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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關鍵人

于誦失蹤了,于家的人都出了歌陵,這一下,歌陵城里不少人都多多少少的有些心慌。

當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幸災樂禍。

因為他們,可和當年劉疾弓的案子一個銅錢的關系都沒有。

天子要追查舊案,倒霉的不是他們,倒霉的那些被辦了,還會空出來一大堆位置,他們當然開心。

林葉要的,也只是于誦失蹤而已。

因為于誦失蹤,什麼都不說,誰都沒能馬上指認出來,比他明明白白站出來的作用還要大。

大將軍府。

林葉坐在後院那個池邊,看著下人們往池子里放進去新的錦鯉。

池子重新鋪過,池水看起來清澈見底,新入水的錦鯉個頭都很大,顏色也漂亮,看著這個池子,好像立刻就有了生機。

于誦就蹲在林葉旁邊整理著池邊的碎石,他此時大概也已經認了命。

他再算不得絕頂聰明,也知道林葉要利用他做什麼。

「說說吧。」

林葉忽然開口。

于誦嚇了一激靈,連忙回了一句︰「大將軍想讓我說什麼?」

「主謀是誰?」

「是林牧府。」

于誦回答的並不拖沓,但他回答的也並不堅決。

停頓了片刻後他繼續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主謀是誰,林牧府看起來已經是在很高處的人了,但我也明白,林牧府能站出來在那高處,那他就應該不是真正的主謀,真正的主謀永遠都不會讓自己站在高處人人都可得見。」

「又或者,根本就不是一個主謀,而是許多主謀,他們代表著各自家族的利益湊在一起。」

說到這,于誦看向林葉︰「大將軍劉疾弓是出頭鳥。」

林葉沒有說什麼。

于誦道︰「其實,他們一心想殺的人是陛下才對,可他們殺不了,也不好贏。」

他說︰「只要掌教真人還活著,誰能殺的了陛下?」

他看向林葉︰「可是最近他們的動作那麼多,可能是因為掌教真人並沒有隨陛下去雲州。」

林葉皺眉。

于誦道︰「大將軍也知道,于家其實上不得台面,我在那些人眼前也只是個走卒罷了,所以我知道的,也只是些邊角料而已。」

他緩了一口氣後說道︰「許多人都在議論,陛下去雲州除掉拓跋烈這麼大的事,掌教真人都不隨行,不是因為掌教要坐鎮歌陵,而是因為掌教快不行了。」

林葉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于誦道︰「誰也不知道掌教真人已經活了多少年,有人說一百多歲,有人說他與大玉同歲」

他看了看林葉的臉色。

「掌教真人那麼快把辛言缺的地位提起來,有人說,就是掌教在為他死後做準備。」

林葉還是沒說什麼。

但他知道,這些話有一部分是于誦自己的猜測,以于誦的地位,他不可能知道辛言缺其實是天子的親弟弟。

于誦還到不了那個地位,得不到這些消息。

所以于誦才覺得,辛言缺做了奉玉觀的觀主,是為了不久之後做掌教。

可林葉因為這些話想到的是掌教真人會不會在把位置傳給辛先生之後,才會配合天子宣布辛先生的的身份?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辛先生將是大玉立國這二百多年來不,是自從有上陽宮開始到現在這千余年來,第一個可稱之為絕對至尊的皇帝。

他將集神權和皇權于一身,地位無比的穩固。

所以若從這一點來說,掌教真人可能真的出問題了。

林葉在雲州的時候也想過,天子到了雲州,辛先生也到了雲州,掌教真人卻沒來。

那時候林葉還曾經推測過,天子是擔心有些人膽大包天,會趁著天子不在而奪歌陵。

留下掌教真人,就是為了震懾人心。

現在想想,這其實沒有那麼合理。

于誦偷偷看了看林葉的臉色,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繼續去擺池邊的石頭。

「當初是誰直接給你下令,讓你從于家挑人進怯莽軍的?」

他不說話了,林葉突然問了一句。

于誦連忙回答︰「大將軍看過那些書信了,是林牧府讓我這樣做的。」

林葉道︰「以你的身份地位,似乎還不需要讓林牧府親自給你寫信。」

于誦一愣。

他對此從沒有過懷疑,當時還覺得,那是他于家進入那個權利階層的機會。

他甚至還因此而得意過,覺得林牧府親自給他寫信,也是對于家地位的一種認可。

于誦低著頭思索著,良久之後才回答︰「大將軍說的對,于家,當時,現在,其實都入不得林牧府的眼楮。」

他看向林葉︰「或許正是因為于家不那麼重要,所以可以做他的棄子」

林葉道︰「去怯莽軍中的,是誰?」

于誦立刻回答道︰「其實是于家旁枝末節的人,因為一心想回到于家大宅來,想歸宗,所以有求于我」

林葉問︰「人呢?」

于誦回答道︰「死了,死在冬泊了。」

林葉問︰「在林牧府給你寫信之後,你可曾當面問過林牧府此事?」

于誦搖頭︰「沒大將軍也知道,我沒那麼容易見到林牧府,就算見到了,也不敢胡亂說話。」

林葉再次沉默。

這幾封信不對勁。

以林牧府的身份地位,何須親自寫信給于誦這樣的人?

