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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姑娘,你找錯對象了

「姑娘稍安勿躁,」茅元儀伸手,按住正欲起身的李三娘,道︰「區區數十名賊匪,不足掛齒。」

正說著話,二三十支弩箭激射而至。

茅元儀剛要有所動作,不料,卻被李三娘一把抓住領口,在地上雙雙來了一個懶驢打滾,險之又險的避開羽箭攻擊。

「你個書呆子,不要命了!」

李三娘重傷未愈,這一下使勁太過 烈,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身子弓起來猶如一只滾圓的大蝦米,呼哧呼哧的胸口起伏。

茅元儀後知後覺的說道︰「我有新式盾牌。」

他伸手從背囊里模出一件黑不 秋的玩意,呆了一呆,笑道︰「不是這個。」

說著話,他將一根手指摳到一個小鐵環里,隨手一扯。

那黑不 秋的鐵疙瘩,噗嗤嗤的冒出一股白煙。

捏在手里一個呼吸後。

茅元儀順手將其扔出去,恰好落在幾名賊匪腳下,滴  的打著轉。

「這什麼東西……」

轟的一聲巨響。

那鐵疙瘩驟然爆炸,化為一團耀眼白光,炸出一大團煙霧……

幾名賊匪轉眼間被炸飛,半空中稀稀拉拉灑下一些殘肢斷臂和破碎衣衫的碎片,混合著一陣砂石泥土,猶如下了一陣雨。

茅元儀探頭看一眼,心道︰‘宋應星那個老怪物,制造出來的空氣手雷,比江湖上流傳的霹靂子不知如何……’

「霹靂子?」

那些正在向這邊疾沖的賊匪 然停下腳步,各自躲在殘垣斷壁後,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輕易露頭。

江湖人物對使用火器者,打心眼里害怕。

所以,才打心眼里痛恨,覺得使用火藥殺人實在有失武林高手的風範,所以,大家不約而同的避免去接觸那種‘不正經’的兵器。

于是乎,歷來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霹靂子暗器,也鮮為人知。

因為,絕大多數見識過霹靂子的江湖好手,基本上都被炸死了。

不多的幾名死里逃生者,對這種大明官兵最喜歡使用的玩意,卻有心有余季,從來都是閉口不談……

……

「你是官兵?」李三娘盯著茅元儀,冷冷問道。

「不是,」茅元儀笑了笑,道︰「當然,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你不是官兵,手里為何有火器?」

「這是我一個朋友捯飭出來,讓我帶上防身的,這一年來,我還是第一次使用。」茅元儀無奈的說道︰

「我最不想干的,就是跟人面對面搏殺,我覺得沒意思。」

「當然,最根本的還是因為我太菜。」

「菜是什麼意思?」李三娘皺眉問道。

「菜……就是大白菜,隨便來個豬,都可以拱上幾口的意思,」茅元儀笑道︰「這是我一個草包朋友的口頭禪,他說這個詞,將會是大明乃至世界流傳最廣的言辭之一。」

「對了,與之相關的,便是菜鳥,菜狗,菜豬,菜菜子……」

李三娘︰「……」

這位教書先生的朋友,不會是江洋大盜吧?怎麼又會制造短槍、又會制造霹靂子,同時,還說話如此奇奇怪怪的,感覺就沒讀過書。

「先生,對方人多,就算我們有短槍和霹靂子,也佔不到什麼便宜,咱們還是要想個月兌身的辦法才好。」

這一次,李三娘不再提及讓茅元儀先走、她斷後的話,言下之意,竟是商量的意思更多一些……

「沒事,就算對面有千軍萬馬,我也只當是一個屁,無非就是讓我不舒服而已,」茅元儀再次探頭張望幾眼,輕笑道︰

「好巧不巧的,踫上我這個絕世高手,就該他們倒霉了。」

李三娘沒吭聲。

這個教書先生的實力忽高忽低,似乎是一只所謂的「菜鳥」,被幾名三流江湖人物能打的滿地找牙,可一轉眼,他就能隨手弄死對方好幾人。

其身上鼓鼓囊囊的背囊里,還不知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對了姑娘,你叫什麼名字?」茅元儀一邊說話,一邊隨手在地上畫了幾個圈圈。

