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能正常交流。」
陳老師在心中默默點頭,給這個病人先打上了一個「不太麻煩」的標簽︰「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好,就是手有點痛。」
男生動了動嘴皮,有氣無力的從嘴里吐出了這句話,並且嘴角勾起了一絲勉強的微笑。
「痛當然會痛了,這麼拿美工刀扎自己,如果嚴重的話,你這只手都可能留下後遺癥。」
陳醫生瞥了男生一眼那滲出血液的手,然後又略微抬頭朝整個房間進行打量了一下。
他發現。
除了大門可以探視的窗口以外。
這個房間就沒有其它留存的通風采光的窗戶。
導致于其只能借助于走廊上的那一點微弱燈光,來很勉強的看房間的狀態……
「小童你幫我拿手機打個電筒吧。」
「嗯…嗯好。」
楊童回過神來。
騰出一只手從口袋里把手機模出,斜側著對男生手掌上的傷口處照去。
在這燈光下。
她才看見這男生的傷口究竟有著多麼人……
即便經過了好幾層的紗布包裹,都能有血液能夠透出,就像是被割到大動脈一樣。
「調整一下角度。」
「往左邊移一點點……」
「嗯對就這樣,保持平衡。」
陳老師讓楊童固定好光源後。
便接過了其手里拿出準備好的藥具,稍微觀察一下就朝前邁步走去。
「陳老師您小心一點哈。」
身後的獄警提醒道。
對此陳老師只是罷了罷手,示意大家不用擔心。
即使這犯人會變態到什麼程度。
但現在至少全身四肢都被綁起來的,也做不了什麼大事。
隨即。
陳老師走進以後緩緩蹲了下來……
他用消過毒的剪子將紗布慢慢一層層剪開的同時,也說著話想要穩定病人的狀況。
「如果感覺到疼的話,就及時說啊。」
「嗯嗯。」
「你這傷口,其實還好,如果好好等待恢復的話,要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好個七七八八的……」
「嗯。」
「…怎麼想到拿刀扎自己呢?是因為在這里面悶著,心情很不愉快嗎?」
「還好,沒什麼。」
「如果感覺到心情煩悶的話,是可以申請到外面走走的,有什麼事呢,也可以找人聊聊,大家都是人嘛,都會有孤獨感覺,聊天什麼的,能夠理解的。」
「我還能申請出去麼?」男生側過了頭,無神的眼楮里似乎在這一瞬間閃爍過幾絲光芒。
「當然可以啊,只要叫我身後的他們陪著你,實在煩悶的情況下,出去走走又有什麼不行呢?」陳老師將紗布全部剪開。
在手機電筒光的照射下。
這少年的傷口多少是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楊童很難想象到。
是要在什麼樣的情況下。
一個人才會把自己自殘成這個模樣。
大多數人看著都害怕的傷口。
他卻可以一刀又一刀的在自己身上留下……
「真的嗎?」男生听了陳老師的話後,又稍微抬了一點視線,勉強望向那些正全神貫注看著自己的獄警們。
他稍稍笑了笑。
沒有誰知道他在笑什麼……
「有時候出去走走,對身體也有好處,要是遇到什麼困難了,也可以跟我說說,畢竟我以前也和你一樣做過這樣自稱的事。」
陳老師仍舊耐心說道。
他的後半部分當然是騙人的。
因為他知道,在有說過自己同樣做出過極端舉動後,對方或許能對自己更加感興趣一些。
能開口聊的東西也要多一點……
不過。
男生對陳老師說的這句話只是平靜的望著他,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好奇。
亦或者是什麼疑問的神情……
「怎麼?不相信我說的?那個時候啊,我的手臂上簡直慘不忍睹了,每一天的……」
當陳老師還想再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
男生開口打斷了他。
「其實,我只是想要一點點自由。」
他的聲音還是很虛弱。
和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就當他說完這句話以後,他竟做出了一個奇怪的舉動……
蘇早將自己的舌頭給吐了出來。
在空氣中彷佛貪婪的舌忝舐著什麼。
而不過短短一秒的時間。
他又把自己的舌頭給伸了回去,然後獨自躺在床上嘿嘿嘿的笑著……
「你在干什麼?」
察覺到好像有些不對勁的獄警。
立即朝蘇早質問道。
可對方此時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他們的喊話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好在。
他也只是這樣伸了伸舌頭。
獄警們覺得這樣應該不會出現什麼意外,然後把提起來的心又緩緩的放了下去……
「陳老師?」
就這樣在蘇早的嘿嘿笑聲中片刻後。
楊童好像發現有哪點不對。
探頭朝她身前的陳老師開口叫道。
畢竟。
從剛剛開始。
陳老師就沒有了半點反應……
而在呼喊聲過後的幾秒。
楊童見陳老師還是沒有理會自己,她感覺到極度不安的同時,下意識去戳了戳對方的後背。
咕嚕嚕!
