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第一次對接會召開。陳韶瀏覽完了大概方案，就感覺哪里不太對。當計算室趕工出來的數據表往桌上一放，陳韶把統計數字一欄一格格看下去，很快就啞然失笑。
敲了敲桌子，陳韶說道︰「大家知道這里面最少的戰斗中行軍速度是多少麼？」
因為議論而生氣勃勃的會議室暫時安靜了一下，大家抬頭看向陳韶。陳韶說道︰「最低的那個，14小時行軍70里，最高的那個，14小時行軍140里。」
嗡的一聲，會議室里的眾人都被這個數據驚到了。西南軍鎮的軍官當即說道︰「在山地，14小時行軍70里，開什麼玩笑！還要打仗麼？」
即便陳韶努力壓制，會議室里還是一陣對噴。直到陳韶猛捶桌子，才算是讓對噴停下來。
陳韶果斷下令，「回去重做。」
這下不少人轉而開始反對陳韶，「軍長，已經做出來了，還是先討論一下。」
「無需討論。我會把這些謄抄出來，給你們帶回去。里面有什麼可取之處，你們自己慢慢的挖掘。但是，我們要做的是整套可行計劃，現在就回去重做。」
「可我們已經做了。」
「我可以明確的表示，你們可以做新的方案了！」陳韶毫不退讓，不過看著一群家伙們失落的神色，陳韶心一軟，差點同意讓這幫人繼續開會。
等人走完，陳韶去了計算室，把人叫齊，「這個統計表，大家一定很累。這麼多數據。統計表做得好。問題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次來，是口頭表揚一下。大家別覺得我這玩的太虛。大家的評功工作會定期化。」
說完，胡大多從她拖著的小拖車里拿出軍中定量糖果，分給計算室的眾人。
氣氛當時就顯得輕松愉悅起來。計算室的人員都很是歡喜，甚至有人提出能否供給坐著更舒服的座椅。
陳韶當然答應下來，並且掏出小本本記下來。
從計算室出來，胡大多笑道︰「呵呵。師兄，你現在變化好大。」
陳韶有些感慨，「嗯。大家圖的東西其實不多。我以前是不懂事，總拿自己想別人。」
胡大多沒繼續說下去。陳韶能力如何，胡大多覺得自己沒辦法評價。許多人說陳韶就是運氣好，背後有人。而陳韶自己又不怕死，還沒死。這才能坐在今日的位置上。
這樣的評價在胡大多看來也沒啥意義。對胡大多真正有意義的是陳韶的變化。這個原本只是醉心于戰爭的軍人師兄，逐漸能把目光擴大到更加人性的領域。
譬如，陳韶開始逐漸能夠懂得‘獎賞’的作用。在胡大多的家教里，賞罰分明就是真正權力者們的特質。靠著解釋是沒辦法有效溝通的，只有明確的賞罰，以及對賞罰判斷的明確解釋，才能建立起權力者希望的秩序與模式。
看著陳韶明顯在考慮公務的神色，胡大多感覺自己跟著陳韶當副官，或許還是有前途的。
胡大多其實有點想錯了，陳韶此時想起的是馬永亮。馬永亮的數學天分在此時顯得無比珍貴。紙面作業就是這樣，或許99%的內容都是非常可取，然而那1%就離譜到足以推翻整個紙面推演。
如果有馬永亮這家伙在的話，陳韶覺得自己可以節省起碼兩天時間。
馬永亮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繼續背著步槍走在帶隊返回的道路上。曾經的滿心歡喜此時變成失落。圍攻竟然失敗了。
失敗的原因讓馬永亮很難理解，有些參與圍攻的阿富汗部落武裝不知什麼原因，在和指揮官爭吵之後自行離開。
馬永亮看的傻了眼。雖然來之前就知道，阿富汗的軍隊和大周是完全不同的，真正見識後才知道到底有多大不同。雖然馬永亮對于嚴苛軍紀不感冒，可槍斃這等抗命後自行離去的家伙，馬永亮並不會反對。
這一路上，馬永亮覺得自己明白了啥叫做一盤散沙。又不禁懷疑，為何60年前阿富汗就能干掉數萬英軍。
回到營地，馬永亮突然想起件事。如果英國佬們賊心不死，突然發動奇襲可就遭了。在朝鮮戰場上就出現過這樣的事情，48軍的一支部隊擊潰了一支日軍，由于之前連續勝利，沒想到日軍居然發動了反擊，部隊遭受了損失。
馬永亮倒不在乎阿富汗軍隊會怎麼樣。他自己身在此地，當然是安全些好。
到了阿富汗軍隊指揮部，一走大帳就見到在其中的指揮官們正趕緊收攏什麼東西。雖然阿富汗人手腳挺快，馬永亮還是發現，那是英鎊。沒錯，馬永亮能夠確定，那些錢就是英鎊，而不是別的貨幣。
一時間，疑惑全部解開。馬永亮並沒表現出自己的心情，他只是按照方才的打算，告知阿富汗指揮部里面的人，英國人有可能會在部隊戰斗意志低落的時候發動突襲。
那些阿富汗軍人臉上帶著疑惑，卻還是盡力敷衍著馬永亮。
馬永亮出來之後，就見一隊人馬正牽著毛驢準備出營地。看著毛驢身上空空的箱子，馬永亮想起這是要前去後方運輸物資的隊伍。里面就有大周軍的人員。
「喂，我想起些事情，一起回大營吧。」馬永亮說道。
雖然不知道馬永亮在想什麼，這些人當即答應下來。馬永亮回到住處，快速收起本就沒啥的行禮，到了營地出口。那隊人馬在等著馬永亮。也沒啥特別的檢查，運輸隊出了營地，就向著大營方向去了。
馬永亮走出去老遠，才松了口氣。他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申請回國內。指揮部軍官們手里拿的那些錢乃是英鎊，錢從哪里來的，不問可知。英國佬一定拿錢收買了阿富汗軍隊，讓他們撤圍。而阿富汗軍隊也為了錢放棄圍攻。
哪怕勝利就在眼前，被包圍的英軍此時只怕都要渴死了。然而為了眼前的錢，這些人把即將到手的勝利拋在一邊。
這就是大周的盟友。馬永亮以前不明白，為啥阿富汗這邊與英國的沖突看似激烈，實際也沒打出什麼。現在馬永亮明白了。
停下腳步，看了看遠處的營地。馬永亮甚至生出期待，英國人干脆打過來吧。這時候打過來，一定可以輕松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