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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是什麼呢

宋十三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怕一個人。

但他在看到拓跋烈眼楮的那一刻,怕了。

在他看來,這比他混進此地還要荒誕離奇,他這樣殺人無數的人,竟是因為看了別人的眼楮一眼而害怕。

拓跋烈進黎陽城的時候,他還曾在門口迎接,可那個時候他沒敢與拓跋烈對視。

成功刺殺了元輕則,讓宋十三信心暴增,成功混入府衙做官,讓他的信心大到近乎畸形。

他甚至開始輕視北野軍的將軍,覺得也都不過如此。

然而在這這一刻,他才明白,他之所以能成功,只不過是北野軍的高層根本沒把府衙當回事。

這大帳里的將軍們,每一個都不可能弱于元輕則。

此時冷靜下來的宋十三也清醒過來,如果是正大光明的一對一,他可能連元輕則都殺不了。

「我說兩件事。」

拓跋烈語氣平靜,但不怒自威。

「第一件事,顧萬生帶兩萬兵馬留守黎陽城,無論如何,要把黎陽城守住。」

顧萬生出列︰「卑職領命!」

拓跋烈看向隊列最後邊︰「你是赫連宋?」

「回大將軍,卑職是。」

宋十三連忙出列,俯身回話,此時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與拓跋烈對視了。

「前陣子你的差事辦的很好,不止一人在我面前夸你。」

拓跋烈道︰「自即日起,我予你擴軍之權,招募更多人加入備兵營,要配合好顧將軍,你有什麼事,可直接向顧將軍請示。」

「是!」

宋十三又應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是在此時有些瞧不起自己。

因為他的後背上出了冷汗,一層冷汗,以至于衣服都貼在了後背上。

他也是見過大人物的,還曾在萬域樓手下做事數年。

他以為自己不會如尋常百姓那樣,見到大人物就會兩腿發軟心發顫,那不就是個笑話嗎?

結果,今天他才能真正的看穿自己,在拓跋烈這樣的人面前,他那所謂的自信,都支撐不起來他抬頭看。

「黎陽倉有足夠的糧食,可以支撐備兵營擴軍所需,需要多少,和顧將軍要多少。」

拓跋烈看著宋十三︰「你連頭都不敢抬起來麼?」

宋十三下意識的抬起頭,又連忙把頭低下去.

「卑職卑職不敢,卑職懼大將軍天威。」

「哈哈哈哈哈。」

拓跋烈似乎是听到了個好玩的笑話,忍不住笑了幾聲。

「我過幾日會去備兵營里看看,就在我出征之前。」

說到這,拓跋烈看向其他將領︰「說第二件事,除去顧萬生所部之外,其他各營回去之後就做好準備,備齊糧草物資,帶足甲械裝備,十日後隨我出征攻仙唐。」

「是!」

所有將軍整齊的答應了一聲,這一聲渾厚如雷,又把宋十三嚇了一跳。

拓跋烈看了他一眼,然後吩咐道︰「既然你不適應這里,先回你的備兵營里去吧。」

「是!」

宋十三連忙答應了一聲,心里都重重的松了口氣,哪怕拓跋烈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帶著鄙夷,但他無所謂了。

他確實是一會兒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待下去了,拓跋烈舉手投足帶出來的威壓,讓他從心里到骨子里都感覺到畏懼。

這種畏懼,在他的人生里只出現過一次就是他童年時候,眼睜睜看著他師父吃其他孩子的那一幕,嚇得他渾身發冷。

可是後來當他足夠強大,他已經克服了對他師父的恐懼。

在進這座大帳之前,他也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強大,然而,現在的他,就如當年他看著師父吃人肉的時候一模一樣。

急匆匆的離開了大帳,宋十三看向一直等在門外的陳微微。

沒有說話,便加快了腳步,逃一樣的離開了北野軍大營。

半路上,陳微微一直追問他怎麼了,宋十三臉色難看,卻不肯定回答。

一直回到府衙後,他臉色才恢復過來一些。

「他是故意的,但」

宋十三看向陳微微︰「我抵擋不住。」

陳微微︰「什麼故意的?誰故意的?」

宋十三道︰「拓跋烈他故意釋放出來他的修為之力壓著我,讓我畏懼我,確實怕了。」

陳微微道︰「看來你已經沒膽子再殺他。」

宋十三︰「殺不了,就算是加上你也殺不了!」

陳微微道︰「之前看你做事,以為你膽大包天,現在看來,你也不過是個膽小如鼠的懦夫。」

宋十三道︰「隨你怎麼說,你若與他對視,面對他的威壓,你大概還不如我。」

陳微微冷笑︰「莫要找借口,你若是怕了,現在可以逃,反正他還沒有懷疑你,你現在逃走,沒人能阻止。」

宋十三道︰「我勸你一句,還是棄了那個念頭吧。」

他看向陳微微說道︰「等拓跋烈走了之後,我幫你殺那個叫顧萬生的將軍,這一樣是大功一件,你若幫助玉軍破黎陽城,你去上陽宮的事不成問題。」

陳微微︰「不可能。」

他大步走到宋十三面前,盯著宋十三的眼楮說道︰「拓跋烈是殺我師父的凶手!」

不知不覺間,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所說的師父,不是武館的嚴洗牛,也不是天水崖的司禮神官,而是那個他從未見過面,甚至完全不熟悉的雁北生。

