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柳清心好奇的向寧復問道︰「父親單獨把你留在書房都說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岳父單獨和我聊天?」
寧復有些驚訝。
「大哥被父親趕了出來,找到我們好一頓抱怨,說父親有了女婿就不要兒子了!」
柳清心捂嘴偷笑道。
「岳父也只是和我聊了一下官場上的事,畢竟以我現在的情況,日後進入仕途也只是遲早的事。」
寧復撒了個謊。
畢竟他總不能告訴柳清心,自己是後周皇族,家族一直想要反宋復周吧?
「對了,明天詩社的小姐妹還要去咱們家,她們還說……」
柳清心說到這里忽然不好意思的一笑。
「說什麼?」
寧復好奇的追問。
「她們說想請你給講一節世界地理,也好開一開眼界。」
柳清心說到這里時,小臉上也露出不情願的表情。
出于女人的私心,柳清心一直不太希望讓詩社的姐妹和寧復有太多的接觸。
「她們怎麼也對地理感興趣了?」
寧復當即笑道。
「她們就是跟風,估計是听家里的父兄提起你,所以才會好奇。」
柳清心再次道。
「你們一群女子聚會,我一個大男人實在不方便出現。」
寧復說到這里想了一下,隨即一拍巴掌道。
「有了,我之前為了講課,寫了一份講課的教案,等下拿給你,你與詩社的姐妹們互相傳看一下就行了。」
「這個辦法好,就听官人的!」
柳清心聞言也拍手贊同,只要寧復不與詩社的姐妹接觸,怎麼樣都行。
第二天上午,寧復再次來到太學。
「宮里來消息了,召你每三日進一次宮,給陛下講學。」
李格非見到寧復後,立刻笑著開口道。
「這倒沒問題,不過太學這邊的課程怎麼安排?」
寧復再次問道。
「世界地理暫時只對上舍的太學生開放,上舍共有五個學齋,每旬必須輪流上一遍,至于課程,到時會有新的學正幫你安排。」
李格非微微一笑回答道。
「新的學正?李學正你……」
寧復心中一驚,當即關切的看向李格非。
「唉,左躲右躲,最終還是沒能躲開,我因拒不就職,被貶為廣信軍通判,這幾日就要離京了。」
李格非嘆了口氣回答道。
寧復聞言也暗自嘆息,李格非為人不錯,對新舊兩黨的爭斗也幾乎沒什麼參與,被貶完全是因為他與蘇軾的關系。
這也是黨爭的可怕之處,就算是有人想要獨善其身,卻還是會身不由己的被卷進去。
「學正你要去廣信軍,那家眷怎麼安排?」
寧復忽然想到李清照,于是也再次問道。
今天詩社還在寧復家里聚會,李清照肯定也會去,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父親的事?
「京城是個是非之地,我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所以打算把家眷安排回老家章丘,也好離開京城的是是非非。」
李格非再次回答。
寧復聞言也是沉默不語,看來自己最終還是沒能改變李格非的命運,李清照也要離京回鄉。
不過歷史上的李格非好像並沒有離京太久,因為少女時期的李清照還是回到京城生活,並且憑著一首《如夢令》轟動京城。
想到這里,寧復也松了口氣道︰「學正什麼時候離京,到時我去給您送行。」
「暫定在三日之後的上午,這幾天我要先安排家眷們歸鄉。」
李格非再次回答,顯然李清照也就在明後兩天就要走了。
寧復與李格非又聊了一會,因為對方要安排離任的事,所以寧復最後也起身告辭。
太學已經給寧復安排好了辦公的房間,而且還派了一個齋僕伺候,待遇十分優厚。
今天沒有寧復的課,他本來可以直接回家休息,可是想到詩社的小娘子們都在家里,所以寧復在太學一直呆到下午,這才乘車回到家中。
這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寧復進到家門,司琴立刻上前幫著寬衣。
「聚會辦的怎麼樣,人都走了?」
寧復笑著問道。
「聚會辦的挺熱鬧的,其它人都走了,但李小娘子卻一直哭著不肯走,夫人正在後院安慰她呢。」
正在月兌掉外衣的寧復動作一頓,看來李清照已經知道她要離京的消息了。
寧復立刻邁步來到後院,只見李清照坐在花園的秋千上,小手捂臉低聲抽泣,柳清心站在旁邊不停的低聲安慰,卻沒有什麼效果。
「這是怎麼了,誰敢欺負我們的李小才女?」
寧復上前故意調笑道。
「官人就別開玩笑了,之前還好好的,可是聚會結束後,清照卻一直哭個不停,問她她卻什麼也不說。」
柳清心看到寧復急忙把他拉過來。
