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最近的邪祟是個穿著道袍的道士,雙目渾濁,眼楮布滿漆黑細絲,身上有些傷口,逸散出幾乎肉眼可見的霧狀污邪。
如果換算成修為,這邪祟道士大約有凝氣五層左右,而它的對手,一個手持短刀的散修,卻有凝氣六層。
邪祟赤手空拳,像是野獸一般,毫無章法地用身體攻擊散修,可散修卻因為體力和畏懼污邪等原因,而無法正常還擊,導致他們僵持在此。
周圍火光提供微弱照明,難民的驚呼喊叫聲此起彼伏,官道左右都是小山矮谷,也不知道有多少邪祟正在朝此地趕來。
要速戰速決。
但沒必要用道肢。
跟著江家隊伍從山路出來的難民,幾乎排成一條長龍,站在側旁的山坡上,都在看著這邊。
卻沒有一個人跟著下來。
和雲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心中沒有半分埋怨他們不來幫忙的想法,有的只是一些感嘆。
不再多想,和雲手持長刀迅速靠近這道士邪祟,繞到其背後,直接照著它的脖頸一刀砍下。
那散修見和雲協助,也知道這是他求生的機會,立刻欺身上前,用盡最後的力氣,短刀狠狠刺向這邪祟的月復部。
邪祟只顧眼前,本能驅使它後移,卻正好挪到和雲的刀下。
悄無聲息。
和雲的刀沒入其後脖。
但這一刀卻沒有將脊柱砍碎,邪祟渾身一抖,似是感知不到疼痛,居然立刻轉身朝向和雲而來。
和雲見狀立刻抽刀,然後左右站定,雙手一起握住刀柄,腰身和手臂向右扭轉,最大化利用肩胛骨的力量,再次一刀向前,刺向他脖頸。
噗呲。
刀尖沒入一寸。
正好將邪祟咽喉刺穿。
再次抽刀,和雲回頭看向江家人,招手示意他們跟上自己。
「多謝道友。」
那散修道謝一聲,隨後便看向另外一處打斗,那里的邪祟是個打扮富貴的婦女,換算過後足有凝氣七層。
它對面也是一個女性修士,雪白長裙和披衣被雨水浸濕,身上全是血跡,看穿著可能是某仙宗弟子。
她手持一把細劍,底蘊充足招式有序,也是凝氣六層,卻能將練氣七層的邪祟拖延攔下。
而在稍遠的漆黑處。
還有一個青年邪祟,大約凝氣三層的戰力,正抱著一個難民撕咬,全神投入似是忘我。
這邪祟在陰暗處,其他難民也看不清,還以為是青年喪親在哭喪,居然就徑直從它身邊擦身而過。
「一起去幫那女修。」
和雲對散修開口,但卻站在原地,刀歸刀鞘,從背後把弓箭取下,手指捏出長箭架上。
隨後用盡全身力氣拉開。
凝氣四層拉這弓,能拉到一半都費勁,但這也足夠了,和雲拉到極限就抬手,瞄準那青年邪祟。
江林梓等人正好到來。
打扮紅火的可愛少女,仰頭看著和雲拉弓瞄準的認真神情,回想剛才他兩刀砍死邪祟。
不由得心中一陣起伏,一方面是害怕導致干嘔顫抖,另一方面卻是喜悅自己的夫君厲害。
咻。
手松箭離。
這一箭極其精準地沒入漆黑角落,在其他難民還不知它在射誰時,箭頭已經刺入青年邪祟的脖頸。
收起弓箭。
和雲再次拔刀,讓江家人先沿官道朝東去,自己則快步走向那女修。
三個修士一起圍攻,那婦人邪祟片刻就被刀劍一起砍死。
三人相互點頭,散修立刻朝東奔逃,而女修卻盤坐在一塊巨石上,拿出一塊靈石補充消耗。
和雲心中感嘆。
凝氣期用靈石還真是奢侈,她連氣海都沒有,靈氣受限于凝氣期凝聚靈液的速度,總是會浪費大半。
不過這與和雲無關。
他再次抱起江林梓,帶著江家人朝前方走去,順手把自己的箭撿起,在水坑里洗洗才插入竹筒。
此刻的難民隊伍已經變得稀疏,前後百米內零零散散人數不多,火把更是每隔老遠才有幾個。
江家的火把也所剩無幾,這東西全靠那點沾著油的布,一旦那油燃盡,火把本身在雨水下燒不了多久。
好在天已經亮了,多少能提供一些照明,而且下一個縣城已經不遠,火把可以在縣城里進行補充。
不管是什麼油,燈油煤油羊油豬油松脂都可以,只要能燒就行。
和雲走了官道。
一直跟在他們後方的人卻分成兩派,大多數人走過這截山路後,覺得山路寂靜安全,便繼續走山路。
只有少部分人,見官道上有三個修士,總覺得修士更加靠譜些,于是就走了官道。
和雲不管他們。
他快步走在官道上,沿途盡是被邪祟殺死的人。
他們的親人蹲在尸體前悲痛欲絕,還有背起尸體前行的,可能是不願至親尸首落在這野外泥中。
火把靠近,照亮他們的臉。
多數人都在長途跋涉親人逝去後迷茫絕望,面無表情失魂僵硬,不知道他們好端端的,怎麼就平白遭了此劫。
「唉。」
和雲與江家人快步從他們身前經過,只留下一聲嘆息。
……
又半個時辰後。
眾人從官道繞過山體,遠遠看向下一個縣城時,卻發現縣里已經是一片慘狀。
大量邪祟不知從何處繞到城里,整個縣城四處起火,到處都是人影,慘叫聲怒吼聲不時傳來,遠遠看去,分不清誰是人,誰又是邪祟。
或許那全是人。
又或許那全是邪祟。
可縣城是沿著官道左右建立,想繼續往東走,就必須進入縣里。
繞山路是不可能的,此縣位置較低,官道旁邊就是一條湍急大河。
想繞山路就要過河,但連綿大雨水位上漲,橋都被水淹了,誰也過不去,下河就會被沖走。
難民到了現在,就只能是閉著眼往前跑,但能不能跑掉就全看命數,唯一希望就是,邪祟忙著攻擊其他人,顧不上對他們動手。
和雲前後查看。
環境昏暗,大雨依舊,可視距離不過一里,他們只能遙遙看到那沖天火光,將官道照得暗黃可怖。
以江家為首,跟著江家一道過來的一些難民,看到這場景都慌了神,下意識地看向江家與和雲。
和雲面色嚴肅。
這顯然是不行了。
凝氣四層是過不去的。
他短嘆一口氣,回頭讓江家人原地休息一會,然後把江林梓放下,自己也站在原地調理氣息。
剛被和雲放下,江林梓聞著空氣中的血腥氣和寒氣,看著前面的尸體與亂象,胸口就開始發悶,呼吸不順渾身顫抖。
不說江林梓,就連江父看到這場面,後槽牙都有些打顫,只覺得被雨水打濕的衣物變得更加陰冷。
半晌後。
和雲睜眼。
他轉頭看向江家眾人,還有那些難民道︰「跑,用全力跑,只要跑過這截路,就有機會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