「笑話。」

宋十三等著他,冷笑著說了這樣兩個字,他是真的覺得陳微微說出這種話,可笑到了極致。

提到師父,他又怎麼可能和陳微微有什麼共情。

「對了。」

宋十三道︰「我不會幫你殺他,但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幾日後,拓跋烈回來備兵營里巡視,在這幾日,我可以幫你盡量多的安排人手進來,也算我對你仁至義盡。」

陳微微鄙夷道︰「也好,安排之後,你只管逃你的。」

宋十三道︰「我這樣的人,你覺得奚落譏諷會有用?我人生學會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怎麼活下來」

他看向陳微微︰「說實話,你又比我能強到哪兒去我認真的告訴你,拓跋烈到備兵營的時候,我會離開黎陽城,你不必譏諷也不必挽留,我一刻都不會多留。」

「隨你便!」

陳微微怒喝了一聲,轉身離開。

宋十三雖然怕了,可他確實還算守諾。

在接下來的幾日,陳微微出城去留下了信號,把他留在城外的那些得力助手全都叫了過來。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山中等著他的,論實力都還算不弱。

可陳微微知道,光靠他自己和這些手下,在備兵營里殺拓跋烈幾乎沒有可能。

所以他提前到了校場,看看能在什麼地方做些陷阱。

拓跋烈要來備兵營,就必會在校場上檢閱備兵,所以,這里大概能找到些機會。

他讓宋十三在備兵營里盡量多的提供些物資,能用上的就都拿上。

校場上,陳微微坐在那高台上,看著面前的空地發呆。

朝心宗弟子郭璐鳴到近前來,壓低聲音說道︰「宗主,我又出去轉了一圈,確實找不到更多人手了。」

陳微微嗯了一聲。

另一名弟子敖緣道︰「宗主放心,就算是只有我們這些人,也一定要殺拓跋烈,朝心宗的血海深仇,我們一定要報。」

陳微微道︰「我之前讓人殺了城中的郎中,從藥館里備了一些藥物,在我最初住的那個客棧後院里藏著,郭璐鳴你去取來。」

「是!」

郭璐鳴應了一聲︰「我今夜就去。」

陳微微又道︰「我仔細看過了,在這校場上,我們其實一點兒機會都沒有。」

敖緣問道︰「那我們在何處下手?」

陳微微看向備兵營大門的位置。

他低聲對敖緣吩咐了幾句,敖緣隨即應了一聲,回身跑出去,招呼了其他朝心宗弟子去那邊做準備。

「如果得手。」

陳微微道︰「這幾千人的備兵營,我們都可能殺不出去,若不能得手,那更不必說,所以你們都要仔細想好,要不要跟我干這件事。」

其他朝心宗弟子紛紛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陳微微道︰「既然都想好了,那我如何安排,你們就要如何遵守,不計生死。」

「是!」

陳微微深吸一口氣。

然後看向那些弟子,逐一做出安排。

他第一次,一個人完成這麼大的部署,說實話,在思考這些的時候,心都不能安靜下來。

但他也明白,既然要賭做人上人,不白來這人間一趟,那就不要怕,誰怕誰輸。

林葉一路順風順水,听聞現在已經是大將軍了。

大將軍是正三品,就算他真的成了冬泊的國師,又怎麼能比?

林葉到冬泊來,別說他一個國師,連冬泊國君玉羽成匆都要卑躬屈膝。

所以,要做,就要做大事,就要回大玉,就要進上陽宮,就要做那天下人敬仰的上陽掌教!

一念至此,他深吸一口氣。

冷靜下來後,他的思路也變得順暢起來,一步一步,把拓跋烈從進門開始,事無巨細都想的格外清楚詳盡。

時間過的很快,到他全都安排好後,天都已經黑了。

就在這時候,宋十三從遠處走來,看他那個樣子,陳微微就生出一股厭惡。

這樣的合作關系,有時候堅固的可怕,有時候又脆弱的嚇人。

「我是來告訴你,拓跋烈剛剛派人來,說明日上午就要來備兵營巡視。」

宋十三道︰「我會陪著你在大門口迎接,但只要你動手,我立刻就走。」

陳微微︰「倒也要謝謝你。」

宋十三道︰「大可不必,我想著明日之後,你我應該是再無相見的可能,畢竟你肯定死,不過說實話,我還算佩服你。」

他笑了笑︰「我見過人的野心,但沒有見過如你這樣的野心,連命都可以不顧的野心。」

他問︰「你應該是有什麼緣故才會變成這樣的吧?如果有興趣,可以和我說說。」

陳微微道︰「不必了。」

他看向宋十三︰「如果我殺了拓跋烈,你以後到歌陵上陽宮找我,我再告訴你為什麼,如果我殺不了,說出來也不過是個笑話。」

宋十三嗯了一聲,抱了抱拳︰「那就祝你好運。」

說完後轉身走了。

陳微微抬起頭,看著天空中的繁星,他在心里問了自己一句

是因為和林葉賭氣嗎?

還是因為,自己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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