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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苑後院的角門,這會兒早已是掛上了一把嶄新的大鎖。//

在那幢三間屋的抱廈,東屋的門從里輕輕地被打開,丫頭香蘭從屋里出來,將門鎖好,便朝內院走去。

到了清風閣,便轉向後罩房,輕輕敲了東邊的屋子的門。

屋里青黛正坐著書桌前,桌上擺著賬冊,她手里拿著算盤,低頭手指快速地撥動著珠子,房間里就只有算珠踫撞發出的 叭 叭聲。

這里是專門配給青黛的管事用的屋子。

听到腳步聲,青黛抬起頭,看見是香蘭,便停下手中的撥珠的動作,朝她招招手。

「情況怎麼樣了?」青黛,問道。

「已醒過一次,剛服了女乃女乃給的藥,又睡著了。」香蘭回道,然後上前在青黛耳邊低語了幾句。

「嗯,知道了。」青黛點頭,然後又叮囑道,「注意要小心些,別讓人發現了。」

「是,青黛姐。」香蘭退了出去。

青黛將賬目核完,看看天色,便起身準備侍候染卿塵梳洗更衣。

在這之前,衛老太太已吩咐各院的主子全部都到寧安苑來用膳。

當染卿塵帶著青黛月靜芳草以及剛被升為大丫頭的紫蘇來到寧安苑的花廳時,眾人已來得差不多,連平日深居簡出,被衛老太太免了每日請安的杜太姨娘也都來了,正恭敬地立在衛老太太身後,令染卿塵微有詫異地多看了兩眼。

只有三少女乃女乃未到,大概是因為有了身子,衛老太太就不讓她過來了。

看看眾人已到齊,衛老太太先是將眾人嚴厲地警告一番,又把大少爺本就青紫的臉給罵得黑了去,一個豪爽的大男人,如今卻只能囁嚅著不敢說話,實在是腰桿挺不直之故啊。

衛老太太又看了傻坐一旁的二少爺衛立誠,與立于他身後滿臉憔悴的二少女乃女乃,好好的一個爺們,竟成這樣。

她看向大太太,「請了哪位太醫來,看後怎麼說?」

大太太臉色有些難看,「請的是木太醫,說是藥量太大,傷了根本,要慢慢調養排毒,只如今他的差事也做不得了。」

「能治好就好。」衛老太太松了一口氣,「這差事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別做,我們國公府又不缺他那點俸祿。」然後轉向蓮夫人,「二少的例銀,原來怎麼給的,現在還怎麼給,不夠就從我的例銀里扣。」

蓮夫人笑道︰「老太太,瞧您說的,國公府多養一個人吃飯也還是養得起的,哪能從您那扣,要扣也是先從我們這些做父母的身上扣,你說是不是,大太太?」

大太太陪笑道︰「那是自然,蓮夫人,國公府公中若真緊張,這老二的例銀就從我這里出吧。」

蓮夫人臉色似有一滯,隨即就笑道︰「這哪能呢,二少的例銀公中還出得起。」

染卿塵此時按規矩,立于衛立軒身後,當然現在這個是假的,听到蓮夫人與大太太二人暗含爭斗的話語,心中暗自嘆道,這大宅子里,真是每做一件事都喜歡爭喜歡斗,為這二少的並不多的例銀,這兩位夫人也要較上勁。

她悄悄地朝衛夫人看去,很少露面的衛夫人,這次也出來了,她正坐在國公爺的右側椅子上。

衛夫人听到這些本屬于她管的事,不知有何感想,不過看她面色不動,平靜無波的樣子,應該是不起一絲波瀾了。

衛夫人再如此念佛清修下去,搞不好哪一天真會出家了,當然,前提是國公府放人。

而余光中的三太太仍舊是那一副嬌柔的樣子。這府里,就她那院子最安靜了,別個院子的人都是忙得焦頭爛額。

如今,大房的男人暫時是沒戲唱了,一個腰桿挺不直,一個腦袋不中用,而三少,也是一副不成器的樣子,只有衛立奇還穩穩當當的一點事都沒有,而其他的少爺們都還小,暫時還算不上數。/

