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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親手將國家推進亂世深淵

在明堂與幾位相公的這次議事,很快便轉變成了戰前會議。

趙桓親自處死了一名宰相,以殘酷的現實震懾了主和派大臣的反對勇氣。又將司馬光拉出來鞭尸,在道義上對主和派進行鞭笞。

這導致主和派在方方面面都不敢跳出來與趙桓作對。

尤其是朝廷中最應該秉忠直諫的台諫部門忽然沉默,御史中丞秦檜畏首畏尾,一聲不吭。在最高層,主戰的聲音竟然一時間佔據了上風,甚至足以對主和的大臣口誅筆伐,輪番聲討。

馮澥自保不暇,能應付住主戰派大臣的攻訐就極為不易,只能明哲保身,不作表態。

眼下在最高層,趙桓能直接影響到的範圍內,幾名大臣為了迎合趙桓心意,無疑都是秉承了主戰立場。

所謂黨群、派系都是是從幾個骨干向周圍擴散,趙桓要扶持主戰派,不可能親自去逐一篩選、拉攏基層官員,最有效的方法還是將這幾名骨干放到關鍵位置上。他們的門生故吏,親朋故友自然會向他們靠攏,從而成為主戰派系一員。

然後這些人佔據朝堂顯赫高位,自然會去打壓主和派,應對主和派的反撲。趙桓就能將精力放在對外抵抗金軍方面。

于是會議開始後,趙桓首先拋出了一個甜棗,說道︰「朕既然已經返回宮中,按律東京留守司便應停職。孫留守不辭勞苦,肩負抗擊金人重任,朕不能不賞,朝廷宰相也不能長期空缺。便拜東京留守司官員為朝廷左右兩相,孫留守代何粟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梅尚書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這兩人一個庸碌,一個干練,正好搭配。孫傅適合趙桓拿來背黑鍋,梅執禮則具體負責守城事宜,為守城提供內政、後勤方面的支持。

听完趙桓安排,縮在一旁的馮澥瞬間臉色鐵青,自己已經位居尚書左丞,本來最有希望升一步官拜尚書左僕射,被人敬稱一聲馮相公。若自己也持主戰立場,那絕對輪不到梅執禮來擔任這個尚書左僕射。

如今官家態度如此堅決,主和派將來恐怕會日漸淪為邊緣。

想到這里,馮澥怒目盯向秦檜。官家一夕之間,改弦易轍,不顧實際情況,盲目主戰,台諫應奮筆而彈,不計生死與官家爭是非。結果這廝作為御史中丞,執掌台諫,卻罔顧時局,一聲不吭。簡直尸位素餐,德不配位。

眼前會議上主戰氣焰如此囂張,這奸臣至少要佔九成責任。

面對馮澥德怒目而視,秦檜選擇縮在角落里裝泥像。官家已經立下血誓,敢言和者天下共誅之。這種情況下,其他人勸諫結果如何還不得而知。但秦檜確定,要是自己敢上去勸諫,官家絕對會趁勢砍了自己德腦袋。雖然不清楚原因,但男人的第六感,靠譜!

這兩個有可能反對作戰會議的大臣在角落里默不吭聲,留下的舞台自然也就交給了主戰派大臣。

如今朝廷東西兩府,左右二相全是主戰派高官,在具體施政、管理方面情況如何還不好妄加評論,但中樞做決策著實是高效。

孫傅被趙桓趕鴨子上架,坐到了宰相的位置上。他無法學秦檜一樣尸位素餐,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既然朝廷已決議長期堅守,那糧食就為重中之重。臣雖只是一文官,但也曾听聞,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朝廷應立即下令官員統計內城糧草,同時下令民間禁止宴請、酒席等浪費行為,封禁所有酒樓、食鋪。由官府統籌分配糧食供給。」

聞言,趙桓感慨萬千,大宋百年積蓄的繁華,東風夜放花千樹,寶馬雕車香滿路的東京城,隨著這道政令下去,將在短時間內陷入一片死寂。戰時國家體制下,所有的財富都要優先供給軍隊作戰。

其他大臣同樣黯然神傷,東京城羅綺飄香、花光滿路,節物風流、人情和美,這一切都因為金軍鐵騎圍城,而破碎衰敗。每念及此,京都之人無不回首悵然。

趙桓深呼一口氣,說道︰「下令吧。由我等終止這人物繁阜的一幕,只是暫時沉寂,終有復蘇之日。但若讓金軍攻進內城,將死者枕藉,惡臭盈城,百年繁華,璀璨文明盡焚毀于一旦。」

張叔夜袖中的雙拳死死握緊,絕不能讓這個羅綺飄香的城市變成惡臭盈天的地獄!

包括馮澥也有所動容,雖然不贊同官家剛烈的處理方式,但守護東京城繁華綺麗的強烈意願,卻所有人都如出一轍。

可即便眾人守護綺麗東京的意願再強烈,所有人也都承認,只靠東京城完全不可能擊退十余萬金軍。

孫傅說道︰「金人犯順,直抵京畿,掠虜居民,暴陵郡邑。國難當頭,大臣仗義,豈能顧位以偷安?」

「宜詔令逾萬里之幅員,萃四方之豪杰,惟孝惟忠,圖報上恩。應帥府監司、郡守丞貳令佐,悉不拘常制,起勤王之師,救應京室。」

「準許鄉里豪杰遞相效率,招集驍勇,不限數目。準許各地所在官司,不拘軍人百姓,不拘法度限制,隨事便宜。」

趙桓閉上眼楮,深深一嘆,說道︰「可。」

親自下令,將國家推向烽煙四起的亂世是什麼感受?

