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好酒，除了勁大之外沒毛病。第二天醒來，頭也不疼，口也不干。
然而當陳韶看到那份名單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你妹！」
「泥……煤？親愛的，你要那東西做什麼？」旁邊的海倫用明顯的口音問道。
陳韶一時無語。同時開始反省自己，以後可不能在家里說髒話，這只會讓人學壞。
回想了一下昨天的那頓飯，所有事情記得清楚。文官們表示，上頭為什麼想通，其實沒必要瞎想。這樣的方案定然早就有人提出，只是上頭以前覺得不合適執行，就不提。
現在大家突然覺得能干了，自然就干起來。而且尚書、侍郎哪個都不是閑差事。每天都接到大量下級的建議，到底是誰提出來的這個建議，只怕尚書們自己都記不得。
這就是文官們的工作狀態，底層文官中的確有不少看著清閑，那只是少數。而級別越高，工作越重。至于閑差，要麼是分給明顯被打入另冊的家伙去做。要麼是給那些年齡不夠退休，卻不能再給承擔工作的老官員熬退休。
想搞明白上頭怎麼想，或許還能揣摩。至于想明白某件事的清晰脈絡，那就不必要瞎耽誤工夫。因為這大多是積累，而不是單線發展的結果。
回想完這段話，陳韶也只能放棄好奇心，把注意力放到名單上。
前面的名字後面都有履歷，上官皓俊朗的鋼筆字在旁邊注明，‘請務必親自查看履歷’。
而20人名單的尾部，空出了五個位置。陳韶見到手寫的編號，不解的想了一陣，這才明白過來。這五個位置是給陳韶留的。
再看名單里面‘單位’的一欄，五個吏部，五個戶部，五個刑部。陳韶如果推薦五個人的話，真是二一添作五，大家給均分了。
昨天的時候，上官皓說過，現在眾人檔案都在漢城，還請陳韶回到漢城後看檔案。也就是說，陳韶不用急，回去之後選擇人員。
雖然陳韶對此還是不以為然，卻不得不承認，如果想知道土改的具體事情，非得在這里頭有自己的人不可。
來的時候坐汽車，陳韶想著那顛簸也有些怕了。索性在平壤碼頭乘船回漢城。
黃海的風景與黑海和地中海又不相同，海倫嫁給陳韶之後才見過大海，在船邊看的興高采烈。陳韶卻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回想這次會面，從最初的有些對立，到之後的互相溝通，再到之後的突然合作。過程雖然有些模不著頭腦，卻讓陳韶看到了文官體系的一鱗片爪。
從朝廷的應對來看，自己唯一被采納的並非分地等手段，而是一個關于內附的朝鮮算是大周領土還是殖民地的一個原則性問題。
如果這個原則沒有被采納，文官們有的是辦法對付。然而這個原則被采納之後，一切行事甚至無需自己做任何推動，文官體系就自動的運行起來。
和這樣的龐然大物相比，陳韶幾乎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平壤與漢城都有水路聯通黃海，所以船只直接駛入漢城碼頭。回到司令部，命令果然下來了。司令部名稱不變，轄區也不變。唯一變化是48軍重回戰區，歸戰區指揮。上頭叮囑兩件事，在軍隊建設方面，盡快全面恢復訓練，在部隊里推廣新式戰術。在技術發展上，利用已有經驗，配合即將前來的國防大學相關人員，將無線電台搜索技術盡可能完善。
關于陳韶搞出的緊急動員演習，兵部一字未提。
此時緊急動員演習已經下令結束，陳韶趕緊召集兩個朝鮮軍，宣布了建立兩省，並且分地的事宜。
本就以為這幫人會對分割朝鮮半島而不安，陳韶就見東學黨為首的軍官孫秉熙驚愕的看著自己。正想解釋，就听孫秉熙顫聲問道︰「是真的麼？」
陳韶答道︰「朝廷建立兩省是真的。」
孫秉熙連忙搖頭，「將軍，朝廷要分地，是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不過，這可得讓部隊回到各自故鄉，參與分地，你們……」
「皇上萬歲！大周萬歲！」孫秉熙猛然喊起來。
這可把陳韶嚇了一跳。不僅陳韶嚇了一跳，旁邊的大周軍官們都嚇的不輕，有些人已經跳了起來。
此時其他東學黨出身的軍官已經跟著高喊起來︰「皇上萬歲！大周萬歲！」
陳韶此時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幫人是真的在喊大周聖上萬歲。
眼見一個個東學黨軍官激動的熱淚盈眶，喊得發自內心。陳韶感動之余，就率領著朝鮮軍官們喊道︰「大周聖上萬歲！」
軍官們跟著一起高聲喊道︰「大周聖上萬歲！」
「大周萬歲！」
「大周萬歲！」
兩天內，兩個朝鮮軍的部隊就開始行動起來。那些家住漢城附近的軍人還輕松些，他們只用在漢城以及家鄉附近宣傳分地的消息。
由于鐵路正在改造重建，交通又變回了靠雙腿走。出身普通的各地軍人們就硬是靠著雙腿沒日沒夜的步行，把分地的消息傳到整個朝鮮。
按照出發前接到的培訓，宣傳完分地的消息之後，這些官兵們領著百姓一起高呼‘大周聖上萬歲！大周萬歲！’
消息如風般傳入燕京。這已經不是所謂風聞。朝鮮八道的所有文官部門都寫了差不多的消息。
‘朝鮮境內，各城各鎮，乃至于村落。山呼萬歲聲不絕于耳。百姓皆向京城方向叩拜，感謝聖上恩典。其中喜極而泣者大半，歡喜痛哭至昏厥者時而有之……’
李長遠並不太相信文官們的描述，卻也不覺得文官們在說謊。大周200年前的蔡丞相就講述過均田地，給人民以生產資料的重要性。甚至不用蔡丞相，歷朝歷代不管能否做到，至少都明白這個政策對國家長治久安的重要性。
不過蔡丞相也不是單純的老生常談，他尤其明確的提出一個觀點，‘皇帝必須代表那些無法發聲的民眾。若不能做到，皇帝就只會被文官們操縱。’
放下報喜的奏折，李長遠陛下拿起的別的關于朝鮮的奏折。呦呵，事情果然來了。
之前李長遠感覺朝廷對發展朝鮮毫無思路，可局面稍一改變，大量關于如何以朝鮮……和三韓兩個嶄新省份為試驗地的大量想法就匯報上來。
隨便翻了十幾份，李長遠陛下索性不看了。就這麼十來份奏折里頭的內容，若是真的能執行下去，朝鮮與三韓兩省必然變成一個全新的所在。
大周在新政執行過程中獲得了許多成果，也積累了許多遺憾。現在不少官員都希望將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看看能否建設出一個更好的樣板，以作未來發展的借鑒。
但這些都是未來的事情。就在明年，只要那7艘新式無畏級戰列艦入役，戰爭就要開始了。
李長遠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戰爭，同樣清楚這是自己決不能交給下一代人承擔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