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趁著前院陷入紛亂,孤身來到了後花園,橫身掠過十幾丈的距離,右手輕輕一拂,枯井上封著的巨石便挪到一旁。
霎時間。
寒氣彌漫而起。
王重陽從懷里拿出魯妙子留下的機關圖,凝視片刻,身形倏然一閃,縱身躍入井中。
與此同時,先天真氣透體而發,形成一團虛無的氣場,將冰涼刺骨的井水隔絕在外。
抬眼望去,井下漆黑一片,再加上此刻已是夜深,外界光線難至,雙眸全然派不上用場。
王重陽只好凝聚真氣,含于瞳孔,浮身在水面之下,打量著四周的井壁。
這口枯井表面上看著不起眼,實則開闊無比,與一條地下暗河緊密相連,若是不知機關所在,定然會沿著河道亂游,最後迷失方向,溺水而死。
這時,王重陽的目光停在一方石塊上,看似和井壁緊密貼合,卻是微有幾分凸出,屈指一彈,指勁破開水流,正將石塊按下。
過了片刻,就听「軋軋」的機括聲響起,在空蕩狹長的井底,顯得無比刺耳,水面上方的井壁也緩緩凹陷下去,露出了僅可容一人通過的入口。
王重陽心內不由暗自感嘆︰
「魯妙子的確是一代宗師,機關設計的極為巧妙,要是外人不知機關所在,就算知道寶庫藏在了西寄園下,也無從下手挖掘。」
王重陽閃身一躍,進入了那條密道,按照機關圖上面的描述,繞過重重機關消息,終于進入了一條長廊,來到了真正的楊公寶庫入口,只是走到長廊盡頭,一堵石牆卻攔在了眼前。
兩側瓖嵌了十幾顆青光瑩瑩的明珠。
王重陽上前敲了敲。
石牆沉厚無比,至少有七尺之厚,刀斧難破,且四周沒有任何開啟的機關,想要進去,唯有憑借自身的力量將石牆推開,也算是這條道路唯一的機關。
「僅憑這堵石牆就足以攔住天下七成之人。」
王重陽將右掌貼在石牆之上。
內力在丹田一鼓。
掌下頓現千鈞之力。
石牆開始搖晃起來,積蓄在縫隙里的灰塵簌簌而落。
王重陽又是一掌。
石牆應聲而開。
露出了一道可容人正身進入的縫隙,走過石牆來到了楊公寶庫的中樞所在,王重陽也不由嘆為觀止,世人皆傳楊公寶庫有著天下半壁的財富,可親眼見到之後才知名不虛傳。
四間石室。
皆有百步見方。
其中三間石室存放的是刀槍劍戟和強弓硬弩,足以締造一個精銳的萬人勁旅,而另一間石室內放的則是黃金珠寶。
在中樞室的石桌之上,還清晰的刻著路線圖,以及寶庫和長安城間的關系,那些兵器和黃金可以沿著事先設定好的鐵軌運到城外山坳,然後走水路分運出去,神不知,鬼不覺。
自古以來,便有八水繞長安之說。
走水路是最簡單,也是目標最小的辦法。
否則以楊公寶庫內的兵械珍寶,怕是要弄出個十幾里長的馬隊,才能在幾日內運干淨。
王重陽拿過一張弓弩,試了一下力道,目中不由露出贊賞之色︰「楊素果然是領兵的行家,這庫內的兵器都是上等的優品。」
王重陽也曾帶兵打過仗,深知兵器甲械在戰爭中的重要性,一副配好裝備的大軍,足以扭轉戰場上的局勢。
不過王重陽此來的目的,並非是這些金銀輜重,而是安可蘊含了魔門歷代邪帝精元的奇寶——邪帝舍利!
