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沒有打算和小舞見面。
下午的時候。
小舞還是過來了。
只不過精致的臉龐上,卻沒有往昔的快樂。
但也沒有提,從寧風致那兒听來的消息。
明澈的眸子,只是像朋友一般,盯著院落里的葉天。
「今天有時間嗎?」小舞勉強維持住一絲歡笑。
清掃院落的葉天,放下手中的掃帚。
目光下意識地掠過小舞的頭頂︰「嗯,有。」
他原本想面帶微笑, 可怎麼也笑不出來。
「那剛好,我想請你去天斗城轉轉。」
「來天斗城這麼多天,大多數街道你恐怕還沒有去過吧?」
「再不去……有可能就去不上了。」
小舞的語氣,很平靜。
可越是平靜,越讓人毛骨悚然。
「我可以隨同一起嗎?」波塞西抱著胳膊,從客廳走出,披散著澹金色瀑布長發, 半倚在門框上。
昨日听到葉天解釋後,她知道,小舞很有可能對葉天動手。
既然決定要保護葉天。
那安全的問題。
不得不防。
「既然是波塞西姐姐想去,那自然是可以的。」小舞歪頭粲然一笑。
葉天雖然有些疑惑,小舞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邀請自己去逛街。
但他相信小舞的人品。
如果是要決裂的話,不會耍暗地里的花招。
「我們去哪兒?」葉天抬頭問道。
既然是要逛街,總要有個地方吧。
「隨意。」小舞強顏歡笑。
說話的語氣,像是與剛認識的朋友一般,很是客氣。
葉天心中輕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和小舞,終究還是疏遠了。
但神情上卻掩飾地很好。
這次逛街,大概就是小舞再和他告別吧。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終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既是告別,也不必表現得那麼悲傷。
葉天走到小舞跟前,落落方方地挽住她的手︰
「這些天, 我雖然沒在天斗城逛過, 可也知道斗靈河畔, 大概是天斗城最為繁華的地方了。」
「那兒有很多天斗城的特產,我們去那兒逛,倒是可以買一些回來。」
「好。」小舞輕輕頷首, 答應了下來。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提,葉天要與武魂殿合作的事。
……
天斗城,某不起眼酒店,頂層包間。
戴沐白正在其中,細細地抿著熱茶。
他手指敲著桌子,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不多時。
一位乞丐打扮得中年,神色堅毅地走了進來。
一進來,便半跪在了戴沐白面前。
「啟稟殿下,葉天和小舞去了斗靈河商業街。」
「行,我知道了。你通知各枚暗棋,是時候出動了。」
戴沐白輕放下手中茶杯,目光深遠的道。
「是!」乞丐鄭重應下,轉身離開了房間。
戴沐白的一旁。
一襲青色長裙的寧榮榮,神色卻顯得有些憂慮。
「真的要對葉天動手嗎?」
戴沐白雲澹風輕︰「要怪就怪他自己。這天下的道路有很多條,偏偏要走入死胡同。」
「我雖然與你一樣,很欣賞他。但阻擋了我們的利益, 那他就必須死。」
「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 所以你還是不要再抱有憐憫之心了。」
戴沐白目光緩緩地看向寧榮榮, 寬慰道。
寧榮榮神色極為難堪, 右手捂著胸膛道︰「你昨日囑咐我,把任務告訴小舞,但我卻沒有告訴她。」
