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璇璣的術法，比之前更加精深了一些。
她離開了和曹肅傳遞信息的屋舍里。
曹肅就一直站在屋頂上。
迎風而立，單手扶刀，衣袍獵獵作響。
歐陽璇璣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昔日靠著她，獲取了陳震的情報，在信息戰上壓制了陳震一頭。
有來有往是正常的合作方式，曹肅沒有想要毀約。
但這鳳雛榜前十，難度似乎還真的不小。
前八不用想了，到第八名，全都是力境上品的高手，從第九名開始，出現了力境中品。
其中第九是四品的瞿孑，第十則是四品的沈雪峰。
兩人都是三十歲以下的江湖青年才俊，其中瞿孑是來自劍南道瞿家的少公子，而沈雪峰是神都天劍門最出色的三代大弟子。
沒有一個是好惹的，曹肅頗感壓力。
好在歐陽璇璣也沒有把話說死，最好去獲得前十名次，如果沒有的話，似乎也可以的，只是將來辦事會更加困難一些。
曹肅默默思索了一番。
突然瞧見一個書生走到了他站著的民居底下。
那書生長得有些賊眉鼠眼，左右看了看後，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這一邊。
他也沒看到曹肅，準備掏出鳥槍解決需求。
曹肅︰
辣眼楮。
曹肅直接一個閃身，從屋頂上消失。
那書生憋壞了，根本沒有發現有人從他頭上消失，只感覺到一股涼風吹來，令他忍不住抖了抖，不小心還沾到了點鞋子上。
等這一泡尿解決掉，這書生屬實舒服了。
他抬頭一看，瞧見了牆頭生長出來的一支桃花，忽然便來了一抹靈感。
「一枝一枝出牆」
他還是積累不夠，在那邊憋了半天，沒能想出什麼佳句。
巋然一聲長嘆，丟下了手中準備奮筆疾書的毛筆。
毛筆滾到牆角，還沾了他的黃水。
「一枝紅杏出牆來！」
曹肅忍不住再次出現。
他本來都走了，可難得听到一句他能夠對得上的詩詞，下意識的就對了出來。
「放屁，哪來的紅杏？」
那賊眉鼠眼的書生怒了，順著聲音望去，看到了一身白蟒袍的曹肅。
曹肅說完就後悔了，他只是無法忍受居然有人比他還菜，這等水平，也敢來參加秋闈？
「哼，菜雞。」
曹肅暗暗冷哼一聲，也不和那書生搭話，直接一個閃身，真的離開了現場。
留下一個不解風情的書生，心情沮喪。
一個武夫，都能說出「一枝紅杏出牆來」的詩詞嗎？
看樣子他是真的不適合作詩，今年是誰搞的考題，瘋了嗎，讓他這麼一個精通兵家、法家的頂級學子，跑來這里作詩？
作一百首詩又能怎麼樣？能打的贏萬平軍？還是可以直接讓大賢良師引頸受戮？
「一枝紅杏出牆來？」
這書生初讀此句，感覺很一般。
但想了這些問題後，再讀此句，就感覺奧妙無窮。
「獨獨有一支紅杏出牆，這表明的是此花與眾不同，正如我與這眾多為了功名而絞盡腦汁的書生一樣，形成了鮮明對比！」
「怪不得是紅杏，因為里面的都是桃花，那普通到極致的桃花，滿山遍野的桃花！」
他越想越興奮，越想就越覺得剛才那武夫說的半句詩詞，顯然話中有話。
「我是一枝紅杏！」
「妙啊，妙啊！」
書生心情激動︰「沒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拱衛司武夫，居然能讀懂我司馬真的心，此人是誰？當真是英雄人物！」
原本他對曹肅頗為不屑，現在感覺曹肅太厲害了，絕對不是一般武夫。
「此人到底是誰？」
司馬真長這麼大，還第一次見到不「以貌取人」的豪杰，頓時存了結交之心，想要好好的認識一下曹肅。
但曹肅早已消失，茫茫的拱衛司、禁軍大軍中，如何尋找？
曹肅對素質低劣的考生完全不感興趣，這書生才情太低，場景都這麼明顯了，也憋不出個詩句。
他巡查完他負責的片區，回到了高樓處。
沒過多久，日薄西山，秋闈的詩考結束。
主考官勒令所有考生退出考場，即刻返回神都城，不得有誤。
眾多考生便烏泱泱的從小桃鎮里沖出。
他們很多人做足了準備，帶了干糧和水，沒有體力不支的情況。
曹肅騎在馬上，與麾下的人一道返回了神都城。
此時，已經臨近深夜
神都城的夜，燈火通明。
煙雲繚繞，波光粼粼，護城河上的橋梁上裝著無數的燈，河水映照著燈光，光影閃爍，宛如天上的星河。
