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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給你想了個辦法

深夜中,一個孤單的身影在曠野中大步前行。

這黑暗不能阻擋他,這沒有路的地方也不能阻擋他。

當一個人心中充滿了信仰,當一個人心中有著無畏無私,這世上九成九可怕的東西都嚇不住他。

他在走過來的路上,把自己可能會遇到的事都仔細想了一遍。

唯一讓他覺得可怕的,便是婁樊人可能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把他殺了。

只要他能見到耶律明鏡,哪怕說完了就被耶律明鏡所殺,他也沒什麼遺憾了。

因為他來過。

只要他來過,大將軍林葉就會信守諾言。

哪怕他死了,不可能再去仙唐做什麼禁軍大將軍,但他依然無憾。

因為大將軍林葉會帶著這數千已在邊關駐守多年的老兵,去仙唐過安穩日子。

他從來都不怕死,就正如當初他已決定答應了婁樊人的要求,放開來風口邊關的時候一樣。

那時候,他就做好了死的準備,而且是做好了以一個罪人身份去死的準備。

他會背負千古罵名,他已多年沒有見過的家人,也會背負罵名。

可他還是做出了選擇,因為他才是那個最最真切的看到了,這些年來邊關老兵是如何活著的人。

就因為如此,他才更堅定信念,他的兄弟們才是最該活下去的人。

現在,他有了支柱,有了信念,所以更為無懼,無私者無懼,心無懼者,已半無敵。

他死,邊關的兄弟們會有好日過,他不死,他和邊關的兄弟們一起去過好日子。

對已抱定必死之心的金武來說,死是賺了,不死是大賺。

距離婁樊大營還有三四里遠的時候,他被婁樊的游騎發現。

月色下,那一隊騎兵飛馳而來,金武高高的舉起雙手。

這是金武第一次感受到,舉起雙手不是意味著認輸,不是意味著投降,而是意味著進攻。

是的,他是在進攻,哪怕他孤身一人前來,他是在朝著婁樊十萬大軍的弱點在發起猛攻。

那些游騎縱馬而至,金武舉著手喊道︰「我是冬泊來風口邊關主將金武,前來求見耶律明鏡將軍。」

如果他不夠聰明的話,他會加上一句奉大將軍林葉之命前來。

若加了這一句,可能這些游騎馬上就會動手,縱然不直接殺了他,也會先把他打的面目全非。

半個時辰之後,被蒙了臉的金武就進了婁樊大營。

他沒有出現在耶律明鏡的中軍大帳,因為那邊眼線耳目眾多,耶律明鏡不敢冒這個險。

金武被安置在一座空置的帳篷里,這里靠近後寨,距離輜重營很近。

坐在帳篷里,身上還被綁的結結實實,但金武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耶律明鏡沒有馬上就下令殺了他,這就足以說明耶律明鏡此時的心境。

也足以說明,大將軍他猜對了耶律明鏡此時的心境。

所以,看起來金武是被抓了,被綁了,成了一個囚徒,可他充滿了自信,因為他才是佔據主動的那個人。

他坐在這仔細思考著,若耶律明鏡真的心里已有反心,真的考慮率軍背離婁樊,那麼耶律明鏡反而不會馬上就來。

一個沒有什麼底牌的人,才會故意讓自己看起來並不急切,才會更想讓人覺得他底氣十足。

不出金武的預料,耶律明鏡確實沒有很快來見他。

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之後,金武干脆不等了,雖然被綁著,可不影響他躺下來睡覺。

耶律明鏡都不著急,他著什麼急?

