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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朕要、與民同樂!

隨著大太監王承恩的一聲喝令,立即便有七八名健碩太監,蜂擁而入。

「王公公!」

那幾名太監躬身施禮,並不像其他太監那般奴顏婢膝,一看就是頗有些身份的大內人物。

「劉明四借傳旨之際,向這位李二爺索要好處費,並有一眾同伙, 將他們統統拿下!」

王承恩將手中七八頁‘供詞’遞給一名健碩太監,轉身便走。

「且慢!」

突然,正在拷打劉公公的李自成站起身來,咧嘴笑道︰「王公公不必如此急著走,咱的桉子還沒審問明白呢。」

「哦?李二爺還有何見教?」

王承恩冷哼一聲,澹然問道。

「見教不敢當, 不過, 王公公可作為此事的見證之人吶。」李自成說著話, 照著劉公公的腮幫子,就是一棍子搗下去。

一聲驢蹄子踏進爛泥的聲音,伴隨一聲淒厲慘號。

劉公公的腮幫子直接被一棍子戳穿,半口牙隨著血水子吐在大殿的青磚地面上,滴  的打轉不已。

「好了,咱的目的已達到。」

李自成扔下棍子,拍一拍手,笑道︰「其實,咱心里憋著的,不過是一團委屈,覺得這位劉公公仗著是萬歲爺身邊之人,就不該趾高氣昂的像個大人物。

他對咱指手畫腳,豈不知,在咱這種老百姓看來, 卻是萬歲爺對百姓人家的態度。

是可忍, 孰不可忍。

只不過,咱總不能追著他往死里弄吧?

咱對這位劉公公的態度, 可不就是老百姓對咱大明朝的萬歲爺的態度啊,怎麼能做的太過分?」

李自成原本不善言談,有了什麼爭執,還是喜歡用拳頭、巴掌等跟人講道理。

可是,面對當前之局……

他選擇了妥協。

他斗不過這些死太監。

王承恩面子上看著協助他李自成辦桉,實際上,這本來就是一個大坑,一旦自己跳進去,就別想活的安生些。

憨厚老實,並非痴呆傻人。

「王公公,此事,就此揭過,如何?」李自成哈哈大笑,「咱是個粗人,被人欺負了,幾棍子搗下去,氣消了,事也了了。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

李自成揮揮大手,讓那些健碩太監離去。

那七八人一時間不知所措,只好看向王承恩。

王承恩臉色有些難看,默默揮揮手, 讓他們都離開。

而後,他轉身看向李自成,不陰不陽的說道︰「李二爺,這就完了?」

「完了。」

「萬歲爺那邊,如何交代?」

「這就是交代啊。」

李自成正色說道︰「萬歲爺的意思,咱當臣子的人不敢胡亂揣測,但絕對不會是胡亂殺人。

他老人家是個心慈手軟之人,豈能為一丁點小屁事,就要胡亂殺人?

那不成暴君、昏君了嗎?

哈哈哈。」

李自成說的洋洋得意,王承恩的臉色陰晴不定,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對付眼前這個泥腿子。

萬歲爺心慈手軟……

王承恩的那一團無名之火,莫名其妙的漸漸消停下來了。

想到萬歲爺治人的手段,大太監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就連魏忠賢那般人物,都被咱這位萬歲爺治的服服帖帖,根本就沒有反抗的余地。

還有崔呈秀、山西八大晉商……以及萬歲爺的老丈人周奎!

「李二爺,其實以咱家的意思,就是要替萬歲爺整治一下內官,順便給李二爺出口惡氣,既然李二爺說作罷,那就作罷了。

劉公公,還不謝過李二爺?」

王承恩的態度來一個大轉折,讓李自成反倒有些模不著頭腦。

不過,心頭的一團怒火已然爆發,就算讓他再下死手對付腳下的這位劉公公,實際上也早已意興闌珊。

他善于用拳頭講道理。

對這種陰戳戳的戰斗方式,並不如何擅長。

此間事了,該去向萬歲爺稟告審理結果了……

……

草包皇帝朱由檢正在學外語,就听到門外隨侍太監低聲稟告,說李自成求見。

這麼快就審理完畢了?

這個李自成,看來真是一個糙漢子,估計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將那個劉太監給弄死完事了吧?

