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雲明提出的問題，陸雲澤陷入了沉默。
兩人對坐許久，直到面前茶水涼透，店小二上前又換了一壺熱茶。
「大概率……是不想吧？」陸雲澤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心魔的效果並不是直接要我的命，而是影響我的情緒和決策，利用我來引導三周目主角，重新走上原來的正軌。對她來說，這比弄死我合算。」
雲明沉默著點了點頭，他很理解陸雲澤現在的心情，對于陸雲澤這麼個骨子里傲慢至極的人來說，被人當成提線木偶隨意操縱，是一件極其難以接受的事情。
哪怕操縱他的，是一種疑似天道之類的玩意兒。
雲明長出一口氣，這個動作對他來說有些過于激烈了，頓時引起一陣咳嗽。
陸雲澤連忙將法力渡給他一部分，這才讓他平靜下來。
「陸兄，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她為何就這麼看著你將心魔解決？」雲明隨意地擦去嘴角滲出的鮮血，面色凝重地問道。
「是不需要再用心魔引導你了，還是說她已經有了更好的辦法，可以確保三周目時間線不會超出她的掌控？」
陸雲澤沉默著看著手中的板子，眼神在第三條直線上停留了很久。
他一直很疑惑，如果二周目韓立可以對過去的時間線加以干涉，那未來的三周目韓立和陸雲澤呢？他們為什麼不出手？
想來想去，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三周目時間線未來光明無限，如果他們兩個隨意出手，那就會造成時間線錯亂，因此催生出四周目，給原本完美的結局增添許多變數。
第二種可能相對比較簡單，那就是在三周目時間線的未來，他和韓立全死了。
感情上來說，陸雲澤偏向第一種，但是純以理智推斷，還是第二種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在他將心魔解決之後，她遲遲沒有出手，但陸雲澤卻能感覺到她的無處不在。
想必她已經寫好了三周目的劇本，甚至有可能康慨地給陸雲澤留了個角色。
只是這個角色恐怕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
陸雲澤低著頭，眼神從猙獰到凶狠，最後變成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水。
雲明給自己重新倒了杯熱茶，將其捧在手心里，遲遲沒有要喝的意思。
「我想她一定已經有了計劃，只是我還不知道是什麼。」陸雲澤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上了眼楮。
他是個天才，但他真不是那種擅長算計人的天才。
陸雲澤的天賦基本全點在了發明創造上，和人斗智全靠基礎智商夠高，腦子轉得夠快。
真比起布局算計來，韓立都比他要強一點。
雲明手中捧著的茶水已經變得溫熱，他換了個新的茶杯，重新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水捧在手上。
「陸兄，我倒是有個想法，只是……非常危險，甚至可能會危及你的性命。」
陸雲澤聞言連忙坐直了身子，眼神堅定地望著雲明。
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此時此刻，雲明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現在的她，藏在層層幕布之後。你我都看不真切，也說不清她有著怎樣的算計，但也許我們能推測出她計劃中繞不開的一些東西，比如三周目主角的經歷性格，未來事物的發展之類的，然後打斷它。」
「通過這種方式逼她出手！只要她出手，就一定會露出馬腳。至少我們能從中窺視到她計劃的一鱗半爪。」
雲明輕輕呼出一口，將面前的水蒸氣吹遠一些。
「這一點就只能靠陸兄你了，畢竟你才是最了解三周目主角的那個人，不是嗎？」
陸雲澤眯著眼楮，一幕幕支離破碎的記憶在他腦中閃過。
頭戴金環的艷女、一身黑氣的魔修、鬼氣森森的少年、灰白色的詭異魔火，還有巨鼎、藍焰、銀狼……
這些是他曾在時間長河中偶然窺見的未來一角，來自于那干涉時間線的詭異幻象。
到了亂星海這麼多年，他也憑借這些支離破碎的信息，收集到了一些關鍵的情報。
「虛天殿……」
陸雲澤緩緩呼出一口氣，眼神內斂深邃，看不真切。
雲明的計劃很有可行性，至少陸雲澤能肯定，在她的計劃中。虛天殿肯定是繞不過去的一環。
那麼如果他在里面橫插一腳呢？
陸雲澤沉默著，指尖拂過身上的機械裝甲。
他或許需要再努力強化一下戰力了，不管成與不成，至少要擁有在一片混亂之中自保的力量。
「咳咳咳……」
就在陸雲澤思考的時候，雲明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手上的茶杯直接摔到了桌面上，濺起點點水花。
陸雲澤 地回過神來，連忙伸出手按在了雲明的肩膀上，精純的法力緩緩注入他的經脈之中，雲明身體內部的情況頓時在陸雲澤神識中暴露無遺。
經脈萎縮，五髒無力，六腑空洞……整個人身體內部，幾乎就是一團亂麻！
陸雲澤頓時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看著雲明。
「陸兄發現了……」雲明輕咳了兩聲，含笑說道。
「不瞞陸兄，我這人天生體弱，內腑殘缺，勉強堅持到了今天，已經是油盡燈枯，沒有多少時間了。」
雲明平靜地笑著，好像他正在說得只是另外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陸雲澤微微顫抖著收回了手，若是情況稍好一些，他或許還能有辦法幫幫雲明，可到了這種地步，就算他的才智再怎麼驚世駭俗，也是回天乏術了。
「陸兄，其實今日你我相見，並不完全算是巧合。我在天星城里你經常出沒的地方走了整整七天，終于是在大限來臨前找到了你。」
雲明微微敞開身上的毛皮大衣，任寒風吹拂過虛弱的身體，在這種刺激下，他似乎恢復了一些元氣，臉色也再次變得紅潤起來。
陸雲澤低下了頭，半晌不發一言。
他對醫術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什麼叫回光返照。
雲明仍然笑著，扶著桌面，緩緩站了起來。
「陸兄，今日能與你一敘，我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若是不介意的話，能否再送我一程？」雲明笑著問道。
陸雲澤點點頭，沉默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