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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只影南飛

徐鹿的來意簡單明了。

楊小雲則微微一愣︰

「送信?」

「正是。」

徐鹿點了點頭︰「敢問蘇總鏢頭可在鏢局之中?」

「徐大俠來的不巧,當家旳有事出門,如今並不在鏢局里。」

楊小雲並未隱瞞。

徐鹿微微一愣,連忙追問道︰

「那楊總鏢頭可知,蘇總鏢頭如今身在何處?」

「這……」

楊小雲輕輕一笑︰「不知道徐大俠是為誰送信?」

「……」

徐鹿微微沉吟了一下,看了甄小小一眼。

「無妨。」

楊小雲說道︰「小小心思單純,當家的也從未有事瞞過她,你盡管直說就是。」

徐鹿卻仍舊猶豫,沉吟了一下環顧左右,這才飛身下了房。

低聲開口說道︰「徐某冒昧,可否借一步說話?」

「哦?」

楊小雲眉頭輕輕一揚。

徐鹿說過來送信的時候,楊小雲的心中便已經疑惑。

蘇陌任何事情都未曾對她隱瞞,自先前從五方集歸來,遇到徐鹿開始。

此後鏢局飲宴,蘇陌親自去見了徐鹿一面,所作所為楊小雲盡數知情。

故此楊小雲非常清楚,徐鹿是蘇陌下的一手閑棋。

其目的無非是想要借著徐鹿之手,打探背地里三絕門的蹤跡。

只不過,現如今三絕門中的地門主怕是已經不在人世,他跟蘇陌換了一招,給打的生不如死。

說不得已經被三絕門中醫堂的人給埋了。

剩下的天人二門,卻是一回事。

徐鹿調查是否有收獲姑且不論,此時此刻忽然來送信,給的還是蘇陌,更是讓楊小雲感覺其中有些古怪。

所以在談及蘇陌去向的時候。

楊小雲並未直言。

這一方面是因為蘇陌押鏢上路,本就事關隱秘。

自己這邊隨意泄露蘇陌的行蹤,說不得就是給他招災惹禍。

另外一方面,徐鹿來的古怪,若是不弄清楚緣由,就讓徐鹿去找蘇陌,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雖然蘇陌武功高強,楊小雲本不應該擔心他的安危。

然而但事情牽扯到了蘇陌,楊小雲又半點都不希望出現對他不利的情況。

此時此刻,徐鹿又忽然要求借一步說話……

楊小雲沉吟一下之後,最終輕輕點頭︰「請進書房一敘吧,小小你也進來。」

「哦。」

甄小小當先一步,先進了房間之內,楊小雲這才伸臂做引︰「請。」

「請。」

徐鹿點了點頭,先一步踏進了書房之內。

一抬頭就看到甄小小一雙小眼楮,正死死的盯著他。

但凡他有絲毫不軌之舉,怕是都得被摁在地上狠揍。

一時之間也不免心中惴惴。

不過看到楊小雲進來之後,倒也松了口氣︰

「事關機密,楊總鏢頭莫怪徐某唐突,實則這封信……」

說到這里,他又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甄小小,這才低聲說道︰

「是受一位王相林,王老先生所托。」

楊小雲瞳孔驟然一縮︰「何時所托?」

「前不久,我調查三絕門的事情,有幸跟這位王老先生,以及一位使用七尺長劍的兄台結識。」

「……除了他們兩個,還有旁人嗎?」

「沒有。」

「……」

楊小雲微微點頭︰「信在何處?」

徐鹿聞言卻笑了︰「王老先生所言不錯,果然提到他的名字,楊總鏢頭的態度會有所變化。

「不過他也曾經有言,這封信必須要親自交到蘇總鏢頭手上。

「倘若楊總鏢頭不信任我,只需要將信封給您看一眼,您就明白了。」

他說完之後,伸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

信封之上只寫了兩個字︰親啟!