他只需要交代一句,就會有人給于誦帶個口信,不留證據,這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別說林牧府親自安排人見于誦,只是崔家的人隨便給于誦施加一些壓力,于誦也會照辦。

有人想除掉林牧府,埋了一根這麼長的線?

于誦忽然說道︰「大將軍,若是有人冒充林牧府給我寫信,以此來做證據,為的是將來有一天扳倒林牧府的時候起作用,那直接落款留名不更好?」

林葉看了他一眼,懶得理會這種蠢話。

落款留名?

那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別人,這封信就是假的。

林葉起身,朝著遠處慢慢的走了出去,于誦馬上就松了口氣。

他在這,不像是個囚徒,其實比囚徒還不如。

他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成為一具尸體,但他知道自己已經避不開了。

與此同時,慶余河。

一條規模不算太大的花船順著慶余河緩緩前行,船上飄蕩出去的鼓樂絲竹之聲,配著著慢行的船和這慶余河的溫柔,顯得那麼搭調。

崔覆野坐在主位上,臉色看起來倒是沒有多難看。

君不畏的東家林方出就坐在崔覆野對面,他看起來臉色就沒有那麼好看了。

「小公爺。」

林方出語氣緊張的說道︰「確實是我辦事有些粗糙了,當時不該派人出去。」

崔覆野手里轉著一顆珠子,看了林方出一眼︰「人還沒找到?」

林方出道︰「還沒有,應該應該是被須彌翩若的人拿了。」

他連忙補充道︰「不過只是個跑腿的,什麼都不知道。」

崔覆野︰「你君不畏出了事,馬上就派人給我送信,還需要你那跑腿的小廝知道些什麼?他只需要告訴須彌翩若是來找我的,須彌翩若還能不能懷疑崔家?」

他把那顆珠子放下,珠子里映射出來的是一張扭曲的臉。

「須彌翩若是一條瘋狗。」

他看向林方出道︰「他既然盯上了君不畏,就肯定知道君不畏的生意牽扯到了太多人。」

林方出連忙道︰「小公爺,要不然請示一下林老,把賬冊毀了吧。」

崔覆野看了林方出一眼︰「你是想教林老做事?」

林方出立刻就搖頭道︰「不敢不敢,是我胡言亂語了。」

崔覆野道︰「你只管安心等著,須彌翩若拿你沒辦法至于林老那邊,不需要你操心。」

他看向林方出︰「我讓人把你喊來,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說到這,他往前壓了壓身子,看著林方出的眼楮問︰「當年,安排進怯莽軍的人,給的好處都是從君不畏出的賬,你有沒有自己做一本小賬記著?」

林方出嚇得,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小公爺,我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啊,小公爺,當年所出的銀子,做賬做的干干淨淨。」

崔覆野點了點頭︰「我若是不信你也就不是喊你問問,你該知道我做事的性子。」

「是是是,小公爺放心,君不畏不可能有任何把柄被大理寺拿了去。」

崔覆野道︰「那就好,只要不牽扯到當年劉疾弓的案子,就什麼不必怕。」

他一抬手︰「回去吧,繼續好好的做生意,當年是林公選的你,沒有林公的話,誰也不好動你,我也不好動你。」

「小公爺請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林方出起身。

崔覆野道︰「回去的時候別被人瞧見了,你該知道,如果我們出了事,不只是陛下會高興。」

「是。」

林方出俯身答應了一聲,然後彎著腰退了出去。

一出門,他就不由自主的抬手擦了擦汗。

當年安排進怯莽軍的人,各家為了制衡,都沒有放在自己家里訓練。

這批人,都是君不畏練出來的,也都是君不畏負責從各地接到歌陵城的。

為了給這些人一個清清白白的身份,最起碼查起來和各大家族無關,也是君不畏的人出面,收買了戶部的小吏,編造了這些人的家世。

當然,那個小吏也早已被除掉了。

這正是林方出害怕的地方。

他怕自己也像是那個小吏一樣,不明不白的消失在歌陵城里。

這些事,他都知情。

可他又覺得,此時此刻,如果他死了的話,那豈不是更加引人注意?

他猜測,崔覆野應該不會真的對他下殺手。

他招了招手,一艘擺渡的小船隨即靠了過來。

上船之後,林方出吩咐了一聲︰「去趙公橋下船。」

艄公應了一聲,劃動船槳。

小船走到了河道上沒那麼多船的地方,艄公一邊劃槳一邊笑著說了一句。

「林先生,我在你那存的茶還有嗎?」

他抬起頭,林方出看到那張臉,立刻就睜大了眼楮。

「石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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