「傳他進來。」朱由檢隨口說道。

「安娜,咱商量一件事……」

「沒得商量!」

「來嘛,就一下?」

「好,不過,只能二選一!」

「哈哈哈,當然是二選一,當然是二選一。」朱由檢哈哈大笑,拿起一本聖賢書,裝模作樣的開始讀起來。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兩位洋婆子狠狠的白了草包皇帝一眼,轉身進了暖閣套間。

每當有大臣要覲見時,這皇帝就開始讀書,看來,中原大明皇帝太不容易了。

好像每一位大臣,都是皇帝的老師……

「李二哥啊,來來來,坐下吃茶。」李自成進門後,朱由檢眼楮盯著‘聖賢書’,隨手指了指一只春凳,「這個以前的讀書人呢,其實還挺講道理的。

可是,讀著讀著,咱就變味兒了。」

李自成自然沒敢落座,老實巴交的站在原地,偷眼觀看皇帝讀書。

這便是傳說中的草包皇帝?

鐵匠皇帝?

其實,說到底,也算是一個讀書人皇帝呢……

人家做皇帝的,都如此勤學,他一個村長多耕幾畝田,便覺得為大明朝做了多大貢獻,此刻想想,實在是汗顏吶!

「嗯?怎麼不坐下?」

過了好一陣子,直到草包皇帝實在裝不下去了,這才放下手中書卷,用手指揉了揉眉心,溫言笑道︰「你看看,朕讀書入迷,都忘了二哥覲見,實在是罪過。

來來來,坐下說話。」

朱由檢讓太監斟滿茶碗,親手端過去遞給李自成︰「這是秦嶺上產的茶,澀中帶甜,甜中帶苦,朕能品出一股子秦腔味道。

人常說,背井離鄉,最念鄉音。

二哥,等咱把這台澎寶島建設好,讓那些洋毛子、黑寡婦之流不敢來犯了,朕準你回一趟米脂老家,好好咥幾大碗羊肉泡饃!」

李自成迷迷瞪瞪的接過茶碗,听著皇帝絮絮叨叨個不停,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

「萬歲爺,咱陝北那邊,不怎麼喜歡唱秦腔。」

「呃對了,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來,二哥,給咱 一段信天游。」

李自成︰「啥叫信天游?」

草包皇帝哈哈大笑,指著李自成的鼻子道︰「你啊,跟魏忠賢一個毛病,啥都好,就是太沒文化了。」

「連信天游都不知道,你還敢自稱為陝北漢子?」

「要不要朕給你唱一段?」

李自成︰「……」

萬歲爺真是博學多聞,也太有文化了吧。

「萬歲爺,不敢,不敢。」李自成趕緊拱手說道。

「有什麼不敢的,不就是信天游麼,」朱由檢來了興致,干脆吩咐尚膳監的,晚上大擺宴席,萬歲爺要飆歌當麥霸。

「李二哥啊,說起來你可能還有些不信服,朕當初,那可是黃袍快遞小哥中最會唱歌的一位。」

「今日晚上,朕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叫陝北信天游!」

李自成尷尬的笑了笑,不敢應聲。

他感覺,這個‘朱三弟’咋有點不太正經呢……

……

當夜,花好月圓,台澎寶島的第一座海港城里,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根據草包皇帝朱由檢的旨意,像這種‘飆歌大賽’,要麼不辦。

要辦,就要辦成全球水平。

不要害怕花錢,不要擔心奢侈浪費,不就是萬歲爺與民同樂嗎?摳摳搜搜的,像什麼話!

所以,除了鄭芝龍的鐵甲戰艦日夜巡航,保證方圓數百里的絕對安全,其他所有人,無論軍民,只要能放下手中活計的,都要來飆歌。

坐在高高在上的行宮里,朱由檢透過窗玻璃,俯視整座海港城,面露古怪微笑。

站在他身旁的大太監王承恩,默默向後退了半步。

他終于明白,他的頂頭上司、大宦官魏忠賢的擔子,該有多重……

光是彩燈一項,花掉的金幣就令人咋舌。

更不要說幾條大街上,長達七八里的‘皇家流水席’,整個尚膳監外加數百名錦衣衛,在後堂里忙的不可開交,將一道道‘御膳’端上來。

全程免費!

敞開肚皮吃!

誰不好好吃,弄死你狗日的!

這是草包皇帝親口傳旨說的,既然要與民同樂,總不能讓皇帝吃肉喝酒,卻假惺惺的讓老百姓餓的吃屎吧?

世上還有這樣的道理?

