。
「我上去看看。」
曹肅內勁輕輕一吐，整個人飄然飛起。
這建築很高，曹肅凌空落到了那房梁上，身形輕若無誤。
底下的員外郎看了之後，分外羨慕。
「曹大人的功夫真好，我要是有這功夫，不得天天上屋頂來看工程進度？」
仇佰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知道這是幾品嗎？我都沒有這樣的本事，你可別胡思亂想了。」
「我也就這麼一說，這不是西苑里缺人嗎？恨不得把我們都得當工匠來使了。」
「而今又死了這麼一位關鍵的工匠，工程進度受到影響，縱然是侍郎大人，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員外郎愁苦的吐槽了兩句，他只是一個六品官員，但卻負責整個西苑的監工。
如果西苑明年不能交付，那他就會第一個被官家問罪，壓力太大了。
仇佰心中一動，不禁問道︰「那工匠負責的東西很關鍵？」
員外郎怔然道︰「是啊，他是吊梁，我們整個西苑里，像他這麼好手藝的吊梁匠人，一共就那麼三四個。」
房梁上，曹肅蹲了下來。
這房梁上的圓木，用的是上等圓木，不知從哪里運過來的，上面涂著一層薄薄的漆，大概是怕被腐蝕。
房梁上並無不妥，一切都很正常。
他貓著腰，往前走了幾步，一寸寸的觀察過去。
而今整個建築構造框架都已經完成，曹肅沒辦法把這里的圓木拆卸下來，這樣貓著腰在上面觀察，難免就走馬觀花，速度快了一些。
他看了一會兒，沒找到問題，便又跳了下來。
「大人，如何？」
仇佰湊前詢問。
曹肅沒有回答他，把目光盯上了員外郎。
員外郎被他看得心中發毛，硬著頭皮迎上曹肅極具侵略性的目光。
曹肅沉聲道︰「員外郎，此事我們靖妖司已經探查過了，並無發現什麼不妥，回去我會向鎮撫使稟報，你若是再發現問題，及時反映。」
什麼？
員外郎一愣，曹肅這就離開了。
這與他設想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他太意外了，曹肅的行為舉止，出人意料。
他忍不住道︰「大人不再看看了嗎？此事多有蹊蹺」
曹肅尚未說話，仇佰很識趣的瞪了那員外郎一眼，怒喝道︰「大人不是說已經看過了嗎，你听不明白？」
「哎？」
「怎麼和員外郎說話呢？」
曹肅制止了「生氣」的仇佰，寬慰道︰「員外郎，此事雖有蹊蹺，但我觀此地並無不妥，西苑乃是當朝大事，不可怠慢，你正常推進工期，我會稟明鎮撫使大人，想必鎮撫使大人會有解決的辦法。」
員外郎頭都大了，他請求支援，就是希望曹肅來解決問題的。
結果曹肅多少有一種出工不出力的感覺，就這麼走了個過場。
曹肅不等員外郎再多挽留，主動離開了現場。
他帶著仇佰和賀山二人，不出半天就回到了拱衛司里交了差。
「行，我知道了。」
接到曹肅任務回執的李成仁一級級向上匯報，最後給了曹肅小隊一個丁下的任務評價，一分都沒有得到，反倒是還扣掉了幾分。
曹肅卻一點也不意外，轉身就離開了拱衛司。
這也是他詬病拱衛司模式的一個地方，上級下達命令的時候，可以直接越級直達他身上，他匯報的時候，卻只能一道道向上
靖妖司，湖心小島。
听到了曹肅任務匯報的顧鎮瀟不怒反笑。
「好一個曹肅！」
曹肅半日就來交差，分明就是消極怠工。
顧鎮瀟哪能不知道這一點，說明對方是「有情緒的」。
在拱衛司多年，顧鎮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有個性的新人。
他之前的那番話，曹肅到底是听沒听進去？
一時間，顧鎮瀟也模不準曹肅的脾性了。
什麼勇將，恐怕概括的並不完整。
他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接下來應該派誰去呢？
丁燕吧
顧鎮瀟嘆了口氣，還是丁燕這種人用起來舒服，只要價格到位，一切都是好談的。
曹肅就像是一匹野馬，難以駕馭。
所以天子才會將這匹野馬放到拱衛司里來的吧？
畢竟這麼年輕
曹肅單獨離開拱衛司。
拱衛司的任務機制，對他的約束並不大。
他只想要去陰風洞修煉，可現在他身上的精義並不多，去了陰風洞也沒有多大效果。
同理，在國子監的道場修煉也是一樣。
所以這兩個單位給出的優厚修煉基地，他都看不上，起碼是在他還沒攢到足夠的精義前，他是用不上的。
這幾日他的修煉，就以日常修煉為主。
上次的陰風洞，多少有些意外，眼下以鞏固四品境界為主。
曹肅離開了拱衛司後，便返回上林坊。
隨後便遇到了匆匆而來的楊平。
「曹兄。」
楊平被曹肅派遣去調查郭詮之死的桉件。
郭詮之死像是一件獨立在外的事件，然而曹肅知道此事並不簡單，似乎隱隱之中，與神都城的一些隱秘有關。
曹肅不敢大意，只能在外圍小心的探索，生怕一步小心會將自己卷入。
然而此刻，楊平的到來，又給他帶來了新的消息。
「曹兄，大事不妙。」
為什麼每次都是大事不妙，你不是叫楊平嗎，這麼不安平？
曹肅瞥了楊平一眼，低聲問詢︰「又發生了何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我听百花樓里的姑娘說，最近神都城里來了一伙西州來的商人，他們要出高價把巧兒贖走。」
媽的，什麼人這麼有錢？
曹肅有些酸了，他現在也算是小有錢的人，但若是要贖走百花樓里的「準花魁」，縱然把他身上家當全賣了，也是不夠的。
百花樓里培養了這麼久，起碼也是十萬兩銀子起售。
「出了多少？」
曹肅關心的點讓楊平感到奇怪，但他還是下意識的回答了。
「二十萬兩銀子。」
「二十萬？」
曹肅眼楮都放大了，他以前殺人殺的太多，但戰場上最後勤勞撿尸，也沒有攢夠十萬兩銀子，這二十萬兩銀子，等于他過去兩年所有的努力下還得再翻個倍。
「是啊，二十萬。」
楊平很難過，巧兒若是被贖走，那這線索就全斷了。
曹肅追問道︰「贖走是什麼模式？」
「贖走，自然就是月兌離賤籍，恢復自由身。」
楊平看出來了，曹肅根本不懂行，于是他耐著性子給曹肅科普。
曹肅皺眉道︰「只是自由身？」
楊平愣了︰「具體來說，也可以認為是那西州商人將巧兒買了回去，自由也只是因為月兌離了百花樓而已。」
曹肅假設了一番︰「那如果百花樓不賣呢？」
楊平傻了︰「曹兄，這怎麼可能，二十萬兩銀子，有鼻子有眼的，外面都已經傳開了，一個準花魁而已，又不是真的花魁，百花樓肯定會賣的。」
曹肅皺眉道︰「我只是假設一下，如果百花樓不賣，巧兒會不會因此名聲大震？」
「換句話說，二十萬都買不下的巧兒姑娘，會不會因此鐵定成為明年的花魁？」
楊平被曹肅問住了，曹肅的思路太奇怪，但不得不說，似乎有點道理。
這麼一說，二十萬買巧兒，只是西州商人的一次
「炒作而已，你不懂也是正常的。」
曹肅冷笑一聲。
要是這西州商人真心喜歡，前去買人。
何必這麼大張旗鼓，偷偷買回家里夜夜笙歌，豈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