王重陽曾不止一次,試著打破此方天地屏障,想要破碎虛空離開此界,可到頭來卻發現根本沒用,似乎總是差了點什麼。
哪怕他修煉了長生訣,也依然沒有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錯覺,王重陽總覺是自己的修為差了一點,就差那麼微弱的一點兒,要是能在高上些許,或許就可破碎虛空離去。
所以,他才將目標放在邪帝舍利之上,雖然這個世界流傳的四大奇書,都說練到極致可以破碎虛空,打開仙門離去。
然而自古以來,真正能通過四大奇書破碎虛空的人,卻是寥寥無幾,只有魔門邪帝向雨田,還有後世的魔師龐斑,通過天魔策中的《道心種魔大法》,才有了破碎虛空的實力。
像是五胡時期的燕飛和孫恩,都是經過多番奇遇和苦修,才得窺天道之秘,破碎虛空離開此界。
而長生訣的創作者,是上古的軒轅帝師廣成子,他曾數次進入記載了戰神圖錄的驚雁宮,悟通了天地宇宙的奧秘,留下長生訣這部奇書。
他本人也於驚雁宮中「破碎金剛」離去。
但沒有人知道,廣成子能破碎虛空,究竟是因為《長生訣》,還是因為《戰神圖錄》。
慈航劍典也只是後人傳說,始創者地尼破碎,真實情況誰也不曉得。
至于最神秘的戰神圖錄,每逢甲子才會出現一次,想要找到全憑機緣運氣。
是而,與其靠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還不如找到切實存在的邪帝舍利,吸納里面積攢的邪帝精元,來增強自身修為,等到足夠強的時候,再打開仙門,破碎離去。
依照魯妙子地圖上的指示。
王重陽很快就來到了寶庫的機關中樞控制室。
一方石台映入眼簾。
王重陽上前幾步。
將石台向左擰了半圈,就听得輪軸摩擦的聲音傳來,石台旁邊的地磚突然向下沉去,現出了內里面那方窄小的空間。
王重陽走到近前。
探頭下望。
就見一個密封的雕花小罐,靜靜的放在其中。
王重陽心中清楚,這銅罐中珍藏的東西,應該就是【邪帝舍利】,不過就在王重陽拉住銅罐挽手,想要將其拿出來的時候,卻突然感覺腦海中「嗡」的一聲,眼前的空間也扭曲起來。
恍惚間。
王重陽仿佛看到了無數猙獰可怖的血腥情狀,耳內更似听到陣陣刺耳的尖嚎之聲,猶若千萬冤魂厲鬼在不停的嘶吼索命,以王重陽的心性修為,也不由得有些失守。
過了好一會兒,這種異樣的感覺才漸漸消散。
「好邪門的邪帝舍利!」
王重陽心中微有訝異。
這才探手將銅罐取出,銅罐看著不大,入手的分量卻不輕,至少有百斤之重,隱約還能听到里面也溶液流動的聲響,以及球狀物體不停撞擊罐壁的動靜。
打開蓋子,一股異香撲鼻而來,借助壁上寶珠散發出的熒光,可以清楚看到罐內盛滿了粘稠的銀色液體,一顆圓潤的淡色水晶球懸于其中,閃爍著熠熠光華。
「這就是邪帝舍利?」
王重陽不知道那溶液是什麼東西,也不好冒然用手去觸踫,索性便運起內力,直接隔空將水晶球吸攝到半空中,然後又將上面沾染的溶液全都震散。
舍利落入掌中。
王重陽身體倏然一震。
這一次。
邪帝舍利給他帶來的沖擊力,比先前他用手觸模銅罐時還要強得多。
這是因為邪帝舍利除了蘊含歷代邪帝的精元真氣之外,還包含了他門內心的邪惡和念頭,心志不堅者莫說是吸取其中的精元,能不被其所影響,變成一個只知道殺戮的魔頭,就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向雨田那種能創出汲取精元方法的人,本就是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只可遇而不可求。
豈料就在這時,王重陽突然听得身後風起,一股凌冽的微弱掌風,破空而來,襲向自己的後心。
「有人!」
王重陽心內失色,倉促間來不及多想,立刻揮掌向後迎去。
砰!