趙桓今日算是品嘗到了這種滋味。若自己不能最終拯救時局于危難,那自己的穿越等于是親手終結了大宋的盛世繁華,將國家推向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靖康之難的勤王詔令,也是後世明、清兩朝深為警醒的前車之鑒。

因為正是這道詔令導致了兩宋之交的亂世,天下狼煙四起,匪寇遍地猖獗,聚眾十萬、百萬割據山林、大澤者難以計數。

岳飛軍旅生涯中至少一半的時間都在四處繳平這些趁亂而起的叛軍。

親自下達這道詔令的趙桓,扮演的角色便與黃巾之亂中,允許地方勢力自主募兵平叛,導致天下大亂的漢靈帝無異,都是昏君禍國作為。

只是哪怕飲鴆止渴,趙桓也不得不如此下令。靠京城軍民,完全無法擊敗金軍。只有匯萬里之幅員,萃四方之軍兵,才有可能逼迫金人退兵。

打退了金人,趙桓才有資格想該如何重整山河。

張叔夜出言激勵人心,說道︰「臣從南道來,深知天下皆懷忠義之心。自敵圍京城,忠義之士憤懣爭奮,廣之東西、湖之南北、福建、江、淮,越數千里,爭先勤王。只要朝廷能守住東京,天下義師,必可雲集。四海之士,必能紓難。彼時金人進不得進,退路阻斷,必然軍心倉皇,奔路而退。」

梅執禮附議,說道︰「勤王之師無需正面擊潰金軍,只要能阻斷金人退路,便能壓制金人囂張氣焰。康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已在河北立足,麾下大軍數萬,宜詔令康王果斷進軍,自北方襲擊金人,緩解京師壓力。」

雖然梅執禮越說越激動,神情亢奮,仿佛康王揮師南下,則京城之危可立解,東京盛世繁華可安然無恙。

但趙桓只是保持了沉默,沒有打擊這位大臣的美好願景,也是借此給東京軍民一份激勵,讓所有人在抵抗時還懷有一份美好希望。

只是這份美好的憧憬,恐怕永遠也不會成為現實。

對這位承載了舉國天下期望的天下兵馬大元帥,趙桓從來便沒有指望過。這位天下兵馬大元帥,從領兵開始就沒想過救援京師,領著數萬軍隊一路在繞圈子。

東京在河南,結果歷史上這位大元帥領著軍隊從相州開始一路向北跑到了北京,也就是大名府(今河北邯鄲市大名縣)。又從北京往東南跑到了東平、濟州(今山東渮澤市巨野縣),直到金軍從東京帶著徽欽二帝返回北方,這位兵馬大元帥也未靠近東京,而是帶著十六萬大軍跑到了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登基繼位。

從相州到北京,到東平、濟州,再到南京(商丘),趙構這位「天下兵馬大元帥」,帶著號稱十六萬的人馬,差不多正好圍著東京汴梁繞了個半圈。連他的部下都質疑他︰「三軍籍籍,謂不返京師而迂路,何也?」這種表現,哪有指望的余地?

但趙桓還是下達了一份詔令給元帥府,詔令元帥府南下勤王。

因為這份詔令不僅是給趙構看的,還是給軍中其他忠誠將領看的,讓他們知道東京依舊在抵抗,朝廷從未屈服。

軍中那些忠義將領勢必會領兵南下,解京城之圍。

這其中便包括副元帥宗澤,以及後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宋朝第一名將,武聖岳飛。

趙桓說道︰「康王構不知兵,領三軍而藉藉不前,詔令其將兵權交付給副元帥宗澤。」

至于廢掉康王趙構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職位,趙桓倒沒有這麼沖動。

因為大宋在京師以外,能夠匯聚天下人心的旗幟就只剩下這一面了。以他為元帥,至少還能匯集義師,使金軍忌憚。

若以宗澤為元帥,這天下無數人可能都會問一句,宗澤是誰?憑什麼他能作天下兵馬大元帥?他能作元帥,自己是不是也能作?到時勤王義軍就真的亂成一片散沙了。

此時趙構手中至少有三四萬的軍隊,都交給宗澤揮師南下後,將會極大緩解京師困守孤城的局面。

要知道東京城從來不是再孤軍奮戰,各地勤王義師都在向城外的金軍發起進攻,只是進攻力度各有不同。

其中最具影響力的就是宗澤,在本月宗澤已經率領了萬余軍隊,一路向南至開德,與金人十三戰皆勝。與東京城已經相距不遠。

給他增兵數萬之後,金軍北方防線會受到極大的威脅。

金軍雖然有十余萬人,但並非全部匯集在一個營中,按河北勤王義軍打探的情況︰「金人數十萬眾聚京城下,周圍四壁,各把定要害,自開德府之南四十里的衛南縣,至京城下札連珠寨。」

連珠寨也就是劉備在夷陵之戰用過的聯營,一個個小型營地連成一片。

宗澤之前曾經遣壯士夜搗其軍,一夜連破三十余砦。

如果宗澤在北線有三萬軍隊,金軍勢必要分散極大的精力去應對。

一眾相公們尚在謀劃該如何調集援兵解京師之圍,宮殿大門忽然被撞開,帶御器械汪宗沔倉皇闖進殿中,驚恐的喊道︰「官家,金軍殺到城下,馬上將要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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