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報紙行動步調是如此一致，大周販奴的消息很快就淹沒在其他消息之中，仿佛從來沒出現過。
大周駐其他歐洲國家的大使召開記者招待會後，反響基本為零。當歐洲報紙整體不討論此事的時候，歐洲民眾怎麼可能對這樣的事情有什麼興趣。
針對英國的挑釁行動做出的還擊，就如一拳打在棉花包里，完全沒起到作用。
大周駐歐洲各大使館雖然失望，尤其是駐英國大使。就在大使館里面的年輕外交人員群情激憤之時，駐俄國大使館發來電報，「俄國開始與英國聯系，請關注。」
駐俄國大使王斌給駐英國大使館發了消息之後，整理衣服，前去參加夏季舞會。
夏宮，位于聖彼得堡。今年沙皇全家並沒有去陽光明媚的克里米亞，而是留在聖彼得堡。舞會的次數也就多了起來。
王斌穿了身漢服，帶了襆頭。自從大周不再留發髻之後，光著頭穿漢服就顯得有點不美觀。合適的冠帶就剩下襆頭這種輕便的軟帽。
就見滿場的珠光寶氣，貴族和貴婦們在金碧輝煌的夏宮里來來往往。葡萄酒的香氣飄蕩在其中，王斌不並不太喜歡貴腐酒，感覺未免太甜膩。
剛拿了杯檸檬水，好幾位貴族就湊了上來。他們都是俄國從事金融業的貴族，在土地貴族為主的俄羅斯上層圈子里，他們是最喜歡和外國人打交道的一群。
為首那位問道︰「閣下，大周有沒有繼續投資俄國的打算？」
王斌心說，我怎麼知道。但貴族圈子里比拼的是氣勢，也就是說，你哪怕是沒門路，也得裝作很有門路的模樣。
就這麼雲天霧地的聊了幾句，沙皇一家出現了。貴族們紛紛聚攏過去，尤其是看到沙皇身邊站著皇子的時候，有些貴族已經高舉酒杯，呼喊起沙皇萬歲，皇子萬歲的口號。
沙皇尼古拉二世是個美男子，皇後更是一等一的美女。小皇子長相繼承了他們的特色，相當的漂亮。听到一群大老爺們如此歡呼，不怎麼出門的小皇子有些靦腆的往後退了退，靠到母親身邊。
尼古拉二世並沒有讓心愛的兒子露面很久，就讓皇後帶著皇子先行離場。眼見能接近沙皇，一眾貴族們擁了上去，將尼古拉二世包圍在中央。
俄國金融貴族們並沒有能擠進去，就退回王斌身邊說道︰「閣下，現在皇子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次數可越來越多了呢。」
王斌覺得這位金融貴族大概或許可能听說過小皇子‘痊愈’的原因，至少在俄國真正的上層，都知道是大周提供了治療血友病的方法。雖然很多人覺得王斌會得到沙皇一家的友誼，在鴻臚寺受過完備教育的王斌並不這麼認為。
幫助和賣好是兩碼事。知恩圖報這種東西在皇室本就屬于稀有的節操，更別說是對于那種故意施恩圖報的行為。如果可以的話，王斌根本不想被人提起自己幫了這麼一個忙。
出乎王斌意料之外，沒多久，一名侍衛把王斌叫走了。隨著侍衛到了後花園，王斌就見到皇後身邊簇擁著一群貴婦，正在花園里面坐等。
等王斌行禮之後坐下，一位貴婦開口說道︰「閣下，是不是你沒有夫人招待，所以從沒在大使館舉辦過舞會？」
听到這話，30左右還沒結婚的王斌感覺面前一群長相還算不錯的女人們登時就由貴婦變成了老娘們。
即便面前的老娘們中有一位是皇後，王斌也沒辦法生出敬意。
怎麼這麼多事啊。老子是不是結婚和你們有什麼關系！
王斌的身高在一眾大周外交官里面不出眾，身形也有點胖。所以王斌盡量利用自己的外形特征，調動面部肌肉，露出了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笑容。
不等他說點啥，一位老娘們就笑道︰「哦？害羞了。」
害羞你妹啊！王斌心里面月復誹著！
就在此時，皇後說道︰「請閣下過來，是因為丹麥一位伯爵家的女兒到了聖彼得堡……」
王斌听到這里，就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丹麥，伯爵家的姑娘，這些關鍵詞立刻讓王斌腦海里浮現出一個美人的身影。
褲子都月兌了，就蹭蹭。這是年輕上學時代的玩笑。王斌當時也笑的開心。覺得世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