然而楊小雲看到這兩個字之後,表情卻很古怪。

似乎是松了口氣,又好像是有些惱怒,最後嘆了口氣︰

「當家的有事前往東城,按天日來看,這會應該已經到了東城地界。

「不日應該會前往冷月宮。

「不過,你去的時候他應該已經從冷月宮轉道前往紫陽門了。

「你要送信的話,可以直接去紫陽門找一找。」

「好。」

徐鹿點了點頭︰「多謝相告,徐某告辭。」

「且住。」

眼看徐鹿要走,楊小雲又忍不住叫了一句。

徐鹿一愣,回頭看向楊小雲︰「楊總鏢頭可還有事囑咐?」

楊小雲想了一下,卻又搖了搖頭︰「沒事,有勞徐大俠了。」

「哪里的話。」

徐鹿抱了抱拳︰「告辭。」

「請。」

「請。」

話音落下,徐鹿飛身而出,腳尖在院子里輕輕一點的功夫,就已經上了屋頂。

正要飛身而去,卻不知道為何,腳下卻忽然一抖。

整個人險些跌落,好在他輕功非凡,身形一轉的功夫,竟然就已經扶搖而上。

只是看著這紫陽鏢局的屋頂,感覺這地界邪門。

蘇陌找他喝酒那一夜,他離去之時就丟了好大的丑,今日又險些丟人……

搖了搖頭,並未多想,重新提起一口氣,如同暗夜之中的一道飛虹一般,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書房之內,楊小雲卻輕輕地出了口氣。

親啟二字,自然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然而那字跡落入眼中,楊小雲卻認出那是楊易之的字。

並非是平日所書,而是往日練字的時候,所用的另外一種筆跡。

這筆跡旁人認不出來,楊小雲卻是一眼可辨。

楊小雲松了口氣,是因為楊易之沒事。

責怪卻是因為這人走了這許久時間,這還是第一封送回來的信,給的還不是自己這個親生女兒。

而是他的女婿……

不過她終究不是尋常女子,微微沉吟之間,就已經開口︰

「小小,幫我研墨。」

「好。」

甄小小一邊打著打哈欠,一邊給楊小雲研墨。

楊小雲提筆蘸墨,微微沉吟之後,未曾等筆尖觸及紙上,臉色卻已經有些發紅。

沉吟半晌之後,這才落下筆墨︰

「思君日久,夜難成寐……」

八個字寫完,下意識的就覺得一陣羞臊。

想要將這封信毀去,然而思來想去,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索性大大方方的落筆。

越寫倒是越有感覺,隱隱間帶著一股子蠻橫,筆觸之中卻是纏綿悱惻。期期艾艾,皆是閨中密言,絕不可落入旁人眼中的字句。

寫到了最後,以一句‘驚鴻將至,只影南飛;我心依舊,靜盼君歸。’收尾。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之後,她長長的出了口氣。

感覺這封信寫出來,遠遠比跟人生死搏殺還要費力一些。

偶爾抬頭看向甄小小,卻見到這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里,嘴巴張開,綿長的氣息吞吐有序,卻是早就已經睡著了。

她莞爾一笑,吹干了紙上筆墨,找來信封裝好。

放在那里,靜靜的看著。

只是看著看著,卻又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隨著她的目光飄走。

越過了無數的崇山峻嶺,走過了萬水千山,落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身上。

恍惚間,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飛去飄走的,不還是那份思念嗎?

末了輕輕一嘆,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這封信,嘴角勾起笑容︰

「不知道他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卻又能否察覺,我要告訴他的東西?」

她輕輕搖頭,看了甄小小一眼,這才敲了敲桌子。

甄小小听到聲音驟然驚醒,茫然四顧︰

「二當家的,可是開飯了?」

「你去將張鏢頭叫來。」

楊小雲開口。

「哦,好的。」

甄小小轉身出去,楊小雲則隨手拿起了一份單子看了起來。

紫陽鏢局之內千頭萬緒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蘇陌離去的這一段時日之中,她基本上已經梳理的差不多了。

