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竹甲人的面具之下，是什麼樣子？
顧小滿眨了眨眼，對顧慎點頭。
這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機械造物」麼，難道面具下面還有什麼玄機？
「退後一些。」
顧慎微笑揮手。
小滿拎著斗篷乖巧地後退了幾步，看到顧慎示意再後退的眼神之後，她小心翼翼站在了二十米開來的位置。
下一刻。
顧慎揭開了竹甲人的面具——
「唰！」
一道雪白激光從竹甲人的面具之下射出！
轟！
風雷鼓蕩，其威勢之大令人咋舌！
這一束激光仿佛要將天頂都射穿，然而顧慎非但沒躲，反而伸出手掌，他五指繚繞熾火，硬生生將這一束噴薄射出的激光攥在掌心！
激光逐漸熄滅。
待到一切都平靜之後，顧小滿好奇地湊了過來︰「這是？」
「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鐳射眼’吧……」
顧慎笑了笑，道︰「如果有人很好奇這家伙的長相，忍不住摘開這家伙的面具，很可能會被直接‘射死’。」
「這也太奇葩了……」
顧小滿小聲滴咕︰「這種招式好使麼？」
「好使。」
顧慎感慨道︰「如果沒防備的話……近距離被射中，必死無疑。就算是很厲害的高手，也未必能躲過去。」
「那麼你呢？」
「我……肯定是更厲害的高手咯。」
片刻之後，顧慎站起身子。
他拍了拍手掌，把激光灼出的齏粉拍去。
看著這徹底報廢的機器人，顧慎有些遺憾︰「這些竹甲，這黑銀肌膚，都是上好的材料，就這麼扔了，怪可惜的。」
「是有些可惜。」
顧小滿捻了五片竹甲，掂量了一下，「這材質如果帶回五洲，說不定還可以煉制出上好的封印物。」
「就此埋了吧。」
顧小滿認真建議︰「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接下來應該不會有人再來了……等要離開的時候，我們再把它挖出來，說不定把這家伙扛回五洲，修修補補，還能繼續啟動。」
顧慎笑著點頭︰「好，就听你的。」
……
……
埋下這具竹甲人殘骸，並不需要花費太久時間。
不多時。
雪山之上，便多了一枚新坑。
而且就在風暴教會死去的山旁不遠處。
「這家伙把整座風暴教會都屠了……真想給他立一塊碑啊。」
顧慎看著隔壁那座盛開血花的猩紅之山。
這竹甲人應該是奉行著智慧生命傳遞的巡守指令。
風暴教會一定是觸踫了什麼禁忌，才導致它大開殺戒。
「我們現在去哪？去‘山’的那邊嗎？」
小滿望向自己精神感應的方向。
「還有一件事情沒做完。」
顧慎模了模小家伙腦袋，道︰「等此事忙完，我們再去山的那邊，去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樣子。」
顧小滿問道︰「你要去見東洲的那些故人嗎？」
「……」
顧慎沉默了一小會。
小滿很聰明，猜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只猜對了一半。」
顧慎望向來時方向，緩緩道︰「這次東洲派來的名單里，沒有我的故人……不過不管有沒有故人，我都是要去見一面的。這座太危險，類似剛剛那機械生命的存在，很可能不止一個。」
東洲的出海名單，顧慎已經看了。
鐘帆，李世慈。
這兩個年輕人很優秀。
褚靈把他們兩個的真實身份也告知了自己……這是古文會最新發展的地下成員，得到了夫人的授意，在多方勢力的運作之下，成為了此次冰海遺跡的先行隊領袖。
顧慎不希望這兩個年輕人在冰海遺跡遭遇危險。
「我要讓東洲和北洲離開這里……」
顧慎取出鬼面紗，將其佩戴在臉上，他望向小滿，認真說道︰「在真正的危機爆發之前，留在這座遺跡里的人，越少越好。」
「……」
小滿這一次開口速度很快，她緊緊攥著顧慎的衣袖，道︰「那麼我呢？」
「你是準備去見東洲的人，然後把我丟給他們？」
顧小滿重新回到了最開始的緊張狀態。
戴上鬼面紗之後，顧慎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變化。
他的面孔也變得陌生。
「放心，源之塔的雲虎，還有那艘船上的人，我已經都殺了。」
他蹲子，輕柔說道︰「這一次……我不會再拋棄你了。如果你想留在冰海，那麼就跟在我的身後吧，我們一起看看這座遺跡的盡頭藏著什麼。」
顧小滿怔了一秒。
她的眼眶有些濕潤，旋即深吸一口氣，伸出小拇指。
「拉鉤，上吊。」
佩戴惡鬼面具的顧慎，露出了溫柔的笑，與顧小滿拇指相勾。
……
……
雪山石窟之中，兩道身影，面對而坐。
大量蒸汽在狹窄石窟之中蒸騰，擴散。
