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彪等人,只能把錢收了,先搬出軍營,再吩咐人出城搬回去。
至于那些田地,落入郭泰手中,他們不可能再收回,郭泰也不可能給機會他們收回,一切都已經晚了。
「文先!」
崔琰終于醒來了,看起來還是很虛弱,就像隨時還會再昏迷過去那樣。
剛才發生的事情,快要把他氣炸了。
楊彪無奈道︰「季珪,你還好吧?」
崔琰安靜了好一會,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沒事,那郭泰太氣人了,我一時氣不過去,都是我主張賣地,讓你們損失了那麼多田地,是我的錯。」
他們所做的事情,目前是以崔琰為主導,听崔琰的安排,損失也和他有關。
方韜、孔綸等人都沉默下去,但誰也沒有後悔這麼做,他們作為世家,就應該抱團聯合,要不然唇亡齒寒,誰也得不到好處。
「季珪,難道我們只能這樣,任由郭泰胡作非為?」
楊彪實在是難受,心里真的很想反抗。
崔琰問道︰「文先認為,我們還能做什麼?」
楊彪抬起頭看了看身邊,都是自己的人,沉聲道︰「我們世家下面,多的是奴僕,要是訓練一下,能成為一支軍隊。」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在場的眾人瞬間听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
如果讓世家組成一支軍隊,可以做什麼?當然是造反,擁護劉協,殺了郭泰等人,奪取許都,但是這樣做一定會被曹操壓著來打,哪怕這麼的奪下許都,也守不住多長時間。
楊彪繼續說道︰「不僅是我們許都的世家這樣做,還可以聯合冀州、荊州等世家,一起反抗,我認為能成功。」
方韜等人沉默著沒有回應,像是在思考是否可行,一旦失敗,後果很嚴重。
崔琰連忙說道︰「文先,不要沖動,這件事不得再提,我們先回去吧,這些錢……也比沒有的好。」
看到他這個態度,其他人沉默了,雖然沒有表態,但心里想的和楊彪說的差不多。
進了城之後,他們各自分開。
楊彪回到家里,看著帶回來的錢,揮手就讓人送去庫房,接著到了一個暗室內和司馬懿見面,把今天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司馬懿笑道︰「崔琰不敢反抗,那是因為郭泰所做的還不夠嚴重,給錢只是其中的手段,我相信郭泰還會再做什麼,到時候崔琰看著自己的利益受損,還會一直無動于衷?」
他說得很有道理,楊彪沉聲道︰「郭泰的手段,是真的很可怕。」
司馬懿很贊同此話,要是不可怕,他們司馬家現在還好好的,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崔琰看似不想反抗,但其他人不一定,楊太常可以先聯系方韜他們,提出把家中奴僕集合起來訓練,這一仗早晚會打起來。」
「我明白楊太常想做的,不是反抗,也不想掌權,只是想殺了郭泰。」
「只要郭泰死了,後果如何,會發生什麼事,對你來說都不重要。」
司馬懿看著楊彪,淡淡道︰「對吧?」
「你說的沒錯!」
楊彪說道︰「我只想殺了郭泰!」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報仇。
——
郭泰把眾人送走,再清點一遍剩下的錢幣,然後讓人送回去衙署,又下令暫停鑄造,什麼時候恢復就等通知。
帶回去的錢幣,郭泰打算以衙署為主導,通過一些朝廷工程,大量地分發下去,讓其在市面上流通,增加貨幣的流通量。
「文政,我們這樣做,外面的錢多了,物價又會上漲,持續這樣貌似不太行。」
荀彧看著那些錢幣,又考慮了好久,最終得出一個結論,流通的錢多了,百姓的購買能力提高,錢的價值會下降。
購買同一個商品,要比以前用更多錢。
這樣對于民生,對普通百姓來說,很不友好。
「這個顧慮,在鄴城的時候,魏公也曾和我探討過。」
郭泰解釋說道︰「當時我跟魏公說,開挖銅礦,適當地鑄造錢幣,增加流通的貨幣量,使物價上漲,不完全是壞事,只要在可控範圍之內,沒問題。」
荀彧沉思著,在想這句話的正確與否。
物價上漲,要花費更多錢,才能買到以前更便宜的東西,真的是好事?
他暫時想不懂。
郭泰又解釋說道︰「一直以來,錢幣處在緊縮狀態,也就是流通的錢越來越少,那麼都去了哪里?被世家豪族藏起來,他們不僅囤地、囤糧,連錢也不放過,但是藏起來的錢,有用嗎?」
「藏著不花,用處不大。」
荀彧慢慢地回應。
這番話有一定的道理,哪怕是他的荀家,也有這種習慣,世家壟斷了天下財富,已經是常態。
郭泰又道︰「藏起來的錢,除了增加世家豪族的財富,毫無用處,這樣做只會讓富裕者越來越富裕,貧窮者更貧窮,導致貧富的兩極化。荀子曾說,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要是讓貧窮者越來越貧窮,生活在水深火熱中,那麼水能覆舟,黃巾軍就是這樣出現,我不想魏公以後也要遭遇這種困局。」
荀彧皺起眉頭,好像被說服了,覺得這個問題是真的很大。
哪怕是他自己,更多的只注重社會上層群體,對于下層百姓,沒有多大關注,當年跟隨著黃巾造反的人,就是那些最下層的百姓。
「錢只有流動起來,才真正地有利于國計民生,但是只要流動,數量多了,物價上漲是無可避免。」
「要不是錢多了,誰願意拿出來消費購物?」
「市面上流傳的錢,最重要的是朝廷怎麼去引導,而不是斷絕了錢的流動。」
郭泰繼續說下去︰「有時候缺錢造成的影響,會更嚴重。」
荀彧考慮了好久,道︰「錢流動起來,真的有利無害?」
郭泰說道︰「有利也有害,具體得看怎樣調控,舉個例子,一尺布在以前售價一百錢,但現在錢多了,可能變成一百二十錢,收益更多,若是錢少了,那麼布的價值就這麼多,收益更少了。」
「賣布的是賺了,但買布的呢?錢越多,就越貴,有可能導致更多人買不起。」
荀彧很快又想到其中的問題。
這不僅僅是賣家的問題,買家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