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雲听得面色陰沉,果然如此,他有了身份,就已經徹底融入異象,是他有問題,而非其他人有問題。
就在這時,一直凝神‘盯著’和雲打量,已經觀看許久的古怪老頭,忽然開口詢問道︰
「和雲,我觀你身上的污邪不勻,你攜帶著什麼東西?能否將其取下?」
和雲沒有回答,而是聞言看向道肢,他也不知道是否能將道肢取下,但有儲物袋的例子,應該可以嘗試。
于是他盤坐在地上,嘗試用‘靈氣’催動太生經,然後心念一動,左臂道肢當即月兌落,穩穩落在和雲手中。
和雲立刻將道肢送入儲物袋,然後又重復動作,將右臂道肢也摘下,並毫無間隙地收回儲物袋。
隨後他立刻看向前方。
眼前的景色開始變化,原本色彩明艷極具真實的備茶室,忽然開始迅速變黑,一層一層的黑色霧氣層層疊疊,彌漫在空氣之中。
而這備茶室的牆壁桌椅,也在此刻快速衰敗,像是表面的色彩被揭開,露出了真實的慘狀。
牆壁上都是大火彌漫過的猙獰黑漬,空氣中有一股燒焦味,那些桌椅茶具也化為灰燼。
這就是真實。
是動亂後的千湖郡城。
面前的仙宗修士,也在此刻露出真容,身體逐漸變得真實,人人都面如冠玉各有風采,但身上都髒亂狼狽,看向和雲的眼楮也逐漸有了焦距,像是真的看到了和雲。
「和師弟,你做了什麼?竟能獨自化解污邪?」
「師弟真是丹道修士?」
「師弟,你還真是不簡單。」
「和師弟真是好手段。」
天罡峰親傳表情驚訝。
其他親傳弟子也是一樣,都看著和雲,眼神古怪又疑惑,各自開口感嘆一兩句。
他們眼睜睜看著面前,那一大團黑色的污邪力量,宛如煙霧般消散,露出了一個眉目俊朗,白袍幾處碎裂卻沒什麼傷勢的師弟。
而這位師弟。
居然真是凝氣七層!
他居然能獨自驅散污邪,從那肉眼可見的污邪,變成此刻狀態,而不需要其他人幫助,這當真是神奇。
和雲沉默不語。
他也清楚此事離譜,若非被逼無奈,他也不願暴露再生道,但此刻情況危及,他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
他不打算主動編造謊言解釋或者裝瘋賣傻,因為他已經發現,他的特殊很可能是破局之法。
他若想執意隱瞞,那也有的是說法可以解釋,大不了以凝氣七層實力低微為由,去裝傻充愣,但這卻落了下乘,未免有格局太小之嫌。
眾人在外界都各有身份,都是仙宗各峰翹楚甚至峰主,卻困在此地數月,可見此地的復雜與危險。
雖然和雲在古怪老者的庇護下獲得安全,但這也是暫時的權宜之計,他們離成功出逃還早得很。
若再生道能為破局提供幫助,而他卻因為隱瞞,導致他和眾人都命喪此地,那可真是愚蠢到讓人笑話
青鸞仙宗是正道大宗,這些弟子都是未來的正道仙苗,古怪老者也是金丹大修士。
和雲則是築基巔峰重修。
在此刻危機情況下,那些雜七雜八都是細枝末節,彼此都應該保持幾分臨危不亂的氣度。
于是和雲面色平靜。
面對諸位各峰親傳與築基執事的感嘆驚贊,一言不發照單全收,直接默認了自己的特殊和手段。
接下來只看這位徐師伯安排,如果他能提供幫助或者思路,哪怕再小,他也會嘗試一番。
徐師伯盯著和雲看了許久,見此子面色平靜氣度不凡,雖然不打算解釋,卻也沒有隱瞞之意,半晌後忽然欣慰一笑問道︰
「和雲,你既進入畫鴦峰,為何會出現在此地?外界情況如何?」
「前輩,我本是平澤縣人,千湖郡城出事時,動亂牽連到平澤縣,我與家人逃到關山郡城,後來才拜入仙宗,但還有世俗雜事未了。
此番我前往平澤縣城處理家事,途中經過羊頭山,卻被奇特人影纏身,逃至平澤縣時,又被三位古怪修士營救,然後帶來千湖郡城,期間沒有見到任何同門前輩。」
和雲基本如實回答。
既使了自己的來路出身,又解釋了事情原委。
這都不是什麼秘密,只要有心,誰都能輕松查到。
這番話又引得其他親傳執事驚嘆,但此刻卻不方便再出聲,都紛紛看向徐師伯,等他開口。
「羊頭山內的羊頭淵,與千湖郡城北側的湖頭淵,乃是一脈深淵,都可稱為降冥淵,你在羊頭山被污邪侵蝕,卻被帶來此地也很正常。」
「不僅如此,周圍的六七個深淵都是同源,這次湖頭淵被驚擾,異象會將所有深淵覆蓋,只是外界恐怕還不知此事。」
「我將這場異象稱為降冥,將此城稱為降冥城,而一脈同淵稱為降冥淵,你要時刻謹記這幾個詞語,有所分別,不要沉淪異象,但你是本地人,自然是能夠分辨區別。」
「在異象之中,此城還是名為千湖郡城,但平澤縣名為鹿頭縣,清澤縣名為鹿上鄉,鹿山縣名為鹿山鄉。」
「千湖郡城會迎來降冥,我也不知道這降冥是何意,只是誤入過一次降冥後的異象,知道這降冥極度恐怖,此事稍後再說。」
「降冥即將開始,為了應對這場降冥,千湖郡城開啟某種大陣,能讓城內百姓全員修煉,故此城內所有百姓雖然天賦各有不同,但卻都有修為。」
「此異象極度復雜,稍有不慎就會身死,若是在降冥前還未逃生,降冥時就絕無活路,因為降冥後的千湖郡城,幾乎無人存活。」
「深淵異象都有跡可循,這所謂降冥,很可能是在歷史上,在古老年代真實發生過的災難,如果能與外界聯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
和雲沉默。
他的第一反應是,利用前世的記憶,回想此事的最終結果,以此判斷他們是否有一線生機。
但此事他從未听說過,也不知道這些青鸞仙宗修士的最終結局。
前世他逃到關山郡城,第一次見識修道和修士,後來直接遠離此地,在南域坊市偶然做了個散修,沒機會知道這等大事的後續。
「敢問前輩名諱?「
和雲對老者行禮詢問。
眼前這位徐師伯,必然是金丹大修士,若是他成功活下來,和雲在後世應該听說過他。
「徐芝壽。」
老者靜靜看著和雲,看到和雲的面色輾轉變幻,居然莫名有一種眼前後輩在給自己算命的感覺。
于是他便笑著詢問︰「你會凡俗的相面卜卦?老頭我命途如何?」
此言一出。
其他親傳和執事也露出微笑,都看向和雲,期待和雲回答,在這極其危險的異象之內,居然都面色輕松。
有如此心性。
不愧都是各峰翹楚。
可惜和雲卻完全笑不出來,因為他從未听說過這位金丹大修士的名諱,這就意味著,他很可能會在此次事件中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