雙掌相對。
勁氣如潮水席卷八方。
兩道身影幾乎是同時向後退去。
「好深厚的功力!」
王重陽只覺體內氣血翻滾,心中的驚訝難以用言語來形容,不是他自夸自大,以他此刻的修為,莫說是有人在背後出現,就算是有人躲在數十丈之外,只要對他心生敵意,也瞞不過他的感知。
可方才與他對掌之人,卻悄無聲息的靠近了他,要不是出手時帶起一縷微弱的勁風,只怕他還無法發現對方。
天下間有此修為的人怕是不多,能無聲無息模進楊公寶庫的,更是只有一個,思緒電光火石般閃過心頭,一個名字從心海身處浮出。
抬眸望去。
百步外站著一個男子。
此人年紀在二十許間,長相清奇特異,臉盆寬而長,高廣的額角和上兜的下巴,令人有種雄偉的觀感,眼耳口鼻均有一種,用花崗岩雕鑿出來的渾厚味道,修長的眼楮更是帶著嘲弄的笑意。
使人既能感到他玩世不恭的本性,又兼有看不起天下眾生的驕傲自負。
他站在那里,雙手負在身後,自有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誰的姿態,兼之他寬肩厚胛,胸部凸起的線條撐挺了他緊身貼體的黑色勁服,臉容和體型相襯俊拔。
越發使人感到他有種與別不同的邪異氣質。
「邪帝向雨田?」
王重陽袍袖輕揮,將體內的魔氣迫出體外,看著男子開口問道。
「好功夫,竟然能擋住本帝七成掌力,就連寧道奇恐怕也沒有這個能耐,中土道門果然是藏龍臥虎。」男子沒有正面回答,然言語間的自稱,卻已經證明了他的身份。
王重陽輕笑兩聲,頗有幾分感慨的說道︰「世人皆道邪帝是魔門第一高手,卻不想也會做這等暗中偷襲之事。」
「本帝是魔門中人,世俗禮法對我來講,無異于糞土草芥,只要能將對手擊殺,用什麼方法並不重要,更何況道友手中的邪帝舍利,本就是我邪極宗歷代相傳的寶物,向某也只是來取回而已。」
向雨田悠然自得,對于自己方才偷襲的事情,似乎毫不放在心上。
「邪帝舍利就在貧道手中,邪帝若有本事,大可自行取回。」
王重陽右手一拋,邪帝舍利再次落入銅罐,又被一股柔和的勁力送到身後,向雨田根本無法觸及。
「好!就讓本帝看看你這中土道門的後起之秀!到底有幾分本事!」
向雨田一聲長笑,猶若銅鐘巨震,整個石室都仿佛晃了幾下,旋即腳尖在地面一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向王重陽沖了過去。
一拳擊向王重陽胸口。
招式返璞歸真。
沒有任何多余的花俏變化。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一拳,卻給人種天穹崩塌之感,毀滅性的力量充斥八方,讓人根本無法閃避躲退,只能正面抵擋他這一拳。
不過王重陽也沒有閃躲的意思,他也想見識一下,這位能破碎虛空離去,卻還佇留人間的邪帝,究竟有幾分本領。
抬起手臂。
同樣是一拳轟出!
砰!
雙拳再次相撞。
轟隆隆!
發出了一連串的驚雷巨響。
仿佛是天外隕石撞擊大地,拳勁滾滾如潮,向四外擴散而去,滅絕了一切生機,就連堅若鐵石的牆壁,也被這股力量震出蛛網似的裂紋。
「啊!」
驀然。
一聲慘叫毫無征兆的響起。
王重陽和向雨田都愣了一下,同時收招後退,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身著黑袍的青年,無力的癱倒在地,口中不停的吐著鮮血。
「傷及無辜了?」
王重陽眉頭一蹙,方才他和向雨田兩人,幾乎都是毫無保留的出手,所產生的力量也是強橫無比,溢出的氣勁用斷石分金來形容,絲毫都不為過。
這個青年驟然闖入其中,被拳勁所波及,此刻已是五髒碎裂,筋脈盡斷,再無回天之力,死亡只是早晚的問題。
「算你運氣不好!」
向雨田嘆了一口氣,快步走了過去,一道柔和的真氣渡入其體內,將崩裂的髒腑暫時黏合,然後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我是……李建成……」
青年大口的喘著粗氣,似是感覺到體內的傷勢好轉,斷斷續續的開口說道。
「李建成?」
向雨田皺了皺眉,搖頭道︰「沒听過。」
說著,又看向王重陽︰「道友可知是誰?
王重陽點點頭,道︰「他是李淵的兒子,如今李閥的世子,他的叔父和兄弟正在前面和楊廣死斗,沒想到他卻來了這里。」
「你此次也算是遭了無妄之災,能否活下去就看你的運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