然而。
她沒想到隨著她這一戳。
陳老師竟突然間從脖頸處出現了一條平滑無比的切面,然後頭顱如同皮球一樣,順著重力朝一旁滾落……
「啊!」
突如其來的一下將楊童嚇得不輕。
她沒忍住的尖叫起來,手里拿著的手機落在地面。
與此同時。
陳老師脖頸處的切面也噴出血液。
滾燙的灑在距離最近的她臉上……
「不要那麼一驚一乍嘛。」
躺在床上的少年,也已不知何時身上捆綁的麻繩斷掉,他輕悠悠坐起身來,對著被嚇住的楊童作了一個噤聲「噓」的手勢。
而獄警們。
在這一下後反應也很迅速。
他們在蘇早作出「噤聲」手勢的區間,已經將腰間的手槍給拔了出來,然後把保險關上,槍口對準了這個少年……
「別沖動,容易走火哦。」
只是他們不曾想到。
蘇早面對直指自己黑洞洞的槍口,竟是沒有半點緊張的意思。
他不過舉起了自己的食指。
憑空在身前滑動了幾下……
獄警手中的槍支。
就如同被某種利器切割一般,槍口齊齊的掉落在地面。
其中。
還因為有一位獄警手指比較靠前。
他的指頭隨著槍口一同落在了地上……
「怎,怎麼回事?!」
「趕快報告!我來控制住他!」
失去槍支的獄警們。
雖然在這種詭異的情形下心里感覺很是害怕。
但他們還是做出了自己認為最正確的選擇……
不論如何。
目前就傻站在這里觀望,亦或者去思考為什麼的做法,都會顯得過于浪費時間……
話畢。
兩名獄警就扔下手中被切割掉只剩半截的槍支,然後朝著蘇早撲了過來!
他們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先控制住犯人。
「沒必要呀,我其實不喜歡殺人的。」
蘇早見到這種情況。
也只是一個勁的嘆氣搖頭。
兩米,一米……
然而隨著兩名獄警到達這個距離的時候。
他們就忽然間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有任何動作了。
像是被空氣狠狠包裹住一般。
根本無法再往前邁出半步!
「我動不了了!」
「我…我也是。」
「後面的,快!我們沒有辦法行動了!」
伴著兩名獄警的喊聲。
眾人也感覺更加的詭異……
這樣的情況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感覺直沖大腦。
只是。
在面臨著同伴遭遇到危險的時候。
他們腦子里的第一指令還是想著要去營救……
然而就當他們抬頭之後。
卻發現蘇早正直起身子站立在床上。
右手憑空朝前做出一個「抓握」的模樣……
「我還是好意提醒一下,別再往前了哦!」
他露出了陽光燦爛的笑容。
就像是開心的孩子。
對著準備行動的獄警們說道。
「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難道听他的嗎?」
「上!」
即便此時蘇早手里什麼也沒有就這樣虛張聲勢著。
但他那詭異的舉動。
還是給了眾人一股無形的壓力……
說來也好笑。
他們都從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莫名其妙的手勢給嚇到……
「算了,真是不听話的小孩。」
見眾人還是選擇朝自己撲過來。
蘇早已經沒有了耐心。
他像是很不忍的低了低頭,將自己的視線給挪到床板上,盡量不去看這些朝他沖過來的家伙。
下一刻。
他伸出的手掌也 然合緊!
彷佛抓到了飛蟲那般……
毫不猶豫並且無比迅速!
緊接著在他將手掌合緊之後。
朝他沖來的獄警們都在一瞬間炸成了血霧,彌漫空氣中……
…
嗚嗚!