他不信耶律明鏡敢在白天來見他,如果大將軍都猜對了的話,現在這婁樊大營里,盯著耶律明鏡的眼楮能連成排。

心中無懼又坦然,所以金武居然能睡著,而且睡著的很快。

又一刻之後,他在這帳篷里酣然大睡的事,就被告知了耶律明鏡。

听到這消息,耶律明鏡微微皺眉,心里有些惱火。

他是硬撐著不去見那冬泊將軍,熬著到了後半夜,那家伙居然睡著了?手下人說,不但睡著了,打呼嚕的聲音還不小。

耶律明鏡的親信將軍戈樸壓低聲音說道︰「大將軍,要不要我先去見見他,大將軍先不出面?」

耶律明鏡眼神飄忽了一下,顯然沒打算讓戈樸去。

過了一會兒,耶律明鏡才嘆息道︰「林葉退走之後,拓木參就逼著我把明樓送去金庭,原本我也是這般打算,拓木參不答應,我反而踏實。」

「但他今日卻主動要把明樓送去,那他必然是動了殺心,明樓在半路上,必死無疑。」

耶律明鏡看向戈樸說道︰「我今日已盡力拖了一天,待天亮後,拓木參再提及此事,我沒有理由再拖了。」

戈樸立刻就懂了,大將軍的心急,比他預想的還要急的多。

「那」

戈樸問道︰「是把人帶過來,還是大將軍現在去?」

耶律明鏡道︰「去給我取一身士兵的衣服來,我一會兒從大帳後邊出去,你讓人換了我的衣服,就在大帳中端坐。」

戈樸立刻應了一聲︰「卑職現在就去辦。」

耶律明鏡換好了衣服到那座帳篷外邊的時候,才靠近就听到了金武的呼嚕聲。

本該有些厭惡,可這呼嚕聲卻讓耶律明鏡有些淡淡的擔憂。

一個怕死的人,在敵人的軍營里不可能睡的這麼安穩。

一個不怕死的人來談判,那對于耶律明鏡來說,又怎麼可能討到什麼便宜。

怕是難對付了。

耶律明鏡腦海里出現了這幾個字,然後邁步進了這帳篷。

金武也沒裝,听到腳步聲就醒了,直接坐了起來。

他確實不裝,嘴角上的口水還在呢,他到也不在乎,抬手擦了去就是。

「你是何人?」

耶律明鏡問了他一句。

金武譏諷道︰「耶律將軍手下人都這麼無能麼?我來的時候就說過我是誰,是他們沒告訴你,還是你忘了?」

一句耶律將軍手下的人都這麼無能嗎,倒是把還在端著架子的耶律明鏡說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紅。

金武道︰「我沒見過你,但我猜著你就是耶律明鏡對吧。」

跟著耶律明鏡一起來這的戈樸立刻低聲呵斥道︰「竟敢直呼將軍名諱,對將軍如此不敬,你是不是想找死?」

金武︰「殺我。」

戈樸臉色一變。

金武指著自己心口︰「來,殺我。」

戈樸一時之間,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金武一臉坦然的說道︰「你們這些婁樊人,能不能別裝腔作勢了?說我不尊敬你們將軍,你我兩國是世仇,你我二人是世敵,你是多矯情多酸才能問出來,為何不尊敬你們將軍?」

他看向耶律明鏡︰「要不是有利可圖,我明知必死跑到你這來,是來听你裝大尾巴狼的?」

戈樸又張了張嘴,可還是沒能再說出什麼來。

耶律明鏡示意戈樸出去,免得這氣氛變得更為冰冷。

他在金武對面坐下來,坐的端正。

「你說,你來是有利可圖,那這有利可圖,是你們圖的多一些,還是我圖的多一些。」

金武道︰「那我不清楚,我來的時候大將軍只告訴我,不必給你們面子,我們要談,是談利益,你們要談,是談生死,我們談利益的,怕什麼談生死的?我們可以不要利,你可以不要命嗎?」

耶律明鏡道︰「你若只是一味的想告訴我,你們寸步不讓,那你又何必來。」

「給你一條生路。」

金武道︰「大將軍說,你們耶律家快完蛋了,需要生路。」

「哈哈哈哈哈」

這話,是真的把耶律明鏡給氣樂了。

他直視著金武的眼楮說道︰「耶律家就算是死定了,也沒必要和你們冬泊人,和玉人低聲下氣。」

他再次坐直了身子︰「我不殺你,是因為我心懷仁念,你走吧,我已經不想再和你談什麼了。」

「好 。」

金武起身就走。

耶律明鏡一愣,心里竟是有些後悔起來。

這個莽夫,竟然一點台階都不給他,這種談判能怎麼談?

金武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外邊的戈樸急了。

他一把將金武推回來︰「羞辱了我家將軍,你想走就走?」

戈樸當然不是真的要殺了金武,他是知道必須得把人留下。

耶律明鏡也算有了個台階,沉聲道︰「戈樸,不得無禮,玉人不講道義,不守規矩,不知禮教,我們不能和玉人一樣。」

他看向金武︰「你若真要回去,那就給林葉帶一句話,告訴他,你回去後便做好決戰準備,我」

話還沒說完呢,金武撩開簾子又往外走︰「知道了知道了,話多的一批,煩死個人。」

戈樸一把拉住金武的胳膊,他心說大將軍的面子不能不要,今日我這面子就不要了吧。

「金將軍。」

戈樸拉了金武,努力堆起一些笑容︰「既然是談判,哪有雙方都不退步的,你不退步我不退步,那不決戰還等著什麼。」

金武︰「是啊,那不決戰還等著什麼,你們可是說好了放我回去,我回去之後就穿戴甲冑,你們來,我干你們就是了。」

耶律明鏡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這等莽夫前來談判,顯然是林葉故意為之。

不過再想想,林葉派這樣一個人來,也是不想拐彎抹角,直接了當的把該談的談完就罷了。

「我只問你一件事。」

耶律明鏡看向金武︰「你們打算怎麼對待我,怎麼對待我麾下十萬將士,怎麼對待我父親。」

金武坐下來︰「你要說這個,我就和你聊幾句,大將軍說,你就算現在臨陣倒戈反了你們那狗-日-的帝君,你耶律家的族人也難道一死。」

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光是救了你們兄弟兩個,再加上你父耶律令,又有個什麼屁用,你家都死光光了,剩下你們仨天天天哭墳嗎?」

這話是真難听啊,可是耶律明鏡知道這正是他在反于不反之間難下決斷的根本。

他反了,投入大玉,他和耶律明樓還有父親都能得一條生路,可耶律家上下那上千口人呢?

見他表情有些糾結,金武往前俯身說道︰「我家大將軍說,他替你想了個辦法。」

耶律明鏡立刻看向金武︰「什麼辦法?!」

金武笑了笑︰「這可是對你耶律家來說,最好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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