而手里的這一份,則是接下來要處理的單子。

隨著鏢局穩定,很多單子已經開始進入了流程,有不少不著急的,甚至連訂金都已經交付,文契已經落下了。

這一團亂麻到了此時,總算是踏上了該有的軌跡。

……

……

楊小雲為了紫陽鏢局,殫精竭力夜夜難眠。

蘇陌這邊卻也為了一位素不相識之人,整夜無眠。

這一宿他都沒有休息,不斷的給此人打通封堵的穴道。

不過隨著十二正經被蘇陌打通之後,這人體內的內力就從靜止的狀態變得活潑了起來。

游走于奇經八脈之間,周而復始。

反倒是蘇陌的內力被他推出了體外。

蘇陌開始還納悶,是不是這人的求生欲沒了?

不過小司徒查看之後,卻是表情驚訝︰

「這人體內的內力,正在給他梳理經脈,顯然是動用了自救之法。

「只不過,這人的武功路數可謂是極為精妙,原本存于心竅之中的那股內力,也開始跟丹田相互呼應。

「如此一來,余下的事情倒是不需要我們來處理了。」

蘇陌听到這話,倒是放下了心。

雖然只是素不相識的路人,不過救治了一宿了,倘若是功虧一簣,豈不可惜?

如今既然有了小司徒這話,那自己這邊該做的事情就算是做完了。

小司徒則從腰間取出了一瓶丹藥,拿出來了一粒,想了一下,又掰開成了兩半,塞進去了一半。

蘇陌看的眉頭微微一揚,故作不解︰

「這是?」

「哦。」

小司徒看了蘇陌一眼,笑著說道︰「這個是懸壺亭的不死回春丹,不知道蘇總鏢頭听沒听說過?」

「原來這就是不死回春丹!」

蘇陌倒吸了一口冷氣︰「據聞此丹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可謂是千金不換,價值連城。」

「活死人,肉白骨?」

小司徒卻搖了搖頭︰「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聖物?

「不過這東西好像在外界確實是價值連城……

「但在懸壺亭里不足為奇。

「三叔公及一眾徒子徒孫,都嗜好煉此丹藥,每一爐丹藥,都得耗費三年之久。

「三年下來,可搓丹三十三枚。」

「這成丹也不多啊。」

蘇陌愣了一下。

「是啊。」

小司徒點了點頭︰「但架不住三叔公每三年都開爐煉丹。

「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再三年。

「如今三叔公後院的丹房里,就放著一個大鼎。

「鼎內全是這不死回春丹。

「懸壺亭地處隱秘,同伴親人縱然是有些磕磕踫踫,卻也用不上此物,最後索性全都存了起來。」

「……」

蘇陌半晌無語,忍不住問了一句︰「敢問三叔公高壽啊?」

「三叔公啊,壽數快有一百二十載了。

「算是咱們懸壺亭內,第三長壽之人了。」

一百二十歲……還是第三長壽之人?