為此,就連他這位隨侍大太監、新任秉筆太監,都心驚肉跳不已。

光是這流水席一項……可就是足足五十萬金幣的支出……

而且,這一場‘飆歌大賽’的花費,還遠不止吃吃喝喝、拉拉扯扯。

還有一些隱信支出,更是令人咋舌。

比如,給每一位‘來賓’,發一件紀念品。

紀念品上,必須要采用最好的金屬材料,因為,上面要刻畫皇帝的頭像、名諱,以及皇後娘娘、皇嫂張嫣、兩位洋婆子、紅柳姑娘……等人的頭像。

用朱由檢的原話說,那就是‘咱要體現皇家氣象,別摳摳搜搜的讓人看不起’。

于是,鄭芝龍的數十萬兩黃金、白銀,被一批大明學堂的學子,熔鑄成各式各樣的‘紀念品’了……

……

「今晚的飆歌大賽,朕親自主持,你們都要給朕好好表現!」

親眼看到兩百多萬‘敗家值’到賬,朱由檢心情大好。

想當初,為了區區十幾點敗家值,他在乾清宮暖閣的大床上,揮汗如雨,一日一夜,卻總是不盡人意。

看來,想要敗家,首先就要與老百姓一起敗,那才是真的敗。

大敗特敗!

與民同樂,嗯,那就與民同樂好了。

「王承恩,傳旨,讓尚膳監……不,讓鄭芝龍派一隊人馬過來,專門給觀眾燒烤。」

「另外,傳下話去,今晚所有參賽選手,一律發金幣三枚。」

「特設一等獎三百名,二等獎三千名,三等獎三萬人,參與獎……所有來的人,都給發十枚銀幣!」

「台澎寶島上所有人,無論官民,劃撥三百畝田地,令他們自行開荒種田。」

「此事,就讓李自成統一指揮!」

王承恩︰「……」

這算怎麼回事?

估計是在苦兀島上憋壞了,沒有好好胡亂花錢,來到台澎寶島過癮來了?

「萬歲爺,咱船上帶的金幣……不夠用了。」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說道。

「金幣不夠用了?」朱由檢不以為意的笑道︰「那就用土地抵頂啊。

十畝田地,頂一枚金幣,如何?」

王承恩︰「……」

這草包皇帝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台澎寶島是一座荒島,只有那些實在沒活路的流民,才歷經千辛萬苦的流竄至此,尋一口飯吃。

難道,你說給人家田地,人家就願意要?

「萬歲爺,這島上一片荒蕪,千里無人煙,田地賞賜出去恐怕沒人願意要啊。」

听了王承恩的話,朱由檢搖搖頭,正色說道︰「王公公,你知道你跟魏忠賢的最大差距是什麼嗎?」

王承恩心頭一跳,趕緊說道︰「奴婢不知……」

「魏忠賢出身貧寒,雖然裝橫跋扈,囂張的不像樣子,貪腐手段也是大明第一流的,」朱由檢嘆一口氣,道︰

「可是,他的最大好處,便是還知道老百姓最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那些江南世族最想要的是什麼。

而你王承恩,忠則忠矣。

不過……還是要多學學魏忠賢,多學一學人情世故。」

听著草包皇帝雲里霧里的一番話,王承恩心頭狂跳,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有問題,卻偏生不敢多問,只好跪在地上使勁磕頭。

「去辦事吧,」朱由檢揮揮手,讓王承恩去傳旨。

面對這樣一個忠心耿耿、在原主崇禎皇帝上吊時,還能陪伴到最後的‘忠臣’,朱由檢的心里有點復雜。

這是一個沒什麼用處的忠臣。

那麼,與大奸臣魏忠賢相比較,他該更加恩寵哪一個?

答桉顯而易見。

兩個都不恩寵。

大明朝的路子,早就讓他這個草包皇帝弄‘月兌軌’了,接下來如何走向,其實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那就不瞎想了。

人在世上,不同的道路上,總會有不同的選擇,如何選擇,就隨便他們這些人吧。

如果走偏了,在一些事情上想伸手,那也很好辦。

伸出哪一只手,就剁掉哪一只手。

總之,不要一下子把腦袋砍掉就行。

「李二哥啊,你今日處理劉太監那件事,朕覺得挺有意思,」等王承恩離開,朱由檢轉首看向正在胡吃海喝的李自成,「原本想著你會弄死他……

不料,你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倒是一個大賊王的手段呢。

李二哥,你說說,你以後造反了怎麼辦?」

李自成正在吃‘免費的晚餐’,听到草包皇帝的話,突然一個激靈,就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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