明月當空，不見塵埃，舞女在漕河的船只上盛裝出席，搖曳的身姿下，唱著雒水之上的曲調。
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
曹肅四人的任務，在進入到神都城後，便徹底結束了。
麾下三人也告別了曹肅，返回自己家里。
曹肅獨自騎著馬，向著上林坊的方向走去。
神都城的熱鬧，大多也都在丙級、丁級的坊市內，這些坊市內的人最多，消費基數龐大。
而像上林坊這樣的乙等坊市，人就少了很多。
曹肅騎馬漫步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顯得冷清許多。
城中除了要職人員，不許縱馬，但卻可以遛馬。
像他這樣讓高頭大馬慢慢踱步，屬于城防允許的範疇。
一路上，曹肅已經見到了幾波敲鑼的打更人。
快要走到上林坊的時候，正門道路窄了起來。
曹肅輕輕踢了一下馬月復，馬兒向前快走了兩步。
街道上更加安靜了，深夜里已經瞧不見多少的燈火，似乎家家戶戶都進入到了休憩中。
兩旁的民宅在倒退，街道越發狹窄。
一股冰冷的寒意，忽然涌現出來，順著他的足下，貫入到他的體內，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正眼一瞧，只見不知何時，已經到達了曹府屋外。
屋口兩個石獅子，門匾下面掛著一個紅色的燈籠。
紅色的極為亮眼，令他雙目看了都微微感到有些刺疼，就仿佛見到的不是燈籠的紅色，而是戰場的血色。
黑暗之中，一道模糊的白色身影，從門口踏出。
明明沒有見到它的臉，也沒有任何聲音。
但曹肅感覺對方好像發出了陰笑聲。
「何方妖孽，竟敢襲擊本官？」
曹肅勃然大怒，雙眸閃過紫色的光芒，面前的畫面便如玻璃一般，支離破碎。
而那道白色的身影，發出了一聲滲人的鬼叫聲，從濕噠噠的地面上直接彈起，撲向曹肅的面門。
曹肅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漕河邊上。
坐下的駿馬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方才他就坐在湖邊的石凳子上，隨時隨地都好像要跳進河內一樣。
白影快如閃電，他剛從幻境中掙月兌，來不及閃躲。
直接被那白影撲中，整個人晃了晃，腦袋上冒出了騰騰白煙。
「這又是什麼東西？」
「找死！」
曹肅雙眼散發出凶意，渾身的內勁都開始暴走式的運轉。
那鑽到他身上的白影，像是餓死鬼一樣，瘋狂的往他身體里鑽，曹肅身上冒出的白氣，它都照單全部「吃下」。
曹肅氣血狂飆，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冒出的白氣，那都是內勁混雜氣血的高燃產物，這玩意居然一口一個全都吃下了？
曹肅暗暗吃驚，盤膝坐在了漕河邊上。
伸手朝著身上的白影抓去。
但這白影無聲無息，無體無形，在曹肅體表轉了一圈，又回到他的後背上，瘋狂吸收曹肅冒出來的白氣。
就在它吃完曹肅體表的白氣，快要咬到曹肅表面肌膚時。
曹肅身上忽然冒出了黑色的光芒。
這黑色的光芒宛如一副光芒組成的盔甲，出現在曹肅的體表，白影一口咬下時，竟直接被這「黑甲」彈開！
霸體！
曹肅的神通竟然被這東西給逼了出來，自動運轉，形成了決然的防御架構，令這白影無從下口。
同時，它也被迫從曹肅的體表分隔開。
曹肅發了狠，滔天的煞氣爆發，伸手張開，猛然一抓。
直接抓住了這道彈開的白影。
然而它卻像是水流一般，從曹肅的手心中化作兩段落在了地上，落地上之後，又變成了一團，向著漕河里飛速逃去。
曹肅哪能讓它跑了，在後面緊追不舍！
兩人一前一後，那白影快要接觸到漕河水面時，曹肅直接揮起一掌。
火毒掌拍在了它的身上。
它痛苦的慘叫一聲，發出「滋滋滋」的聲響，受傷嚴重。
但也加快了落入河中的速度。
曹肅足尖在河面輕輕一點，整個人飄然彈起。
他眼神微動，審視而深沉的目光凝視著漕河。
黑夜里的神都城，黑漆漆的漕河。
像是無底洞一樣，竟不知道藏了多少妖邪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