這懸壺亭干脆叫長壽村算了。

不過這救治的活,到這確實是告一段落了,小司徒說,這人傷勢太重,不死回春丹固然是療傷聖藥,但也擔心此人承受不住藥力。

吃半顆,卻是恰到好處。

至此這一夜告終,外面天光放亮,飽餐了一頓的山寨中的老小,卻是一刻也不多睡。

紛紛爬起來,將昨天夜里準備好的東西收拾帶上。

就在院子里排隊等著。

蘇陌一時之間哭笑不得,著李鏢頭過來,帶著人先埋鍋造飯。

再怎麼著急,也得吃過了早飯再走。

而早飯吃完了之後,又將那傷者帶上,蘇陌這才帶著眾人重新踏上了行程。

這一走就是足足一天,到了夜幕時分,這才抵達了附近的城鎮。

尋客棧老板打听,知道這鎮子里正好有宅子空著,打听了主家之後,蘇陌讓魏紫衣和李鏢頭帶著胡三刀去辦這事。

三人少時歸來,已經將事情辦妥。

那主家是這城鎮之中的大戶,剛剛喬遷新居。

舊宅子放在那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用處。

魏紫衣和李鏢頭一看就是江湖上的高手,登門求肯倒也罷了。

但胡三刀那做派,一看就是山上下來的凶人。

那主家嚇了一跳,差點以為他們是要上門來劫財的賊寇。

後來明白是打算組租他們家的宅子,當即點頭答應,險些分文不取。

最後還是魏紫衣開口,該給的給了,價格公道,只是事成之後,那主家還千恩萬謝。

仿佛是得到了多大的好處一般。

蘇陌是听的半晌無語,仔細詢問,知道過程之中沒有絲毫無禮之處,魏紫衣還不動聲色的吐露了自己冷月宮弟子的身份,從而保證萬全。

蘇陌這才點了點頭。

該給的給了,價格公道,不算欺負人。

魏紫衣亮出了自己冷月宮弟子的身份,則可以保證那些婦孺老幼,不至于被那位主家懷恨在心,再上門欺辱。

雖然這一點有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不過人心難思難測,倒也不可不察。

至此這件事情總算是暫且告一段落,次日繼續打馬上路。

而胡大當家的這一批人,只有胡三刀跟上了隊伍。

余下的人全都留在了那小鎮子里,照顧周全。

接下來便是一路無話了。

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胡三刀本性難改,山賊習氣仍舊極重。

雖然時時謹記自己已經是鏢局里的趟子手了,但是偶爾看到攔路虎,還是到處尋模去找‘肥羊’的蹤跡,找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哦,我就是那肥羊!

再不然就是看到對面山賊烏泱泱的殺出來之後,他橫刀立馬,站在鏢局眾人之前,先聲奪人︰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牙蹦一個說不字,爺爺管殺不管埋!!!」

這葷話說的鏗鏘有力,只把對面山賊說的半天沒回過神來,人家大當家的琢磨了半天,最後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

還有的听到這話,下意識的想跑。

回過神來之後就是惱羞成怒,到底你是山賊,還是我是山賊?

這世道還有天理沒有,還講王法不講?

這方面結結實實的是鬧了不小的笑話。

十幾日的路程,便在這過程之中轉眼過去。

只是那原本應該醒來的人,至今為止仍舊未曾徹底清醒。

這一日,天色已晚。

蘇陌等人找到了一處老店住下。

院子里正在吃飯的功夫,魏紫衣就從外面游蕩了回來。

一坐在了蘇陌的身邊,低聲開口︰

「外面有那位玉柳劍心的消息了。」

「細說。」

「這玉柳劍心入了東城之後,對于小門小戶全然看不上眼,盯著的便是七大門派。

「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去過了天心宗,真武堂和逍遙閣。

「三戰三勝,每戰只出一劍。

「一劍之後,勝敗已分。」

魏紫衣也是練劍的人,說到這里的時候,臉上不禁流露出了悠然神往之色。

蘇陌則是眉頭輕輕一揚︰

「與之交手的都是什麼人?」

「就知道你會這麼問。」

魏紫衣一笑︰「七大門派齊名于世,玉柳劍心武功雖然高,卻終究來自西南,自然不會由掌門應戰。

「天心宗出手的是當代大弟子。

「真武堂出手的則是三長老。

「逍遙閣更是副閣主親自出手。

「然而結果卻沒有區別。

「如今外界都在說,玉柳劍心的劍鋒越來越盛。

「甚至有人懷疑,他的天虹問心劍,又被他給改了。

「只不過如今改成了幾招,未有他本人開口,卻是無人知曉。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

「什麼事?」

蘇陌知道這丫頭是在賣關子,不過這會卻也容她。

听到蘇陌追問,魏紫衣頓時心滿意足︰

「這一場天衢論劍,已經有人在暗中開盤。

「如今勝負之數自然不免是成了重中之重。

「只是有些買了那位萬藏心贏的,卻是見不得柳隨風這連戰連勝了。

「想必,這位玉柳劍心越是靠近天衢城,這條路便越是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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