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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翻臉(上)

四九城里藏不住秘密,不到半天的功夫,半個京城的老百姓就都知道太皇太後為了一個叫劉洵的漢人,不惜當面訓斥索額圖,並且用拐杖打碎了一個花瓶的趣事。

這事兒著實是有些奇葩了,畢竟康熙要給他升官還算是有跡可循,況且他這個潮州總管要自籌軍費,權力雖大壓力卻也不小,倒是也說得過去。

可太皇太後都多久沒有管過事兒了?

許多人都以為,除非是動搖國本之大事,天塌下來,否則太皇太後是絕對不會出現在朝會大殿之上的了,以確保皇帝的無上權威。

劉洵,他算老幾啊?

一時之間,自然是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到處亂飛了,說什麼的都有,甚至還有那不靠譜的說劉洵是太皇太後的私生子呢。

也不看看孝莊都多大歲數了。

而對于這些謠言,孝莊自然也是懶得搭理的了,她就是要讓這滿朝文武都誤以為劉洵是他的人。

這樣,待將來這南邊真的有什麼謠言傳過來,說太皇太後想要暗害劉洵,大家自然也就不會相信了,更不會有人胡亂瞎想,聯想到她與康熙不和這上面來。

至于他此前與康熙暗中約定的賭約,那自然也是不必再提了,這屬于她作弊被抓住了。

自然,對康熙要撤藩之事也就不再指手畫腳,使得康熙這位少年天子終于可以一展他的抱負,而朝中重臣以索額圖為首雖然依然對削藩之事極力反對,但少了孝莊在背後撐腰,終究是擰不過康熙的年少輕狂。

僅僅數日之後,原本遲遲沒能議出結果的尚可喜自請撤藩之奏折終于得到了朝廷的批復,康熙不但恩準了尚可喜回遼東落葉歸根的想法,更是提出,仁主不忍父子分離這樣王八蛋一樣的說辭,強行命令尚之信也跟隨尚可喜一塊回遼東侍奉照顧老父。

而那些追隨尚可喜南征百戰數十載,幫助清廷大小無數戰,掃平了南明政權的,尚可喜手中足有兩三萬人的嫡系精銳,卻是提也沒提,只是允許尚可喜挑選其中一萬人一塊回遼東老家而已。

這其中都不知道有多少是廣東本地人,回遼東那還不凍死?就算是老遼東人,出來這麼多年了,大多也早就已經成家。

當真是仁主慈悲了。

此外,由于福建水師此前一直都是由靖南王府節制的,康熙更是直接借此事來故作文章,專門寫了一封聖旨將其痛罵一頓。

借口已將福建大半防御事物轉移至了潮州,竟再度削減了耿精忠的預算,並剝奪耿精忠可以征收財稅的權力,並勒令其裁軍,並將其中一部分軍餉劃歸潮州撥調。

簡單來說,就是把耿精忠給削成一個大號的總兵了,通過削減預算的方式逼著他不得不著手裁軍。

而出乎意料的是,康熙居然真的很給劉大炮面子,直接封了邱輝為水師副將,提督施瑯修養期間,暫時代施瑯執掌水師事物,分明是要給予劉大炮足夠的信任,頗有幾分相讓他來代替兩藩的意思了。

這下,就是連最普通不過的市井百姓也看得出來,清廷,與三藩之間的矛盾自然也隨著這一系列的旨意而變得愈發的尖銳了起來,耿精忠和尚可喜,也已經徹底的被康熙逼到了角落。

劉洵卻是稀里糊涂的就成為了康熙撤藩的先鋒大將,皇帝與太皇太後面前的雙料紅人,他才二十八歲啊!

