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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那就一把火燒掉!

朱由檢用過晚膳,回到了乾清宮,在幾名貼身太監的伺候下,更衣沐浴,斜倚在龍榻上閉目養神,就等著兩位‘大讀書人’覲見。

要對付這二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明朝的讀書人,一個比一個頭鐵。

即便經歷了萬歷、天啟幾十年的宦官專權,朝堂昏聵,清流讀書人被砍了那麼多大好的腦袋,卻依然死性不改,左一句江山社稷,右一句黎明百姓,听的人好心煩!

有銀子不亂花,朕的敗家值從何而來?

難道要讓朕學那位‘崇禎皇帝’,勤勤懇懇、摳摳搜搜十七年,留下一大片江山和這花花世界,讓反賊李自成、張獻忠去禍騰?

還是要留給後金的鐵騎,讓那些辮子軍肆意踩踏、動輒屠戮,硬生生的將這大好河山,變成後金皇帝的養馬之地?

不行,趁著自己還年輕,有闖勁、有銳氣、有體力,就得好好享受一番……

「萬歲爺,內閣大學士、禮部尚書張瑞圖,禮部左侍郎錢謙益覲見!」

就在朱由檢暗暗盤算,等舉行完大行皇帝的國喪大典,要不要來一場‘民間選秀’時,魏忠賢的公鴨嗓子突然響起。

「讓他們進來吧。」

朱由檢坐直身子,順手拿起一份題本,假裝‘夙夜勤政’的樣子,眉頭緊鎖,時不時的還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

說實話,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小緊張。

「臣張瑞圖,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臣錢謙益,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朱由檢緩緩抬頭,手中捏著一份題本,溫言說道︰「兩位愛卿平身吧。」

兩位大讀書人謝恩之後,從地上爬起來,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站在龍榻以外七八尺處,眼觀鼻,鼻觀心,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果然就、很有讀書人的從容和豁達。

魏忠賢很有眼力勁,他親自給皇帝斟滿一盞茶,就要躬身退下,卻被朱由檢出言留下了。

「魏愛卿,你也听听吧,」朱由檢淡然說道︰「畢竟,你也算是先帝爺身邊近臣,有些事情只有魏愛卿才能說清楚。」

魏忠賢趕緊應諾一聲,誠惶誠恐的垂手侍立。

「朕有一件心事,委實難以決斷,」朱由檢慢慢放下手中題本,微微嘆一口氣,說道︰「故而,才夤夜召二位大人進宮;

來人,給兩位大人和魏公公看座。」

兩名貼身太監快步走出來,搬了三只錦面繡墩過來。

張瑞圖、錢謙益二人告一聲罪,便大大方方的落座了。

只有魏忠賢,卻猶豫再三,方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來,一副假裝出來的奴才相,看得朱由檢甚為滿意。

「朕昨夜在這乾清宮就寢,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想請二位大人幫忙參詳一二。」

朱由檢神情之間,漸漸涌上一陣悲痛,想到自己不就想撈點銀子敗家麼,還要如此惺惺作態,不由得悲從中來,擠出兩顆亮晶晶的清淚。

「朕夢見皇兄從天而降,身穿明黃龍袍,卻面帶悲戚,拉著朕的手哭泣不已,」朱由檢用絲巾沾了沾眼角的清淚,繼續說道︰

「皇兄言道,他身為大明皇帝,武不能提韁上馬、征戰八方,文不能安邦定國、教民稼穡,故而,常常悶在皇宮後院,以木匠活兒懲罰自己……」

說到此處,朱由檢以袖掩面,泣不成聲。

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天啟皇帝不理朝政,昏聵無能,喜好木匠活兒,寵信大奸臣魏忠賢,對天下讀書人肆意凌辱作踐,這在大明朝堂之上,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尤其當著張瑞圖、錢謙益這兩個讀書人的面,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粉飾自己那位‘木匠皇帝’哥哥,只好以袖遮面,先哭上幾嗓子再說。

自己的那位皇帝哥哥再不像話,可畢竟將這大明江山傳給他朱由檢,這份恩情,總做不得假吧?