「我叫李三仇,自從死了丈夫,就干脆改成了李三娘。」李三娘冷澹的說道,似乎不願別人問及。

「李三仇?」

茅元儀微微一愣,滴咕一句︰「你父母腦子不好使啊,怎麼給一個女子取這麼個名?」

「落難官宦人家的女子,自然胡亂起一個名字,總不能跟那些畜生禽獸們一般,沒個稱呼罷了。」李三娘掙扎著坐直身子,病懨懨的說道︰

「好了,還是想辦法對付外面那些人吧。」

「好。」

茅元儀不再追問李三娘的身世。

大明一朝,也不知從哪一位皇帝開始,對那些犯官的家卷從來都不手軟,該殺殺,該剮剮,該賣進窯子里去的,隨便幾兩銀錢胡亂塞出去,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憐憫之心。

茅元儀是個書呆子,對大明律甚為熟稔,卻從未找到其中的一鱗半爪,想來應該是一些官吏為了斬草除根,或為不為人所知的心思,便有了這一結果。

後來,隨著魏忠賢權勢燻天,這口大黑鍋,自然只能由閹黨來背著……

「商量個事,」茅元儀在他畫的圈圈里,又點了一些小標記,「這張圖你可認得?」

李三娘垂手細觀,有些詫異的問道︰「這是、陣圖?」

茅元儀笑了笑,溫言說道︰「對,是一張孔明八陣圖的簡化陣圖,本來可以困住一兩千騎兵的,現在只能大材小用,抓幾只小蝦米吧。」

李三娘︰「……」

茅元儀的口氣太大,她都不知道該不該接口。

「你將此圖牢記在心,隨便尋一些石頭、木樁等物,插在固定位置後馬上回來。」茅元儀手里捏著一顆‘霹靂子’,伸出一指點點畫畫,看得李三娘有些心驚肉跳。

這人不靠譜,一個不小心,將霹靂子弄的炸裂開來,兩個人估計轉眼間就會被炸成兩片爛肉。

「這是坤位,這是坎位,這是東方震位,差不多就是陣眼位置,千萬不可弄錯了。」

「好,我這便去。」

李三娘起身便走,反倒讓茅元儀愣住了。

這套陣戰之法,是他從一本殘缺兵法書中所得,經過兩三年的參詳、推演和計算,方才搞清楚其中之奧妙。

就算是大明軍中一些擅長陣戰之人,想要熟練應用,也需要他親手指點一兩個時辰,方能磕磕踫踫的擺出一個陣仗出來。

這婦人……

「等等,我說的這六十四個點,你得記清楚,千萬不可勉強。」茅元儀正色說道︰「否則,就只能我親自出手,將對面那些小蟊賊鎮殺當場。

你要知道,我最不喜的便是打打殺殺……」

「不就是後天八卦圖麼,我七八歲時就背的滾瓜爛熟,閉著眼楮就能將飛鏢打進陣眼,不差分毫。」李三娘也正色說道︰

「難道,先生所畫陣圖,還有什麼精妙變化?」

茅元儀︰「……」

沒有了,你可以去了。

「變化還是有一些,不過,那都是困住對方後,想要鎮殺或者困殺時,只需挪動幾塊木石之物。」茅元儀笑道。

「好,那我去了。」

李三娘深吸一口氣,穩定一下氣息,轉身走了。

茅元儀搖頭苦笑。

江湖多奇人,古人誠不我欺也……

……

于是,一盞茶工夫後。

李三娘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了,渾身沾滿污泥、草屑和砂石等,甚是狼狽,不過,蒼白的臉上卻露出一抹笑意。

在擺布陣法之際,她慢慢體味,這才發現茅元儀教給她的「小八陣圖」,果然妙用無窮,即便是她一個陣法外行,都可以隨便推演出三五種厲害變化出來。

不要說困住數十名賊匪。

如果能有足夠時間準備,一大堆破石頭爛木頭,再加上一些其他玩意,困住一兩千北蠻鐵騎似乎還真不在話下?

不由得,她看向茅元儀的目光,自然柔和了不少。

「這種陣法說起來玄之又玄,實際上,不過是利用五行相生相克的變化,將一小塊地方的氣息引導著流轉起來,改變別人的視听觸覺罷了。

其實,也沒什麼神秘的。

我有個草包朋友就說過,這種東西,只要他願意,人家分分鐘就可以畫出來一大堆法陣。

而且,他還在我面前吹噓,就連龍虎山天師的飛天符、遁地符、大乾坤挪移符什麼的,他都能畫出來,哈哈哈,那家伙比我還能吹!」

李三娘︰「……」

這先生神神秘秘、深深淺淺、高高低低的,感覺一點都不靠譜,他那位什麼草包朋友,估計更不靠譜吧?