二十八歲的次二品封疆大吏,也算是古來罕有了,至少在前明的時候,普通人絕無可能升得這般的快速,尤其是他還是剛剛抬旗的漢人,立下了他滿漢一家的大牌坊,卻是也確實是讓那些漢人官員,尤其是通過科舉入仕的官員心中五味雜陳,據說,就連明年準備參加科舉考試的人都變得多了。

所以說啊,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也不知有朝一日這個榜樣崩塌下來的話,這一記耳光又將是如何的響亮。

當然,此時此刻,鄭經或許才是感覺臉被抽腫了的倒霉蛋。

「諸公,各部一共損失了多少兵勇,又損失了……多少艘船呢?」

劉國軒作為此戰失利的主帥只好硬著頭皮請罪道︰「實是沒有預料到荷蘭人會突然殺出幫助清廷,損失……大小船只近百艘,新兵老兵溺水而死者,不計其數,還沒來得及清點。」

鄭經聞言卻是沒有立即發怒,而是問了一句︰「荷蘭人此次一共出動了多少兵馬?」

「兵馬不知,船的話,一共出動了二十八搜夾板船,事發突然弟兄們沒有準備,實在是打不過啊,只得……只得狼狽退走。」

說著,他自己都低下了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黃安見鄭經氣得臉都已經變形了,連忙出言幫劉國軒辯解道︰「郡王,此前咱們與滿清韃子經過了四次廈門海戰,尤其是第四次的時候周全斌、黃廷等奸賊投降之後,咱們……咱們整個延平王府滿打滿算,也就拿的出三艘大炮船了,這些年清廷禁海甚嚴,為了不讓咱們造船,離著海岸線稍微近一點的樹林也全都一把火給燒了,咱們在灣灣別說造船,就連修船都已是舉步維艱。」

「而荷蘭人的夾板船,咱們大家都清楚,船高吃水深,炮多速度快,雖說這兵力遠不如國軒兄,但……水戰之中,終究是還要靠船來說話的。」

砰的一聲,鄭經也摔了一個花瓶。

「我不知道水戰靠船來說話麼?!我不知道荷蘭人的船大炮厲害麼?可難道船小就真的贏不了麼?我祖父當年又是如何打贏料羅灣海戰的?當時我祖父不也是小船打大船的麼?劉國軒我問你,損失如此慘重,可有擊毀荷蘭人的一艘戰船麼?本王要求不高,一艘,有一艘,今日就赦你無罪!」

劉國軒跪在地上把臉埋在了膝蓋之中,一聲不吭。

當然,心中卻也還是多少有點不服的,小船想打敗大船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先用火把自己的船給點了,然後悍不畏死的去撞大船,最後再用一種特質的鐵鉤勾住大船,然後再跳海逃生。

這特麼純粹就是玩命啊。

當年鄭芝龍確實是用這一招打敗了荷蘭人,當時荷鄭爭霸,可人家鄭芝龍當時帶的是什麼兵啊,當時鄭芝龍發狠,只要是敢坐在火船上去燒船的,立刻就是二十兩白銀砸過去,燒船沖過去再每人給二百兩,燒船成功更是給你一座銀山!

說白了,當時的鄭芝龍作為海上霸主,雖然在料羅灣海戰之前因為荷蘭人使了陰招,毀了他的造船廠,將他的三桅桿大船盡數燒毀,但並未傷及鄭芝龍的根基,他依然是海上霸主,軍心可用,且財大氣粗。

我帶的是什麼兵啊!什麼江勝、鄭克臧、許耀,那都是什麼人啊,還讓他們領兵,他們領得了兵麼?沒有那個能力知道吧!

說到底,延平王府在鄭成功死後就已經不行了,第四次廈門海戰之後叫得響名號的水師將領統統都投降了清廷,十幾支水師就剩下陳永華和馮錫範共領的那一支完好無損的退守灣灣。

地地道道的殘兵敗將,早就打不了什麼真正的硬仗了,甚至這些年里若不是耿尚兩藩養寇自重不願意趕盡殺絕,說不定他們連灣灣本島都出不去,澎湖都得丟了。

當然,這種大實話,肯定是不能作為推卸責任的借口的。

「回郡王,實在是此次荷蘭人出現的太突然了,臣實在一點風聲都沒听到,這……臣是听說,現如今咱們自己人做了清軍的水師統帥,心想著就算是真有什麼埋伏,他也肯定會告訴咱們,以至于疏于防範,攻打廈門之前沒派兵偵查,臣有罪,臣萬死。」

鄭經聞言冷笑一聲︰「陳永華,你听見了?這次咱們遭逢如此大敗,你和你的那個徒弟,是不是該給本王一個說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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