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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九章回歌陵

當林葉腦海里出現那一幕的時候,心里卻好像被刀子一下一下的狠狠的切割著一樣。

婆婆當初讓太上聖君把孩子送到雲州來,並不是以此來確定太上聖君的決心。

她只是想保護好那個孩子。

再沒有一個人能比她更清楚失去孩子有多痛苦,再沒有一個人比她更願意去保護孩子。

哪怕,是別人的孩子。

一想到這里,林葉腦海里就再也沒有其他什麼了,只有婆婆那張慈祥面容,就那樣微笑著看著他。

婆婆走之前說,我收養了幾百個孩子,都是我養他們,唯獨你,收養你是為了讓你來給我送終。

婆婆還說,如果我收養了幾百個孩子就會有幾百份福報,那我不要,你的兄長們也不要,都給你。

可是婆婆認為的,且堅定不移的認為著,她要給林葉的福報,就是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活著。

婆婆還說,我不想讓你背上那麼沉重的東西,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會背上,所以如果福報有用,就保你平安。

婆婆還說,他們都管我叫菩薩,我也不知道菩薩到底能做什麼事,可是我想著,保平安應該是菩薩最起碼能做的事吧。

所以他們喊我菩薩,喊就喊了。

我????????????????做個菩薩,就保你們平安。

林葉呆呆的坐在那,想著婆婆的樣貌,想著婆婆的話語,想著那三年和婆婆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天。

「大將軍?」

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聶靈山輕輕叫了一聲才把林葉從那種深深的思緒之中叫了回來。

「嗯?怎麼了?」

「大將軍,你」

聶靈山遞過去一塊手帕。

林葉這才意識到,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臉上竟是掛著兩行清淚。

「沒事,只是想她了。」

林葉緩緩吐出一口氣,低著頭說道︰「自從開始當兵,開始當官,開始忙這個忙那個,我想她的次數越來越少。」

聶靈山道︰「可婆婆,應該希望是這樣的吧。」

他說︰「我離開無為縣去歌陵城之前,婆婆說別沒完沒了的想念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快故去的人,沒有用,要是想念,就想念活著的,你每天把所有時間都用來想念一個死去的人,她也不知道。」

朱小祝也低著頭。

他說︰「婆婆還說,人會想念人這可真是一件最美好的事,想念故去的人,尤其是。」

他看向林葉道︰「你看,她說的話是不是前後矛盾?那是因為,她說人還能想念故去的人尤其美好,是因為她每天都能想念劉大將軍,想念四位少將軍。」

聶靈山道︰「可她不希望我們把時間都用來想念她,她說,我想念他們是因為他們先我而去,我再去,是遲到的團圓,我既然是去團圓,你們想念我做什麼?便是能把我想念回來,我也是不會回來的。」

林葉默然不語。

婆婆總是那麼睿智那麼透徹的活著,所以哪怕是一模一樣的痛苦在她這也更狠更烈。

「大將軍,還有別的什麼是你現在就想知道的嗎?」

施以誠為了打斷林葉的思緒,在旁邊插了一句嘴。

林葉點頭,坐直了身子。

他問︰「萬象門和婆婆,和陛下,除了大將軍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牽連?」

「有。」

施以誠道︰「其實,長公主殿下就是萬象門弟子。」

「嗯?」

林葉微微一怔。

施以誠道︰「是真正的長公主殿下,大將軍應該,應該也有所猜測對吧?」

林葉再次點頭。

「當時長公主殿下在歌陵城,其實也不安全,大將

軍劉疾弓說,可將長公主送去萬象門修行,大將軍是萬象門大弟子,他最了解萬象門。」

關于那個白衣女子,林葉總算是可以確定她真實身份了。

林葉有那麼一陣子真的認為,那個白衣女子就是他的母親。

現在這麼看來,應該是他的親姑姑。

「關于雁北生,你們知道多少?」

「大將軍,關于雁北生其實我們知道的也不多。」

聶靈山道︰「只知道雁北生和劉大將軍在師門的時候關系最好,雁北生將劉大將軍視為兄長,他性格單純又孤僻,在師門的時候他不願意和別人多交流,唯獨是和劉大將軍有說不完的話,因為他性格如此,其他師兄弟與他關系倒是都一般。」

林葉道︰「所以他才會被拓跋烈騙了,而在離開師門之前又沒有去和錢老他們商量。」

聶靈山道︰「後來我也想過這件事,大概那時候錢老沒有馬上為劉大將軍報仇,所以雁北生甚至還會恨萬象門的人。」

林葉想了想,確實有這種可能。

「還有」

林葉看向聶靈山,他想問,你們知不知道我的母親到底是誰?