「陣仗擺好了,如何發動?」李三娘問道。

對方被一顆‘霹靂子’嚇破了膽,躲在殘垣斷壁以及樹木山石後不敢露頭,但以對方凶悍異常的秉性,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此刻已然開始想辦法向這座破敗小院落里模過來。

「已然發動了。」

茅元儀不以為意的說道︰「你擺下第八顆石頭時,法陣便已發動,要不然,那幫家伙早就沖進來了。」

「啊?已經發動了?」

李三娘這才吃了一驚。

法陣玄妙,果然名不虛傳。

「他們一旦困住陣中,會不會移動那些陣眼上的石頭、木樁等?」李三娘若有所思的問道。

她熟知所謂的先天八卦、後天八卦、九宮圖等「易學之法」,但僅僅用在武功上面,對陣法之學根本就一無所知,自然就有些疑惑。

「無妨,就怕他們不動。」

茅元儀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抬頭看一眼星空,藏于袖中的左手掐算一陣,笑道︰「後半夜有一場透雨,百姓人家後半年的口糧有著落了。」

李三娘愕然半晌,張口結舌幾下,終于沒說話。

讀書人裝腔作勢的她見識過不少,但能如此清清月兌俗的裝腔作勢者,眼前這位教書先生算得上首屈一指,簡直過分。

「來,趁著他們陸續走進陣中,說說你和二龍山的恩怨吧。」茅元儀略微有些遺憾的模模肚皮,苦笑道︰

「可惜了我的半鍋小米粥,估計這會兒都湖了吧。」

「我和二龍山本身沒有任何恩怨,但二龍山的上一任頭領,與我祖父卻有血海深仇,所以,我幾次潛入山寨,殺死他們二三十名江湖好手。

為此,二龍山便開始針對我,發下帖子,想借助江湖人物之手將我擊殺。

哼,要不是上一次被一個死太監打了一掌,讓我重傷難愈,區區一群草莽漢子我還沒放在眼里!」

李三娘講述時,臉色難看,時不時的打一個冷戰,應該是舊傷復發。

「你被一名太監打傷,他使得什麼招式,竟然如此霸道?」茅元儀對武學一知半解,不由得追問一句︰「會不會是魏忠賢那老閹貨?」

話問出來後,茅元儀自己都笑了。

魏忠賢應該是一位武學好手,不過,以他的地位,豈能受一個小小的二龍山指使、參與所謂的江湖仇殺……

「不是魏閹,」李三娘嘆一口氣,苦笑道︰「是一名姓曹的閹貨,住在金陵皇宮,身份地位應該不高。

但他的武功實在恐怖,隔著二三十步之遙,隨手拍我一掌,便將我的武功廢去一大半……」

說起那位姓曹的「老閹貨」,李三娘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懼意。

冷不丁的,打一個冷戰。

茅元儀看在眼里,心中頗為疑惑,不禁皺眉問道︰「這種大高手怎麼會跟你結怨?而且,以人家的武學修為,豈能受一個小小的賊匪頭子指使?

其中必有緣故啊。」

李三娘道︰「他打我,跟二龍山沒什麼關系。」

她從懷中模出一只青瓷小瓶,從里面倒出一枚火紅色藥丸,張口吞入月復中後,緩了一陣子,這才繼續苦笑著說道︰

「我听說當今皇帝是個草包,便一直伺機想要刺殺他。

不料,卻被人所利用,差點將小命丟在金陵皇宮。」

「刺殺草包皇帝?」茅元儀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你笨啊,草包皇帝住在京師,金陵皇宮里不過是一些老宮人、老皇太妃們,你去刺殺誰?

更何況,草包皇帝你打不過啊……」

茅元儀想起草包皇帝,嘴角微微抽搐幾下,繼續說道︰「我可是听說了,草包皇帝一掌便能拍倒一頭牛,三拳兩腳即可將一名武林高手打趴下。

誰都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姑娘,你找錯對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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