不過,染卿塵掃了衛立朗一眼,衛立軒的這個親弟弟,從密陽回來之後,他比以前懂事老成了許多,這衛立朗將來的成就亦不會小,她暗道。

染卿塵收回眼光,看向面前的衛遷,這位爺正閑閑地靠在椅子上。

要衛遷做點事才行,不然就太浪費人才了。

這邊染卿塵正在琢磨著事情,那邊衛老太太又發話了。

衛老太太皺眉瞥了那蓮夫人與大太太一眼,然後轉頭問染卿塵。

「這給二少下藥的事查得如何了?」

有衛老太太在,她永遠都會以她為主,別個也別想搶了她的中心位置。

染卿塵與衛老太太對看一眼,兩人的眸里都閃過一絲笑意,都知道對方的意思,這魚了咬鉤了,再撒些餌下去,就差不多可以將魚拉出水面了。

「回老太太,塵兒愚鈍,這下藥之事依然沒有頭緒。」她恭敬地道。

「听說是查到了一個小丫頭的身上,而那個小丫頭自殺了?」衛老太太問。

「是。」染卿法看了蓮夫人一眼,然後道︰「大概是怕責罰,畏罪自殺了。」

「哼,一個小小的丫頭,竟然給二少下藥,這背後定有主謀。」衛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查,一定要查出來。」

眾人被這拍桌的聲音嚇了一跳。

染卿塵則心中暗笑地應了一聲「是」,她們要制造一些煙幕,假象,讓那幕後之人以為她們都認定是蓮夫人。

蓮夫人听著衛老太太的話,心里真一股子的怨,現在所有的言論都指向了她。

她心里弊屈得很,可這事又不能說她一點干系都沒有,她起了頭,不過卻被人利用了,最後她卻什麼好處也沒搞著,還沾了一身的騷,洗都難洗得干淨。

現在她也特別巴望那染卿塵能夠將這事弄清楚,還她一個清白,真不是她下的藥。

目前,她根本就無法辯白,沒有證據,所有的辯解都是蒼白無力,沒有用。

可是,她好想有人幫她說一說話,她俏眼巴巴地望著國公爺衛敬恆。

這會兒,國公爺衛敬恆正眼觀鼻、鼻觀心的,低眉垂眼的,不知在想什麼。

蓮夫人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可衛敬恆依舊沒反應。

倒了衛夫人看了蓮夫人一眼後,眼楮轉到衛敬恆身上,衛敬恆立有覺察地回望了衛夫人一眼,眼里有著詢問。

只是衛夫人並不理會他,把眼轉開了。

衛敬恆若有所失地抬起頭來,這才看到蓮夫人幽怨的目光。

他嘴角抽了一下,不明白這蓮夫人何以這般看著他。

他扭頭另一邊,與衛老太太說起話來。

這時,有個小丫頭從花廳的側門悄悄地進來,大少女乃女乃正面對著側門,她只瞟了一眼,立即就垂下眼瞼,好似沒注意般。

小丫頭悄無聲息地溜到三少身後,三少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小丫頭便低語了幾句,三少眉頭皺了一下,隨後他暗示小丫頭先退下。

過了一會兒,他輕捂肚子,再過了一下,他臉上現出痛苦之色,坐上位的衛老太太見狀,立即問道。

「小三,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肚子疼,大概是午膳時吃太多了。」衛立宸抱著肚子一臉痛苦地道。

「要不要緊?」隔著衛立軒的位子,蓮夫人著急地看過來,「娘讓人去請林大夫過來。」轉頭就要吩咐丫頭。

衛立宸趕緊道︰「娘,不用,我回屋去躺一下就好。」

蓮夫人不放心,衛立宸又道,「真要請大夫,兒子再打發丫頭去也不遲。」

蓮夫人看看他的臉色,似乎也不太嚴重,便點點頭。

衛立宸便向衛老太太告罪,再與父親行了禮,便著急地飛奔出了花廳。

衛立宸與衛立軒的座位是並排而坐,因此衛立宸的小動作,染卿塵在一旁是看得一清二楚,不過那小丫頭溜進來,悄悄地說話,她只听了個一二。

她眉頭微皺,不知小丫頭跟三少說了三少女乃女乃的什麼事,令三少這麼緊張,應該不是三少女乃女乃出了狀況,否則早就稟了衛老太太了,因為如今三少女乃女乃懷了身子,可金貴得很。

