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固死了？
怎麼可能？
陸九章有些不願相信。
雖說平日里陸九章對自己的哥哥陸懷固頗有怨言，比如他去尋花問柳的時候從來不帶陸九章之類的。
但陸九章總歸對他還是有些感情的。
這半年來陸懷固也從未短缺過陸九章的衣食。
「這是你大兄陸懷固的遺書，你可以看看。」
陳司長將一封信擺在了陸九章的面前。
拆開信封，里面的內容不多，陸九章一眼就看完了。
【末吏陸懷固，願為斥候，替斬妖司諸僚打探雁北山妖魔行蹤，若不幸身死，撫恤金交由吾弟，且希望吾弟接替吾職，入斬妖司。】
沒想到這便宜哥哥死前還想著自己！
陸九章心里更為感動！
一時間悲從中來，眼眶跟著濕潤了。
「你大兄的死，斬妖司深表遺憾。」
「鑒于你大兄的英勇，王縣丞下令撫恤金翻兩倍，一共三十兩銀子，俱交于你。」
「至于去斬妖司任職，這是你哥哥的遺願，如果你想加入的話，我可以代表長水縣斬妖司答應，為你免去諸多流程。」
陳司長緩緩說道。
「陳司長，雁北山之前不是挺安全的？為何……」
陸九章強忍著心中的悲傷，詢問道。
「不清楚，我只知道約莫是半月前，雁北山出現妖物蹤跡，數個商隊損失慘重。」
「雁北山是通往安西府的要道，王縣丞下令必須趕在歲中之前剿滅妖物，保障秋收歲繳安全通行。歲繳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陳司長解釋了一句。
各地的歲繳匯集在一起運輸到國庫，維持著大周朝的運轉，這是大周朝的根基。
雖說長水縣的歲繳並不多，可一旦開了先例，其他地方的歲繳說不定也會跟著出問題。
大周朝建朝五百載，已傳承十余朝，時新帝登基，歲繳更不能出現差錯。
這是掉腦袋的事兒，別說王縣丞了，就連府尹恐怕都得承受怒火。
所以殺一儆百，那怕是再微不足道的歲繳，都干系極大。
「可……」
陸九章還想問，但還沒等他說出口，就被陳司長就打斷了，「我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若你想加入斬妖司，明早持我的令牌前
往斬妖司，屆時會有人帶你去辦手續。」
說完這句話，陳司長留下三十兩銀子以及一塊令牌就離開了。
外面的雪下的越來越大，不多時已厚厚的一層。
驚蟄時節還有這樣的大雪，實屬稀奇。
屋外，陳司長離去之後，雪白的庭院中多了一串腳印。
雪還在下，陸九章的思緒轉回了屋內。
陳司長是長水縣斬妖司的副司長，在整個長水縣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今天能這樣對他一介草民，已有些難得。
可陸九章的心中還有許多疑問，無人解答。
大周朝盛行土葬，大兄陸懷固的尸體卻是被火燒後才帶回來的。
斬妖司的人為什麼不讓自己看到大兄陸懷固的尸體呢？
是怕自己發現什麼嗎？
其二，陸懷固就是個不入品的武夫，為什麼要主動當斥候？
這明顯是找死？
陸九章可不信自己的大兄會有如此奉獻精神，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
其三，陸懷固沒什麼文化，平時大大咧咧的，說話也是十句不離八句罵娘。遺書上面的字明顯不是他寫的，就連讓別人代筆他口述都不可能。
只能證明這是斬妖司的人寫的，和陸懷固沒什麼關系。
可斬妖司為什麼騙自己呢？
讓自己也加入斬妖司？
……
陸九章端坐在房間里，沉思了起來。
疑點重重，但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個世界充滿了危機，妖魔肆虐，以人為食，血海滔天，大妖屠城也並非稀罕事。
以前陸九章也听說過不少妖魔惑亂的消息。
但那些都距離陸九章太遙遠了，偏僻的長水縣還算安逸，沒覺得什麼。
這次大兄的死，讓陸九章不由得有些悵然若失。
還是得強大，不能再這麼頹廢下去了。
最起碼，得調查清楚陸懷固的死因，不能就讓他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目光重新放在了遺書上，信紙是斬妖司獨有的素箋，和市井賣的明顯不同，這種信紙較厚，而且顏色更白。
斬妖司里面武夫居多，識字的人寥寥無幾。
如果陸九章記得不錯的話，陸懷固在斬妖司當中有位朋友，曾在私塾讀過一段時間，可能會識點字。
一念及
此，陸九章就關好了門窗，匆匆朝著外面走去。
大兄的那位朋友名叫王雲山，喜好喝酒，和陸懷固是酒肉朋友。
陸九章見過他數次，有些熟悉。
……
約莫一刻鐘後，陸九章站在了一座小院門前。
輕扣房門數下。
「吱呀……」一聲，褪了色的木門被打開，一位三大五粗著麻衣的漢子出現在陸九章的面前。
這位就是陸懷固的那個酒肉朋友了。
「王大哥！」
陸九章拱了拱手。
「喲，是陸家二郎啊，快進來。」
他熱情地將陸九章迎了進去，隨後又讓自己的婆姨去炒兩個菜，弄點酒。
在陸九章的再三推辭下，王雲山才作罷。
「二郎啊，你大哥的死我也听聞了，本來還想著去吊唁一番的，但是還沒出門你就來了。」王雲山寒暄道，「你大哥生前和我關系不錯，以後生活上有什麼困難了，盡管來找我。」
王雲山的話音剛落，屋內就響起一位婦人尖酸刻薄的聲音，「喲喲喲，你多大能耐啊，每個月就那點薪水，還照顧別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那點德行」
「粗鄙，我和二郎兄弟說話，你插什麼嘴？再插嘴，老子給你兩耳巴子。」
王雲山怒斥了兩聲，屋內的聲音才消停。
「王大哥，我來並不是想尋求你幫助的，只是想問幾個問題。」陸九章定了定神，娓娓說道，「當時斬妖司前往雁北山滅妖，是只去了一部分嗎？」
「嗯，大概去了三分之一吧。」
王雲山說道，「因為雁北山的妖物並不強，而且前往安西府的那些商隊隨行也帶了不少護衛，雖說商隊都損失慘重但也殺了不少妖物。」
陸九章點點頭，繼續問道，「我大兄留下的那份遺書，您知道嗎？」
陸九章將那封信拿了出來。
「我瞅瞅！」
王雲山仔細看了起來，過了半晌才說道，「這封信肯定不是你大兄寫的，他就一個武夫，整天嘴里不是尋花問柳就是喝酒罵娘，斷然不會說出這些話的。」
「不過大概一個月前，你大兄找過我一次，讓我寫了一封信。信的大意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要翻查先帝在位時的一些冤假錯案，你大兄想要讓京兆府那邊重新調查【京城血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