果不其然,朱由檢的這一哭,似乎還真是歪打正著,讓兩位讀書人冷峻、嚴肅的臉上上,也漸漸顯出一抹悲戚之意。

「陛下不必過于傷懷,」張瑞圖用袍袖沾了沾眼角,澀聲說道︰「先帝憂國憂民之心,微臣等有目共睹,只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自是有一腔赤子之心解郁于天地之間;

故而,這才托夢與陛下,定是要讓陛下勤勉朝政,御敵于國門之外,解救萬民于水深火熱之中。」

張瑞圖這番話說的冠冕堂皇,其實是很不客氣,等于是在說大明朝的黎民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大明朝的這些文官清流,果然是膽大包天,什麼話都敢說啊?

不過,朱由檢對此並不在意。

他現在只想著如何更好的敗家。

之所以如此苦口婆心,不過就是為了撈一大筆銀子,花在大行皇帝國喪這種沒什麼意義的事情上,好給自己掙來幾萬點‘敗家值’。

「陛下,依微臣看來,陛下昨夜之夢,應該另有深意,」錢謙益也裝模作樣的抹一抹眼淚,起身說道︰

「先帝托夢,身穿明黃龍袍,面帶悲戚,垂淚不已,說明我大明江山社稷面臨重大危機。」

「根據先帝在夢中所言,應該有三大危機。」

「其一,夢中之馬,應指後金鐵騎的威脅;其二,夢中八方,應指八方流寇之威脅;其三,夢中稼穡,應指南方桑農之疾苦。」

「故而,陛下當下所思所慮的,應該便是如何加強山海關防務、征剿流寇和減輕江南桑農賦稅這三件大事……」

……

朱由檢︰「……」

這文人的嘴,還真是沒蓋子,太能咧咧了!

牽強附會也就算了,畢竟,這是人家的吃飯本事,能當上禮部左侍郎,文思口才還能差到哪?

問題是,這位錢謙益錢大人,在一件簡單的‘睜著眼楮說瞎話’過程中,竟然還能扯到‘南方桑農’?這難道就是黨爭?

朱由檢有點不敢肯定。

畢竟,他一個苦逼送外賣的,哪里能理解此等高深問題。

「魏愛卿為何一言不發?要不,你也幫朕解一解夢?」好不容易等錢謙益說完落座,朱由檢轉臉看向魏忠賢。

「萬歲爺,內臣…內臣不敢說。」魏忠賢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讓錢謙益忍不住就鄙視一眼。

「說吧,張大人、錢大人都是朕的心月復大臣,有什麼不敢說的。」朱由檢端起茶碗,淺飲一口,「就算你說的不對,朕也不會怪罪。」

魏忠賢這才站起身來,訥訥說道︰「內臣猜測,先帝爺夢中提及木匠活兒,應該是舍不得內庫所存的那些紫檀木、雞翅木等名貴木料,以及他老人家親手制作的家具吧……」

聲音漸漸低下去,終于,沒聲兒了。

漂亮,果然是大奸臣,這個助攻簡直絕了!

「要不,就將內庫那價值千萬的木料,連同先皇哥哥親手制作的家具,都送到德陵,以為陪葬?」朱由檢哀嘆一聲,以手扶額,陷入沉思。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果不其然,還是錢謙益這位禮部左侍郎、文壇領袖、東林黨余孽忍不住了。

他霍然起身,‘噗通’一聲跪倒在朱由檢面前,痛心疾首的說道︰「陛下剛剛登基,尚未正式署理朝政,對我大明的一些情況還不了解;

微臣只能說,我大明表面浮華,實際上早已千瘡百孔、危機四伏,民力貧弱,防務廢弛。

而造成這一切的主要原因,皆因國庫空虛啊陛下。

先帝有知,托夢于陛下,定然是要陛下痛定思痛,勤勉節儉,絕非魏公公所說,要將價值千萬的名貴木料陪葬!」

「錢愛卿此言有理!」朱由檢眼前一亮,站起身來,「既然不能陪葬,那就干脆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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