她微轉頭,朝身後側的紫蘇使了個眼色,紫蘇立即悄無聲息地跟了出去。

衛立宸出了花廳,那小丫頭立即迎了上來。

「到底怎麼回事?」他邊走邊急急地問。

「三少女乃女乃去了南院。」小丫頭稟道,「听三少女乃女乃房里的人說,昨日一早大少女乃女乃來過,據說曾與三少女乃女乃商量關于王大姑娘的事,具體內容沒听清,不過好像是說要想辦法不讓王大姑娘進門……」

「什麼?」衛立宸腳上一頓,然後便咬牙切齒地道︰「她敢。」

他怒氣沖沖地快步往前走去,然後在岔道口處拐向了去南院的那條小徑。

小丫頭看到衛立宸拐向的小徑,眼里立即閃過一道竊喜之色,在他身後也急急地跟了去。

紫蘇看到衛立宸的背影不見了,才從樹叢隱身處出來,然後悄悄地回了花廳,在其他三婢地掩護配合下,移到了染卿塵身後,附耳將剛才听到的情況說了。

這下,染卿塵眉皺得更緊了,趙念兒可是懷了身子的,身子骨又弱,但願三少的怒火,他自己能夠掌握分寸。

她朝對面的大少女乃女乃掃了一眼,大少女乃女乃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她去找趙念兒絕對沒有好事。

這時,衛老太太已宣布開飯,男女分席,男人們自去了主廳,女人們則向偏廳走去。

才走了幾步,衛老太太便停下了腳步,轉身問蓮夫人,「這後日就要送五月節的節禮,這節禮都準備好了嗎?」

「是,按照去年的定例,只在楓林苑的份例上比去年多添了一份。」蓮夫人回道。

「嗯,媳婦考慮得周全。」衛老太太笑道,「這去年,塵兒還沒嫁進來,今次是要增加她的份例。」然後又道︰「到了五月節那日,你們誰想回娘家的都回娘家去,我呢,就留家里給你們看家,你們回去就盡情地放松好了,別老惦著家里。」

「多謝老太太。」蓮夫人滿臉欣喜地道。

因為雖說五月節,出嫁的女兒都可以回娘家,可象她這個當家人,要操持接待從國公府出嫁的姑女乃女乃們,因此在這日回娘家的機會幾乎沒有。

今年,她自己生的親女早已霜居于此,正好有機會回去,但卻又礙于當家人的身分,正為難著,找什麼借口回去一趟。

這下好了,老太太竟發了話。

「蓮夫人這回終于如願以償了。」大太太看蓮夫人那高興的勁,就取笑她,「這滿院的,除了她們這些年輕的媳婦,因為沒有女兒出嫁,也就只有蓮夫人你有這個福氣,也沒有出嫁的女兒,可以回娘家過節。」說這話的語氣怪怪的。

蓮夫人臉上的笑便頓了下來,她也沒有出嫁的女兒,但卻有個回府住的寡居女兒,這大太太是在諷刺她?

「還真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嫁出的庶女等著要回來,還真是一身輕松地回娘家好過節。」蓮夫人表情僅停滯了一下,笑容立刻又回到了臉上。