監獄的警報被拉響。
幾十個看管監獄的獄警,都踩著厚重的皮鞋飛速朝著一處走廊的盡頭沖去!
刺耳的警報聲。
喧囂在這原本理應安靜的環境中……
而這時。
大多數休息的病人也被聲音刺激到了。
他們趴在鐵門的窗口前。
猶如暴躁的猩猩那般瘋狂捶打胸口,搖動鐵門。
弄得這個地方無比吵鬧……
走廊內。
房間標簽為「0209357,蘇早」里。
少年正一臉嫌棄將臉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血污,用衣服擦拭干淨。
隨後。
他赤腳跳下了床鋪。
看了一眼被嚇到只會不斷哭泣,神經已經陷入半崩潰的楊童……
「你放心,我不會殺乖孩子的。」
他低下自己的身子。
用那只白皙的左手撫模了一下楊童的臉龐。
接著輕輕閉上眼。
朝著楊童的額頭進行了短暫的一吻……
「唔,不過這下,倒是有很多人要來找我咯!」
蘇早站直了身子,很是疲倦的伸了一個懶腰,移動著腳步朝著走廊外過去。
留下了楊童一人待在這里……
「人好像還挺多啊。」
他望著走廊的盡頭。
雖然視線中並沒有看見什麼。
但耳中細微傳來正愈發明顯的腳步聲。
他知道是有很多人過來了……
「哇唔哇唔!」
砰砰砰!
身旁。
那些其它被關押起來的犯人,大部分也在這種刺激環境下犯了病,正興奮的捶著鐵門嘎吱作響!
吵得蘇早的耳朵有些生疼。
「算了算了,真夠吵的,那就把你們給放出來吧,去和那些人玩玩……」
他表現很不耐煩的掏了掏耳蝸。
走到了其中一個鐵門前。
抬頭望了一眼頭頂的電燈泡後,就似乎找準了位置,對著身前的空氣輕輕一撓……
啪嗒!
原本堅硬的鐵鎖應聲而斷!
蘇早用力踹開大門。
笑著望向房間內這些與他同病相憐的人們……
「出來吧!你們自由啦!」
「哇唔哇唔!」
「自由啦!」
「我要做一個自由的大俠!」
「打敗黑暗勢力,重振光明陣營!」
「……」
大家口中喊出莫名其妙的語句。
朝著門外不斷的沖出。
其中還有一個出來後感激不盡的抓住蘇早的雙手,很是誠懇的模樣︰「感謝少俠鼎力相助,待我奪回華山之後,再來此感激少俠!」
「好了好了,你快去做你的事吧,我要去救剩下的同胞了。」
蘇早象征式的點了點頭,然後便讓這人隨著大家一起沖出去。
他站在眾人的後方。
如同觀摩自己迷人作品的藝術家,滿意的點了點頭。
接著。
便走向了下一個房間……
……
…
「不太好。」
安僅一臉凝重望著手機上傳來的消息,皺緊的眉頭沒有半點放松。
手指間夾著的香煙。
煙霧逐漸往上細細飄散。
模湖了他的臉龐……
「怎麼了?」
千野模著剛吃飽圓鼓鼓的肚皮,疑惑的朝著安僅問道。
他不清楚剛才明明談得好好的。
安僅只是拿手機一看。
就莫名搞出了這副鬼樣子……
「南城市那邊的監獄暴動了,有犯人正在往外逃。」安僅捏緊手機回答道。
「監獄?那與你有什麼關系,組織不會管事管那麼寬吧?」千野挑起了眉毛,沒能理解之間的聯系。
「之前那邊發生過一起靈異變故,有上交提過資料,報備在組織資料里,最近都有在進行調查,沒想到今天就出事了!」
安僅把手里的煙按在煙灰缸里。
重重呼了一口氣後。
接著說道︰「總之現在得往那邊過去一趟了……你們,要一起麼?」
聞言後。
千野下意識間本想著拒絕。
畢竟他就不怎麼喜歡摻雜太過的麻煩給到自己。
但轉念一想到。
自己後續有可能需要得到組織的其它幫助,加上自己到目前為止都沒做出太大作用。
略微猶豫一下後。
他點了點頭。
「反正沒事,那就…去看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