然而，王斌自己還真的做到了。也不是因為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覺得既然兩人沒辦法在一起，何必這麼做呢。不管妹紙會不會覺得王斌禽獸不如，王斌自己就接受不了當禽獸……
熟悉的聲音在王斌身後響起，「皇後陛下日安。」
王斌整個人都僵住了。連面前一眾成年女性中傳出的歡樂笑聲都充耳不聞。
聖彼得堡有港口，三天後，王斌和妹紙坐在前往丹麥的頭等艙。這是皇後特意安排的。
看得出，皇後希望促成這麼一段愛情，作為給王斌的回報。
即便面對俄國皇後也敢淡定的說出‘英國王室是被詛咒的一族’，面對自己的時候，王斌還是有點膽怯，「你父親不會拒絕我的求婚吧？」
「被拒絕和咱們兩個要結婚有什麼關系？」妹紙倒是滿心的期待。
「然而，我們結婚之後，我只能給你很清貧的生活。」王斌覺得這是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我們大周的外交官和你們歐洲不一樣，我們是考試優異……」
「我養你。」妹紙對這個已經討論過的話題給出果斷的答復。
王斌只覺得自尊心隱隱作痛。然而經過這三年的戀愛與分離，王斌總算是明白過來，即便鴻臚寺的教育能學到再多的知識，愛情還是自己的事情。
因為愛情而生活在一起是件美事，然而生活還是生活。那是來不得一點想象。
帶著這樣的新認知，王斌抵達丹麥首都哥本哈根，接受了老丈人的種種詢問和質疑。在內心近乎絕望的時候，就听老丈人滿是遺憾的嘆道︰「我同意你們的婚事。」
王斌並沒有感覺到歡喜。不知怎麼的，一種懷疑油然而生，是不是自己听錯了什麼。
「您說什麼？」王斌聲音都有些顫抖。
「神是不會賜福唯物主義者的。」教堂的牧師語氣很堅定。如果牧師面對的不是教區里面的大戶，他是有可能告訴王斌，教會哪怕給異教徒賜予祝福，也不會把慈悲施舍給秉持唯物主義無神論者。無神論者死後是注定要下地獄的。
王斌轉回頭，看了看未婚妻。看得出，未婚妻的臉上有失望，卻還遠不到絕望的程度。
雖然未婚妻相信從小就來的教堂會通融，身為外交官的王斌卻不敢這麼樂觀。在前來歐洲任職前，王斌在鴻臚寺學過歐洲文化與華夏文化的差別。
華夏文化經過幾千年的祛魅，以及被幾千年的慘烈現實毆打後形成的完全實用化後。在大周時代，又通過科學體系的融入，終于從樸素唯物主義進入科學唯物主義。
鴻臚寺的培訓課講的非常清楚，之所以華夏文明是這樣的發展方向，是因為華夏文明中或許有過自認受命于神的政權，卻都滅亡了。到現在依舊能夠深刻影響華夏的朝代，宗教從來沒有成為合法性的基礎。
歐洲就完全不同。現在歐洲的強國都是蠻族出身。這幫山大王的後裔都是通過所謂教宗的認同，才獲得了政權的合法性。在歐洲，宗教的身份就是文明認同的基礎。
某種意義上，華夏也完全一樣。華夏婚禮核心就在于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只要這個核心流程進行完，就可以說完全合乎了禮數。
如果王斌以歐洲教堂的模式結婚，在大周文化認同中就不算真正完成婚禮。
此時懇請教堂通融的主力已經成了王斌的未婚妻。就如王斌所料，不管未婚妻如何懇求，牧師都不放棄。
最後牧師提出了一個要求，如果王斌受洗，就可以勉為其難的舉辦婚禮。
這下，未婚妻懇求的目光落在了王斌身上。王斌也不知道該怎麼對未婚妻說什麼。
等兩人回到，伯爵對此事並沒有感到意外。他叫上王斌到陽台抽煙，等兩人點上芬芳的雪茄，伯爵問道︰「你會假裝入教麼？」
王斌抽著自己送給岳父的禮物，不禁嘆了口氣，「唉。我不想欺騙您女兒。不過非得這樣才能結婚的話……閣下，我擔心的是您女兒會不會真以為我信教。」
「誰知道呢。」伯爵有些惆悵，「要是現在有贖罪券就好了。給教堂張贖罪券，啥問題都能解決。」
王斌差點被自己的雪茄煙霧嗆到。緩過口氣，王斌看向伯爵。這吐槽未免太過犀利。
「你能相信麼，王斌，這都20世紀了，還得交十一稅。」伯爵繼續吐槽。
王斌在大周駐丹麥大使館干過，當然知道這種可笑的事情。不僅在丹麥，便是號稱理性的德國也一球樣。幾年前剛到歐洲，這樣的實事給王斌很大震動。
「你放心，我會找人走走關系。現在雖然沒有贖罪券，錢在任何時代都管用。」伯爵說完，轉頭看向王斌，「不過到了不得不做的時候，你也得配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