可是這句話,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大????????????????將軍,怎麼了?」

聶靈山問。

林葉搖頭︰「沒事了,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別的什麼事,不不必在意。」

他想了想,提出了他以前也很想知道答案的一個問題。

「婆婆和陛下,是不是在以前就認識?」

「是的,婆婆曾是陛下侍女。」

林葉深吸一口氣。

果然是這樣啊。

如果這樣說起來的話,那陛下還可能就是婆婆和大將軍劉疾弓的媒人。

見林葉沉默下來,眾人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現在聊到的這些事,就足夠讓林葉好好消化一陣子了。

接下來他們還要悄悄回歌陵城去,這一路上還有許多時間繼續聊。

所以聶靈山他們對視了一眼之後,隨即起身告辭。

屋子里只剩下林葉自己,他坐在那再次陷入了一種很深沉的回憶之中。

這一夜,他坐在那一動不動,整個人像是靈魂出竅了一樣,把驅殼留在了原地。

一直到天快亮,隱隱約約的听到了雞鳴聲林葉才緩過神來,這一夜,他思考的太多,所以有些微微頭疼。

聶靈山和朱小祝兩個人早早就到了他門外,林葉拉開門的時候,兩個人同時行禮,卻被林葉阻止。

「你們是兄長,不能總是這樣多禮。」

林葉問︰「隊伍怎麼走,是不是都商量好了?」

昨夜里聶靈山他們其實也沒怎麼休息,要商量的事真的很多,而且,這些年來他們四個人也不是經常見面,施以誠和付村東在一塊,聶靈山和朱小祝在一塊,兩邊發生的事坐下來也能對證著聊上許久。

「安排好了。」

聶靈山道︰「我們兩個和大將軍一起走,施以誠和付村東帶著隊伍分散走,一個月後,大家在歌陵城里再聚。」

林葉點頭︰「好,那咱們再去見見其他兄長們。」

又一天之後,隊伍分散開朝著歌陵城方向出發,林葉與施以誠等人暫時告別,帶著聶靈山和朱小祝也踏上了歸程。

「關于拓跋烈,兩位兄長這兩天也想過很多了吧。」

「是啊,得你提醒,也就不可能不多想些。」

「如果拓跋烈真的只是想趁機月兌身的話,那他現在可能還在孤竹?」

「不會,以拓跋烈那樣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沒死的話,他在感覺到已經沒人在注意他的時

候,馬上就會走。」

「那他去什麼地方?」

「不知道,可如果是我的話就遠走高飛,他這麼多年在雲州經營,尤其是雲州那個鬼市,進出的錢財多到根本無法統計,因為完全不走明賬,官府也查不出來,拓跋烈有足夠多的時間把足夠多的金銀財寶轉移走。」

「是啊,如果是我的話就這麼會辦。」

聶靈山忽然說道︰「如果拓跋烈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贏不了,那他為何還要為反叛做準備?」

「因為」

朱小祝試探著回答道︰「他更清楚陛下不會放過他?」

三人都沉默下來。

是啊,拓跋烈當然很清楚陛下不會放過他,不說其他事,只說出賣劉疾弓這一件事陛下就不可能放過他。

「如果他還活著的話,大概去了一個遠離大玉的地方。」

「比如西域,甚至可能是婁樊。」

「也可能出海去了。」

「那時候雲州城的陸運水運生意也都是拓跋烈暗中把持,所以也就不可能查出來他的錢財都運到什麼地方去了。」

林葉听著他倆議論,此時插嘴道︰「他根本沒必要運走金銀財寶如果他是想去大玉????????????????之外的地方生活,那只需要運貨物過去就行了。」

「貨物普通,就算查到了也不可能往深處去想,這些諸如茶葉和瓷器錦緞之類的貨物運到關外直接賣了就是,想去哪兒藏身就在哪兒做生意」

說到這的時候林葉忽然眼神一亮。

「其實也可以查,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去查查雲州這些年來往何地走了大量的貨物,但回流的錢款卻極少」

聶靈山道︰「大批的貨物運走,但錢款回不來,那這些商行如果不走賬的話,也不好查,隨便說一聲造了賊,造了災,所以都賠了。」

林葉道︰「最起碼可以查出來,往哪邊走的貨經常出事。」

聶靈山和朱小祝對視一眼,然後同時點頭︰「這倒是。」

林葉想了想後隨即寫了一封信,讓聶靈山安排人送去雲州交給長公主殿下。

如今莊君稽莊大哥,還有靈山奴他們,都在雲州保護著長公主,雲州那邊的事莊君稽很清楚,讓他去查,一定能查出來什麼問題。

如果這件事查清楚的話,那可能就真的佐證了拓跋烈還活著。

如果真的還活著,那就又佐證了一件事陛下用了二十年時間布局殺他,而他用了二十年時間布局金蟬月兌殼。

什麼密謀反叛,什麼內外勾結,都只是拓跋烈做出來給別人看的罷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絕不是天子對手,所以從一開始就在布局怎麼全身而退。

可這又不符合拓跋烈性格。

如果拓跋烈不貪戀權勢,那他又何必要出賣劉疾弓?

還有萬象門。

林葉的親姑姑如果是萬象門的人,那之前那個花憐花帶著的另外一支萬象門的人應該也知情。

以花憐花的實力,抓住長公主殿下來威脅天子難道不更直接?

花憐花和王洛神走的很近,但好像也沒有幫王洛神出多大力?

那麼花憐花究竟想從王洛神那得到什麼?難道就是想親眼看著王洛神覆滅?

想到這些,林葉的腦子里好像又出現了一道光束。

隱隱約約的,好像又有什麼新的東西在這光束里出現了。

那光束之中,林葉似乎還真的就看到了拓跋烈的臉。

「會查清楚的。」

林葉看著車窗外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應該也不會太遠了。」

聶靈山和朱小祝再次對視一眼,然後同時重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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