玄龜神使在破境，巨鹿聖者在療傷，即便是源之塔和風暴教會的秘密陣紋，也有些抑制不住二人的強大超凡氣息了。
此刻石窟之內，寂靜地落針可聞。
兩人雖然都閉著雙眼，看似處于極靜狀態修行……但實際上，由于心湖大敞，各自入駐一縷精神的緣故。
他們身上一丁點的超凡氣息波動，彼此都能清晰感受得到。
「玄龜兄弟。」
忽然，巨鹿聖者開口了。
他的傷勢還沒完全康復，不過此刻已經好了八成，那被砍裂的鹿角大概率是沒法在冰海遺跡治好了，只是皮外傷都已經結痂。
「……嗯？」
玄龜神情驟然緊張起來。
他沒想到巨鹿聖者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對話。
他的正處于合一的收官階段，相當于封號境界的參破已經完成了九成，只差這最後的一成。
「麻煩你停一下最後的‘合一’。」
「不然……我捏碎你的心海。」
巨鹿澹然的聲音在石窟之中回蕩，玄龜心頭咯 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黑衣男人。
「你瘋了？」
玄龜瞪大雙眼，「你別忘了，我的精神也攥著你的心湖……」
如果巨鹿出手，他也會立即反應過來！
到那時候，就是同歸于盡！
「不好意思，我很清醒。」巨鹿聖者露出了澹澹的笑意︰「我不介意同歸于盡，我只是希望你停下目前的‘晉升’……並且把權柄交付到我手上。」
「？？？」
玄龜額頭滲出大量汗水，他萬萬沒想到，這巨鹿聖者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玩這麼一出。
剛剛被雲虎背刺。
他已經長了一個心眼。
他自始至終都不相信這個風暴教會的聖者會想和自己誠心合作，可再怎麼背刺，也應該在搶完兩洲源能艇之後發難才對！
「你忘了我們說好要通力合作麼？」
玄龜聲音沙啞，「你現在拿權柄威脅我，你不怕出去之後遭遇那竹甲怪人？」
「我怕。」
巨鹿聖者坦誠開口︰「不過比起那個行跡縹緲的家伙……我更害怕你破境之後，直接出手把我殺了。想活到最後，首先得活過眼前。」
「你在說什麼……我怎會如此行事？」
玄龜已然有些心虛，事實上他的確生出過這種念頭。
「別裝了，你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巨鹿聖者笑了笑，「你的不是麼？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把給我，我才有保命的資本。」
巨鹿平靜道︰「權柄之物，只要離開冰海遺跡，就會被清朧察覺……你們有一萬個辦法可以收回。這才是‘通力合作’的前提，我需要確保我能活著離開遺跡。」
玄龜神使的神情徹底陰沉下來。
「如果……我說不呢？」他一字一句，冷冷開口。
「那麼就一起死吧。」
巨鹿聖者表現地無比坦然︰「與你相比，我的性命價值不高。你有兩座頂級領域，未來還有機會繼承‘酒之火種’，而我只不過是聖城的僕從……如果風暴大人知道我是因此而犧牲的，整座大海都會為我送別。我可以享受到風暴的哀悼，這是至高的榮耀。」
「瘋子……信奉教會的都是瘋子！」
玄龜听到這神神叨叨的語言就一陣頭大，他最討厭打交道的就是光明城和風暴教會的衛道者。
無論是神殿長老，還是聖城聖者。
即便修行到了封號，他們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他們是瘋狂的獻命者！
玄龜相信巨鹿聖者不怕死，這個家伙真的可能做出和自己同歸于盡的瘋狂舉動……
因為巨鹿聖者突如其來的威脅。
玄龜最後的「合一」被迫中斷，原先就要融合的兩座領域，已經有了重新分裂的趨勢！
玄龜神使黑袍背後已被冷汗浸濕。
這一幕，都被巨鹿聖者看在眼里。
他還在猶豫。
巨鹿聖者不緩不慢地再次開口︰「我知道你是天才中的天才，但是想要破境封號，也並非易事吧？」
「錯過了這次機會……」
「下次破境，還能有這般順利麼？」
巨鹿凝視著玄龜雙手，他伸出一枚手掌，掌心向上，一字一句道︰「我的耐心並不多，你還有十秒的時間考慮。」
說罷，便開始倒計時。
「十……」
「你瘋了！你他娘是真的瘋了！」
玄龜睚眥欲裂，無論怒罵，對方都只是平靜視之，絲毫不怒。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毫無應對方法，只能選擇屈辱接受巨鹿的條件……
「啪嗒。」
玄龜取出雲鏡，將其擲入巨鹿聖者攤開的手掌之上。
「呵呵……」
後者笑了笑，毫不客氣將權柄收下。
玄龜心中感覺到了萬分諷刺，交出之後，他便沒了擊殺巨鹿的把握，先前的那些算盤，在此刻全都清掃一空。
很明顯。
此刻的局面，從巨鹿聖者踏入石窟的第一秒起，就已經預想到了。