感受到寧復到來,李清照卻小身子一扭,故意背對著寧復,同時抽泣的更加厲害了。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李學正……」
沒等寧復把話說完,李清照忽然十分倔強打斷道︰「不許說!」
「好好好,我不說,你也不哭了好不好?」
寧復舉手投降。
十一歲的李清照其實就是個半大孩子,連少女都談不上,心思更是難以捉模。
然而寧復的話卻根本沒什麼效果,反而惹得李清照哭的聲音更大了。
「官人這……」
柳清心暗自著急,李清照的年紀小,平日又和她走的很近,所以她也十分擔心。
寧復看了眼故意鬧別扭的李清照,隨後這才對柳清心道︰「你回避一下,我和她單獨聊一聊。」
「這……」
柳清心猶豫了一下,最後也終于點了點頭。
這也就是李清照年紀太小,否則換做其它人,柳清心肯定不會答應。
等到柳清心離開後,寧復這才來到李清照面前,俯子看著她道︰「不要耍小性子了,若無離別之苦,又哪來的重逢的欣喜,這些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還是小孩子,為什麼要忍受離別之苦?」
李清照終于把雙手放下,露出一張已經哭花的小臉,眼楮都腫了。
「離別哪還分什麼大人孩子?」
寧復露出溫和的笑容。
「其實離別也未必是苦的,因為只有離開後,人才會思念,而思念有時候其實是甜的。」
「我……我不懂?」
李清照皺起小臉,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哪怕讀了許多書,卻還是無法理解寧復的話。
「不懂就對了,等你什麼時候懂了,也就代表你長大了。」
寧復看著李清照這張可愛的小臉,也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瓜。
「不要弄亂我的頭發!」
李清照卻推開寧復的手,氣鼓鼓的再次道。
「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剛才你不是還說自己是小孩子嗎?」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
李清照伶牙俐齒,吵架從不輸人。
「好吧,既然你已經是大人了,就更不應該為離別而哭泣了!」
寧復也不是吃素的,當即順勢道。
「我……我現在又是小孩子了!」
話音未落,李清照卻被自己耍無賴的樣子逗笑了,想繃都繃不住。
看到李清照終于不哭了,寧復也哈哈一笑,一坐到旁邊的石頭上。
「幫我推秋千!」
李清照卻忽然小聲要求道。
「遵命!」
寧復答應一聲,隨後輕輕的推動秋千,使得李清照輕盈的蕩來蕩去。
「寧姐夫,我這一走,說不定日後就再也回不來京城了。」
李清照忽然又有些低落的道。
「這你就錯了,你父親應該貶不了幾年,很快就能回來,到時我們就可以在京城重逢了。」
寧復笑著糾正道。
「真的嗎?」
李清照仰起小臉,滿是欣喜的看著寧復。
「當然了,你可以想像一下,幾年之後,你已經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帶著一身才氣殺回京城,再以一首詩詞名動京城,到時人稱才貌雙全李小娘子!」
听到寧復的描述,李清照也不禁心生向往,她自幼喜愛詩詞,若是能以詩詞名動京城,就像之前寧復那樣,簡直就是夢想成真了。
「幾年後我成為才女,那你呢,會變成什麼樣?」
李清照忽然提出一個有些刁鑽的問題道。
「我嘛……」
寧復模著下巴沉思了片刻。
「那時我應該留起了胡子,手里拿著戒尺,成為太學里的一個老學究。」
「不許留胡子,太丑了!」
李清照看著寧復年輕英俊的臉龐大聲道。
「你這小丫頭管的還挺寬!」
寧復有點哭笑不得。
「我們做一個約定好不好?」
李清照忽然露出認真的表情道。
「什麼約定?」
「幾年後我變成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子,你也不許留胡子!」
「那我要不是答應呢?」
「那我就哭給你看!」
李清照說著深吸口氣,做出一副要哭死當場的樣子。
「好吧,我投降,這個約定我答應了!」
寧復當即舉手道,遇到這種不講道理的小丫頭,他除了投降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