大太太的笑容頓時也收了起來,惱恨地哼了一聲,因為她有好幾個庶女兒。

三太太在一旁听得這兩人的對話,心里也有些不自在,因為她既有霜居的女兒在府,又有出嫁的庶女回府。

衛老太太含笑地走在前頭,話題是她挑起的,後續可得有人跟上,還好,嘴角翹了起來,果然不出她的意料,這兩人又爭口舌了。

染卿塵一旁淡然地看著,這口舌之爭還是小事,可怕的是那些會要人性命的爭斗。

晚膳才開始沒多久,大門處急急地跑來一個丫頭,嘴里大嚷道,「夫人,夫人,不好了,三少把三少女乃女乃推倒在地,說要踢死她,現在三少女乃女乃直嚷肚子痛,昏過去了。」

「你說什麼?!」蓮夫人大驚,「三少不是肚子痛,回屋歇著了麼?」

她用力地抓住那丫頭的手,沒想看起來嬌柔的蓮夫人,力氣竟也那麼大,那丫頭被抓得生疼,卻不敢叫出聲來,臉色一陣慘白。

衛老太太已大喝,「趕緊去看看!」回頭吩咐屋里的丫頭,「快去請林大夫到樺林苑。」

「回老太太,三少女乃女乃不在樺林苑,在南院王大姑娘那里!」報信的丫頭已急忙出聲道。

蓮夫人帶著丫頭婆子,心急火燎地趕去了南院。另有丫頭到前廳給國公爺報信。

衛老太太亦是急急地讓宋婆子備轎。

「肚子都還沒得吃飽,今天的晚膳就沒了。」大少女乃女乃低聲嘟噥道。

一直觀察著她的染卿塵則看到她低垂的眼斂下,偶爾閃過幾道的晶亮。

這就是大少女乃女乃慫恿趙念兒的目的?想法讓趙念兒落胎?

看著那幾道晶亮,染卿塵心下琢磨著。

大少女乃女乃的長子衛廷風十四歲,比衛立軒的弟弟衛立朗都還大上一歲,而大少爺如今雄風不再,也不知何時再能恢復成個人樣,難道大少女乃女乃又把希望放在了衛廷風的身上?

大少女乃女乃這人,還真不能小覷,她本以為大少爺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大少女乃女乃定會對承爵一事死了心,看來,並非如此。

眾人隨在衛老太太的轎後,都來到了南院的客院里。

林大夫也匆匆趕到,一番診脈、幾道針針下後,滿身狼狽一臉慘白的趙念兒幽幽地轉醒,但卻神情恍惚,不言不語、不哭不鬧的,就像傻了一樣,叫人看得心酸。

「林大夫,肚子里孩子有沒有事?」蓮夫人著急地問。

這沒問大人有事沒事,就先問了孩子,染卿塵心下嘆了一口氣,這趙念兒也夠可憐的。

林大夫臉上神色嚴肅,他慎重地道︰「暫時是保住了,但因正好傷及後腰,影響了著胎,這往後的日子,三少女乃女乃必須要在床上躺著,否則,這就難說了……」

蓮夫人听著呆怔了一下,然後又似松了一口氣般,「還好,保住了,請林大夫開藥吧。」

林大夫點點頭,轉身到了桌子旁,快速地寫下用藥的方子。

染卿塵從旁瞟了一眼,阿膠、艾葉、續斷等等,都是一些安胎止月復痛、可令胎固母安的常用藥。

冬兒接過藥方。

「這頭一個月,先按這方子抓藥,早晚各1次,一個月之後,須再行診治觀察。」林大夫囑咐道。

「都記下了?」蓮夫人朝冬兒道。

「是,奴婢記下了。」

送走了林大夫,國公爺、衛老太太與蓮夫人坐到主廳上。

其他的人都先行離去,畢竟這是二房的家事,他們不便在旁。

不過隨各主子來的丫頭婆子中,都會少那麼一兩個沒有跟著一同離去。

衛夫人也帶著衛遷與染卿塵也走了,她並不想管這事,雖然她是嫡母,但這個場面,不用她出面,自有國公爺與蓮夫人管教他們自己的兒子。

衛立宸則躲在蓮夫人的身後,不敢正視盛怒中的國公爺。

看到衛立宸這樣畏畏縮縮的樣子,國公爺憋著的一肚子火立即爆發出來。

「你這孽子,還不給我跪下!」國公爺怒喝道。

國公爺這句話喊得很大聲,主廳上都回蕩著這鏗鏘有力的聲音。

連走了挺遠的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大少女乃女乃臉上驚疑地道︰「從未見國公爺發這麼大的火,三少這回闖的禍,看來是難逃重罰了。」眼里卻是漏出一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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