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查理院長的突然襲擊嚇到,到冷靜下來穩住心緒,再到決定「消滅痛苦」而不只是「被動承受」,整個過程實際上就發生在幾個呼吸的短暫時間里。
「嗯?」查理院長忽然眼神一凝。
只見安德魯的皮膚上,除了因為疼痛而大量分泌的汗液之外,居然開始滲出絲絲縷縷的紅色的鮮血來!
那血紅得有些刺目,觸目驚心。
即便以查理院長的閱歷和見識,都不由臉色一變,進而隱隱有些失望︰這就已經頂不住了麼?
查理院長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打算動用「傀火魔法」,介入干預。
然而就在這時,這位暖火學院成立以來最年輕的院長,忽然臉色再變——
他原本已經將扣著「傀火魔法」的那只手,朝安德魯伸了過去,然而原本看著似乎已經因為疼痛而喪失行動能力的安德魯,忽然一把抓住了查理院長伸過去的手的手腕,幾乎是從牙齒縫里蹦出來一句︰「別,妨礙,我!!」
這一刻安德魯的眼神不止凌厲,還有凶狠,甚至暴虐。
近距離看著這樣的安德魯,查理院長心頭一震,作為一名九階大高手的他,面對安德魯一個四階,居然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接著就看到那些安德魯皮膚上滲出來的細小的血珠,從安德魯的皮膚上月兌落下來,無數細小的血珠匯聚到了一起,逐漸匯聚成了一頭血色的龍的模樣,盤卷在安德魯的身邊!
這些血珠,根本不是查理院長所以為的安德魯頂不住了、身體行將崩潰的征兆。
相反這些血珠,是安德魯自己主動催動魔力,從體內逼出來的!
就好像海洋中的頂級狩獵者,會先把魚群驅趕到一起,再開始殺戮——
安德魯可不打算和體內各處的一頭頭「微型的小龍」逐一去玩捉迷藏的游戲,而是選擇先一股腦把所有「微型小龍」驅趕出身體,驅趕到一起化為一頭盤卷在自己周身的血色的龍影,然後……再開始攻擊!
雙手十指輪彈。
每一記彈動,都會彈出一道無形的超距水刺,將周身的那血色的龍影,切削掉一小塊。
疼痛導致安德魯的動作忍不住顫抖。
但即便顫抖,安德魯依然堅持對那血色的龍影,不斷出手!
血色龍影,是疼痛的源頭,也可說是疼痛的具象。
安德魯此時所做的事情,簡單來說就是︰迎擊這份疼痛!
「……」
查理院長看呆了。
關于被注射了「龍醒藥劑」之後,會有哪些可能出現的反應,貝魯會長提前都和查理院長仔細說了。
但眼前這一幕,是會長他沒提到過的一種情況。
以查理院長的實力和眼光,自然很快就看明白了,安德魯這是在做什麼︰「這……這小子……壓根就沒想著撐過去,而是在面對如此級別的疼痛的時候,想的還是迎擊、對攻?想著主動攻略,而非被動防守?!」
怔愣片刻後,查理院長一聲低喝︰「白痴!迎擊策略,也不是任何時候都正確的,有些時候該退就退,不該迎擊的時候強行迎擊,反而會把自己撞個粉身碎骨的!你真以為‘龍醒藥劑’的藥力,是你能用這樣的方式消解的?」
這個世界可以很復雜。
這個世界也可以很簡單。
安德魯也好,查理院長也好,此時反倒都不去想特訓背後的種種了。
而是單純就這特訓的第一步,應該如何處理,產生了分歧。
查理院長欽佩安德魯如此情況下,居然還敢選擇迎擊的勇氣。
同時他又覺得這簡直蠢不可及!
要知道所謂「迎擊」,可不是任何情況下都無腦硬剛,相反迎擊術實際上講求的是在極短的時間里,有條不紊地完成防守、僵持、再反擊。只是從防守到反擊的過程實在太快了,這才看起來就好像是單純的對攻一般。
在查理院長看來,安德魯現在的所作所為,根本不是什麼迎擊,而是找死!
然而他話音剛落不久,那頭盤繞在安德魯周身的血色的龍影,便一陣扭動,似乎發出了一聲無聲的痛吼。
隨後那血色龍影的氣息,居然真的……弱了一截!
真的被安德魯削弱了!
「這……這不可能!」
查理院長一瞬間瞪大了眼楮,失聲叫了出來。
他的見解沒錯︰迎擊不是無腦剛。
安德魯也認可這一點。
但安德魯實際上並非無腦剛,而是嚴格遵循著迎擊術的一些基本原則和邏輯。
龍醒藥劑所化的微型小龍,帶來的是肉身上的痛苦。
而有一式水系魔法,一直默默無聞地守護著安德魯的肉身。
那就是當初獲得了「水魄體質」之後,在和皮特交手的過程中,被對方逼迫出來的水魄體質的附加屬性︰炎火免疫。
水靈之術守護靈魂,炎火免疫守護肉身,兩者各司其職,共同建立起安德魯的魔法防御基礎。
區別是水靈之術的觸發頻率,十分頻繁,炎火免疫卻在大部分時候,處于一種潛伏的狀態,只有在安德魯的身體遭受到可能威脅到他生命的火系攻擊的時候,才會被激發出來。
除了女刺客來襲那一次之外,至今還有哪一次,安德魯受到的肉身上的威脅,能比眼下這一次更大的呢?
炎火免疫其實早就已經全開了!
免疫之力化作一道道紋身一般的魔法陣,蔓延到安德魯的身體各處,幫助頂住那份龍醒藥劑帶來的痛苦的同時,又在「無形附魔」的作用下,對旁人隱沒。是一層無形的強效防護。
所以安德魯根本不是無腦剛。
相反安德魯非常嚴格地遵循著迎擊術「防守、僵持、再反擊」的基本原則和邏輯!
呼,呼。
血色的龍影,在查理院長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不斷被消耗、被削弱。
安德魯暫時仍無法避免身體的顫抖,但確確實實感受到︰那份痛苦,正隨著血色龍影的削弱,而在穩定地減弱。
大量的滅火值,在這個過程中,不斷生出。畢竟迎擊痛苦本質上仍是滅火。
但這些滅火值並沒有用來解鎖魔法,也沒有儲存下來,而是剛一生出,就自行被消耗掉了。
安德魯于是進一步感到了︰自身魔力、精神力、肉身力、意志力、忍耐力、集中力等等各式各樣的力,在急劇生出又急劇消耗掉的大量滅火值的助推下,真正意義上,開始成為一個……整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