「所以,小舞現在還不知情……」
「怎麼搞的!」戴沐白眉頭一皺,手掌餐桌拍得清脆一響,有些生氣的道。
身邊的朱竹清,抓住戴沐白的手道︰「榮榮也是怕,小舞受不了。」
「小舞雖然和武魂殿有血海深仇,可與葉天的關系卻是極為親密。」
「換位思考一下,即便是我站在小舞的位置,也無法幫助你們,對葉天下手啊!」
戴沐白的神色緩和了不少。
嘆口氣擺了擺手︰「算了,刺殺的事情,小舞不知道最好。」
「她的抉擇,就讓我們來幫忙做出吧。」
說完這話。
空蕩蕩的豪華包間當中,陷入一片寂靜當中。
眾人的心情,都是不太好受。
倒不是為葉天惋惜。
而是刺殺葉天,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葉天與雪清河的關系匪淺。
先不說,葉天身為國師。
身邊必然會有,雪清河派來的暗衛保護。
更為重要的是,刺殺葉天過後,很容易遭到雪清河的報復。
一旦被發現。
那將永遠成為天斗帝國的通緝犯。
忽然戴沐白拍了拍桌子,鎮定的道︰
「為了抵抗殘暴的武魂殿,保住我們各家的權力與地位,這個抉擇我們必須做出!」
「這一次刺殺,實在天都帝都,所以那些久負盛名的封號斗羅們,不宜出手。」
「不過我已經從天斗帝國秘密派遣了兩位魂斗羅過來。」
寧榮榮沉默了一會兒,也是接著道︰「我父親也派來了兩位弟子。」
朱竹清灑笑道︰「藍電霸王龍宗更是狠毒,玉天恆直接重金聘請了一位封號斗羅,來刺殺葉天。」
「據說那位封號斗羅,還是個海魂師,絕對不有人查出來。」
朱竹清與葉天只是有過面緣,所以對于葉天並沒有太多的情感。
她不由得感嘆道︰「這玉天恆和葉天,到底有多大的仇恨啊。」
「居然值得雇佣封號斗羅出手。」
「別管他們之間有什麼隔閡,對我們來說,終歸是好事不是?」戴沐白澹笑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行了,我們也別在這兒待著了。」
「我們要立刻前往斗靈河,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我們也能給葉天補一刀。」
「好。」其他三人都點了點頭。
……
……
說是逛街。
可葉天陪同小舞一路走來。
卻是一句未發。
波塞西更是遠遠地走在最後面,以免成為電燈泡。
碧波蕩漾的斗靈河岸,河堤下喧囂叫賣的小販,都沒能影響二人。
還是一位主動推銷產品的小販,上來打破了寧靜的氣氛。
小販一身粗布麻衣,一臉賊兮兮的樣子,手里提著個破敗的箱子。
在私下抽看,無人靠近之後,偷偷地捂著嘴,對葉天和小舞道︰
「兩位公子小姐,一看就是神靈也羨慕的眷侶。我這兒有緊俏東西,你們要嗎?」
「什麼東西?」小舞素來好奇,不由得開口詢問道。
听到這話,小販又四下瞅了瞅周圍。
這才小聲的道︰「二位跟我來。」
似是要將葉天二人,帶到一個無人的地方。
對于小販的神秘,葉天卻跟著笑了︰
「你都不說,你有什麼緊俏東西。」
「我們怎麼跟著你去。」
此話一出。
小販卻是謂然一嘆。
拍了拍箱子道︰「你們兩人是第一次來這兒吧?」
「我手中的箱子,就是一種標記。」
「它……代表著手持箱子的人,是售賣仙靈果的……」
小舞抿了抿嘴︰「不就是賣水果的嘛?」
「啥?」听到這話,小販卻是不樂意了,白了小舞一眼︰「什麼叫賣水果?」
「仙靈果是水果嗎?」
小販像是做賊似的,從破舊的箱子當中,拿出一枚指甲大的紅彤彤礦石塊。
「不信你聞聞,貨真價實的仙靈果!」
小舞眉頭皺了皺,眼前的這小販,怕是拿她當傻子。
這就是一塊石頭。
還什麼仙靈果。
石頭難道還有味道不成?
她下意識地去聞。
卻被葉天一把拉開了。
「不要信了他的鬼話,這估計是一種致幻劑,能讓人產生迷幻作用。」
精通醫術的葉天,嗅覺也比普通人發達。
從小販拿出的第一時間,他聞出來了。
這時一種天然的礦物質致幻劑。
「是誰讓你售賣的?」葉天眉頭微皺道。
「不買就不買,問這麼多干嘛?」
見眼前的少年,頭腦極為的清晰,小販自知無趣,旋即沒好氣地收回手中的‘仙靈果’。
他頗為不滿地看向葉天︰「別看我手中的這些,只有指甲蓋大小,但它值一個金魂幣!」
「你在哪兒搞的?」葉天挑了挑眉頭。
小販卻是嗤笑一聲︰「怎麼,你也想搞?」
他昂頭掐著腰道︰「告訴你也無妨,這仙靈果實際上,就是落日森林當中的食人花果實,熬制而成。」
「落日森林里多的是,想要免費的,就自己采摘去吧!」
「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以你這小身板,怕是有命采摘,沒有命去用哦!」
「當時跟我一行,采摘食人花的冒險小隊,有二十人。回來得,卻只有三個。」
此話讓小舞,不由得對小販,產生鄙夷︰「干什麼,不比干這刀尖上舌忝血的生意強?」
「這害人害己的東西,你好意思拿出來賣嗎?」
「呵呵。」小販嘲弄的上下打量著小舞,陰陽怪氣道︰
「富貴人家的小姐,哪里知道,我們這些窮下人的苦楚。」
「老子要是有二畝良田,誰想往死人堆里鑽?」
小販掂量著手中的‘仙靈果’,一臉坦然,小心翼翼地又放回箱子里︰
「如果不是你們這些富家子弟,喜歡這玩意兒,那誰會去采摘它呢?」
小舞有些愣住了。
她沒有想到,一枚金魂幣,就足以讓一群人前赴後繼的拼命。
而且有理由相信。
這所謂的仙靈果,小販是不會舍得食用的。
原因無他。
價值太高了。
一時間,小舞也不知道,如何來譴責小販了。
「你們就不怕,官府來抓你們嗎?」小舞瞪著眼楮道。
小販麻木地笑著︰「哈哈,抓我們?」
「我們又沒有犯法,抓我們干嘛?」
「但凡前往落日森林采摘仙靈果原料的,都是自願去的。」
「沒有任何人強迫,同伴運氣不好死了,也不能怪在我們頭上不是?」
「再者,這仙靈果又吃不死人,而且都是自願購買,請問我犯什麼法了?」
小舞沉默了。
小販售賣仙靈果,似乎抓到了天斗法律的漏洞。
但她心里知道,仙靈果是什麼成分。
絕對的害人害己。
「總有一天,這個漏洞會補上的。」小舞憤然的道。
「等你有那個本事再說!」小販有些不耐煩。
今天真是晦氣。
還以為踫到了大客戶,沒有想到,踫見個講理的。
「也會有一天,你不必販賣仙靈果,就能生活下去。」葉天默默道了句。
「但願吧。」小販嘆氣了一聲。
他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少年,還會同情他。
這也引發了他的惆悵。
露出幾分傻笑道︰「等到那個時候,希望帝國的稅收,會少一些吧。」
「我們走吧。」葉天拉了拉小舞的衣襟。
「嗯。」
小舞默默地跟著葉天走了,但沒走多遠,她忍不住回頭,又望了小販一眼。
有些憤然的道︰「他固然可憐,但這並不是他販賣仙靈果,害人的理由。」
葉天輕笑一聲,找到個堤岸邊,坐了下來︰「你想听听他的故事嗎?」
「小販的嗎?」小舞神色極為疑惑︰「難道,你之前見過他?」
「可他為什麼,不認識你?」
「不,我們沒有見過他。」但我從他剛剛的對話當中,听到了很多故事。
這成功引起了小舞的好奇。
她並攏潔白的長腿,坐在了身邊︰「那我就要好好听听,你能講出什麼故事來?」
「可別告訴我,你是瞎編的。」
「不會。」葉天微微一笑。
「他的故事,我再清楚不過了。」
「小販出生在一個很美麗的鄉村,那兒山水環繞,周圍盡是肥美的農田。」
「可是有一點,比較遺憾。他六歲的時候,沒有覺醒武魂,成了一位普通的農民。」
「于是乎,村中多了一位老老實實的農民,種著自家的五畝良田。」
「年輕人嘛,總是種地的好手,更何況五畝良田,雖然不多,可日子總也過得去。」
「可是有一天,稅務官找上了門。說是皇帝頒布了新的法令,要擴充軍隊。」
「鄉下人哪里管得了皇帝政令,唯一能做的,便是老實巴交的交錢。」
「于是乎,新的糧食還沒有下來,小販家里就交了一筆不菲的稅金。」
「日子雖然比以往更苦了,但依舊還算能過得去。」
「然而秋天來了,田里的糧食熟了。」
「小販一家人好不容易,將糧食從田里拉回家里。」
「稅務官又找上了門,說是皇帝要興建新的寢宮,需要額外建築附加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